當季連清再次出現在綺意園時,她卻無情的被拒在了門外。下人們一臉爲難的擋在她的身前,阻止她欲進入屋內的腳步,“王妃,您先回去吧。王爺說了,現在誰都不見。”
季連清冷冷掃了眼屋內,面上毫無表情,看不出絲毫情緒,她來這裡,並不是想博得他的憐憫,只是想還映月一個清白,所以西鑰昇,她必須要見到!
“麻煩轉告王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當面和王爺說。如果見不到他,我今日絕對不會回去。”她收回清冷的目光,轉向攔在身前的下人。
下人們見她一臉的堅定,又礙於她王妃的身份,也不好得罪,低聲嘆了口氣,只好又進屋通報了一遍。
很快,季連清就聽到屋內傳來一聲冷漠的聲音,寒徹如冰,“本王現在誰都不見!”
她的心極快的往下沉,來之前就知道是這結果,可親耳聽到他無情的聲音,心還是忍不住痛了一下。
爲她通報的下人訕訕退了出來,面露怯怯之色,爲難的說道,“王妃,王爺說的話您也聽到了,您也不要再爲難小的了,王妃還是請回吧。”說完她就退到了另外一邊,垂下頭不再理會季連清。
季連清的背挺得筆直的,即使在這種時刻,她也不允許自己輸了骨氣。醒來之後她的身體本就很虛弱,此時一張小臉更是慘白如雪,即使雙頰塗了淡淡的腮紅,依然掩蓋不去臉上的虛弱氣息,就像隨時會昏倒一樣。
雪舞不忍再看下去,在她心裡,王妃是個何其尊貴的人,如何能受如此的羞辱!
她連忙走上前,扶住季連清,欲將她攙回瀾夕苑,“王妃,奴婢扶您回去吧。王爺現在正在氣頭上,是不會出來見王妃的。不如等過了今夜,王爺的氣消了,王妃再去找王爺求求情,那時候王爺肯定會見王妃的。”話說着,她的眼圈泛起微微紅意,強忍住心裡的難受,勸道,“而且王妃您也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大夫吩咐過需要臥牀靜養,否則會落下病根的,奴婢求您和奴婢回去吧。”
季連清如何不知道西鑰昇正在氣頭上,可映月現在無端被冤枉關進了柴房,從水裡救上來有沒有看過大夫她一概不知道,她實在是擔心,叫她如何能安心回去?若是映月因爲自己出了事情,她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她輕輕拍了拍雪舞的手,虛弱的笑道,“別哭,我沒事,我的身體我清楚,能撐得住,你先回去吧。”
雪舞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來,她搖了搖頭,低聲哽咽着,“不,雪舞不回去,雪舞要在這裡陪着王妃。”
她的話音剛落,天空突然響起一陣悶沉的響雷,她擔憂的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看樣子馬上有一場大雨要來了。一想到王妃今日才墜入湖裡受了寒氣,若是再被雨淋溼了染了寒意,她的身體如何吃得消!
眼前這形勢,她更要勸王妃回去了,“王妃,馬上就要下雨了,我們先回去吧,等明日再過來吧。”
季連清擡起頭,看向黑沉沉的天空,脣角扯出一絲悲涼的笑意,果然要變天了啊,連老天爺都要爲難她嗎,是覺得她不夠慘,想讓她更加的難堪嗎?
她轉過身,目光堅定的看着緊閉的屋門,抿脣說道,“今日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見到王爺。”
雪舞雖跟着季連清沒多久,但已經摸清了她的脾氣,王妃決定的事情絕不會輕易改變。她輕聲嘆了口氣,默默退到一邊守着。
一道聲音突然從屋裡傳來出來,帶着極力壓抑的怒氣,“王妃先回去,映月膽敢傷人在先,本王絕不會姑息!”
