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此時的西鑰昇,已被黑衣人徹底惹怒,他促狹的長眸裡閃爍的寒光,讓挾持季連清的黑衣人的手不由輕顫了下,怯怯的拉着季連清往後方退去。
“哈哈哈哈,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昇王,也有害怕的時候。”一名黑衣人不知死活的狂笑着,可他眼裡的慌亂還是泄露了他此刻的怯意。素聞昇王心狠手辣,他們今夜的任務是解決掉這個女人,現在必須想辦利用她逃了再說。
西鑰昇眸光如炬,沉聲道,“開出你們的條件!”
“哈哈哈,我們什麼都不要,只要這個女人的命!”一名黑衣人說完,便與已經欺近身的精兵們打鬥了起來。
風曲泠被黑衣人纏着,不能輕易的靠近季連清。眼看着季連清被黑衣人越拖越後,他的心中一驚,他們身後就是萬丈懸崖,如果再往後退幾步,掉下去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眸光微變,步步揮劍朝着季連清的方向逼近。
突然,一道身影迅速的躍入黑衣人之中,寒光一閃,一名黑衣人瞬間身首異處。
季連清眼裡只剩下人羣中慢慢向自己逼近的身影,西鑰昇目光投向季連清,望着不遠處正凝神看着自己的季連清,她嬌弱的身軀在夜風裡那麼單薄,他的心不由的收縮了下,心底滑過錐心痛楚。
是他沒有保護好她,讓她這一夜受了這麼大的驚嚇……
他邊走邊揮動着手中的利劍,根本沒人能夠阻擋他前行的腳步。終於,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季連清的身前。
黑衣人眼看着西鑰昇已經逼到身前,拉着季連清顫巍巍的又往後退了兩步。風越來越大,咆哮的撕扯着季連清的裙角,她驚慌的回過頭,腳下就是漆黑無底的大海,正張着血盆大口等着她。他們真的已經退到了懸崖邊上了,再往後