季連清像是沒聽到一般,站在外面動也沒動。
“轟隆”一聲巨響,傾盆大雨瞬間落了下來,嘩啦啦砸在地上發出了沉重的響聲。
季連清單薄的身子不出片刻就被淋的透溼,冰冷的雨水順着她鬢間的髮絲從臉頰滴落,蜿蜿蜒蜒的從她白皙的頸項間滑過。她早已分不清臉上淌的是雨水還是自己的淚水……
房間的門一直緊閉着,將屋內和屋外徹底切割成了兩個世界。屋內溫情暖暖,屋外蒼涼如冰……
她淡薄的身子承受着雨水一次又一次的衝擊,像是飄零在枝頭的枝葉,讓人很擔心隨時會被雨水衝落。雪舞哭的雙眼紅腫,實在不忍心看下去,將頭扭了過去。
落雨無情,滴滴白玉階上聲,傷心紅燭偷淚垂,寸寸離人心。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緊閉的硃紅漆門,已顧不得自己的身份,重重跪在了地上,用盡她全身的力氣喊道,“季連清求見王爺!”
西鑰昇震怒的聲音從屋內傳來,“你們還不將王妃扶回去!”
原本在一旁看熱鬧的下人一聽到西鑰昇發了怒,嚇得連忙走上前,爲難的望着她,“王妃,您跪着也沒用,王爺說了不見,您趕緊回吧,您的身體金貴,就別再折煞奴婢們了。”眼前的人畢竟是王府的女主子,他們怎敢得罪?
季連清緊抿着脣,沒有理會前來勸告的下人。她的背挺的筆直,任凌厲的暴雨侵襲,全身的衣服早在冰冷的雨水裡溼涼一片,寒氣逼心,可她卻沒有任何離開的意思,她必須等,一直等到他出現爲止!
雪舞忙找綺意園的下人們要了紙傘,走到渾身溼透的季連清身邊爲她撐起雨傘,聲音已是泣不成聲,“王妃……您……這又是何苦呢?映月知道了,也會心疼王妃的。”
季連清卻恍若未聞,怔怔的望着那一扇將她和西鑰昇隔開的大門,心已經痛的麻木,身體上的痛又算什麼?原來,即使自己放下所有的自尊來求他,他都不曾憐憫的看她一眼!
她心一直在往下沉啊沉,向着無淵無際的深淵狠狠沉了下去。曾經與他少之又少的甜蜜從腦海裡快速閃過,然後碎裂成渣,變成一把把尖銳的利刃直戳她心口而來。這一刻,她清楚的感覺到心底唯一的那份希望徹底破滅,對他所有的愛與恨,徹底死在心底,不復存在……
廂房內,韓汝菸害怕的躲在西鑰昇的懷裡,一張小臉慘白的沒有任何顏色,原本明豔的雙眸裡,此時蘊滿了極大的恐懼,細削的雙肩輕輕顫抖着,像是受了極大的驚恐。
她微微擡起頭,楚楚可憐的望着頭頂上方的西鑰昇,顫聲說道,“王爺,煙兒好怕。”
西鑰昇的手輕輕的摟着她的纖腰,溫柔的安慰道,“別怕,我會一直在這裡陪你。”
韓汝煙偷偷的瞄了眼窗外不曾停歇的大雨,眼裡極快的滑過一絲陰狠的笑意,季連清,這次,我一定要讓你翻不了身!
從季連清剛踏入綺意園時,她就已經知道。她本以爲王爺不見她,她就會識相的離開,卻不想她居然一直等在門外,還放話說不見到王爺絕不走!
如今外面下了這麼大的雨,她居然還在外面傻等,企圖扮可憐博王爺憐憫,好爲那個小賤人求情。卻不想,王爺根本不想見她,着實出了她的意料!
通過這件事情,她才知道,王爺居然這麼在乎自己,從她醒來,就一直陪在自己身邊,溫柔軟語的安慰着她。即時季連清仍舊在雨裡跪着,王爺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好像外面跪着的人,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她的目光深情的凝注在西鑰昇臉上,俊朗無儔,高貴與尊榮,能得到他的愛,她韓汝煙無論付出多少代價,都願意!
那日從瀾夕苑回來,她受了一肚子的氣,正在煩悶的時候,突然想到爹爹曾向她提過,府裡遇到一位神醫,妙手春春,醫術精絕。當下她便心生一計,第二日匆匆趕回太尉府,求着爹爹向那位討要了一劑藥——能讓她有懷孕假象的藥。
今日她借邀請季連清來綺意園賞鷲尾的理由,將她請到了綺意園。假意帶她欣賞風光美景,而她早已和彩晴商量好,在約定的地點,由彩晴悄悄的將映月推倒,就能假造出是映月主動推她下水的假象,而湖邊,也早安排好了人,隨時可以過來救她。
一切都照計劃進行,當她被救起時,下身一片血紅。大夫此時把的脈,定會是流產的症候!
這一次,她一定要讓那個女人徹底翻不了身,要讓她看的清清楚楚,究竟誰,纔是王爺心裡最重要的人!
韓汝菸嘴角的的笑意陰狠毒辣,但只是一瞬便消失在她的臉上,依舊是一副溫婉柔情的表情。
她在西鑰昇懷裡挪了挪身子,更近的靠近他,手伸進他的掌心,輕聲說道,“王爺,都是煙兒不好,是煙兒沒有照顧好自己,沒有照顧好我們的孩子。”說到孩子,她的淚水突然盈出眼眶,聲音也不住的哽咽起來,停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是煙兒沒有照顧好自己,一切和姐姐沒有關係,外面現在下了這麼大的雨,王爺您讓姐姐回去吧。如果姐姐因爲煙兒而傷了身子,煙兒一輩子都會內疚於心的。”
“這件事情我自有決斷,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這些事情就不要想了,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他從韓汝煙手裡抽出手,扶着她重新躺在牀上,輕聲說道,“快睡吧。”
見他要起身,韓汝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急聲問道,“王爺要走嗎?”
“本王會一直在這裡陪你。”他的話就像是一劑定心丸,韓汝煙臉上的焦急這才退了下去,重新躺回錦被裡。若是王爺現在出去,她的計劃就作廢了,豈能那麼便宜那個女人!
西鑰昇靜靜的站在窗邊,整個人都隱在了夜色裡,俊美的臉上看出任何表情。他的手收攏在袖中,卻是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青筋全部暴露在手背上,可見他握的是多麼用力。
他就像是一座雕塑般立在那裡,整個人冷漠的沒有任何溫度。
在雨裡究竟跪了幾個時辰,季連清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身子早已在冰冷的雨水裡凍的麻木,嗓子也嘶啞了,雙膝因爲長時間跪着而僵硬紅腫起來。
而那個人,終究沒有出來……
往日的溫情一幕幕的在腦海裡閃現,她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好長一個夢,本以爲自己一直可以在夢裡幸福下去,卻沒想到,她終究有醒來的一日。原來一切的溫柔相待都是假的,他對她,竟然絕情到了如此地步,在自己放下了一切自尊來求他的時候,他卻陪伴在另外一個女子身邊,連絲毫的憐憫都不捨得給……
她突然很想笑,卻發現自己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終於,她再也支撐不住,頹然的向地面倒去,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恍惚裡,她看到一雙團雲錦靴踩着雨水快速的向她奔了過來,耳旁,又是誰沉痛的呼喚,一下又一下,滿是驚恐的顫抖。
而一切,她都不想在乎了,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在她心裡徹底死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哎,我猶豫了很久,這章到底要不要改,要不要改,我自己都覺得好虐啊,怕親愛的們接受不了,可還是決定發出來了。
首先劇情需要,本文本來定位剛開始就先虐,然後才能讓男主真正明白女主對自己的重要,纔會有後面的甜蜜。所以親愛的們,若是你們看到這裡,覺得虐了,還請堅持住,後面一定會給大家發糖的……
哎,好擔心這章發出去,大家都跑了不要我了……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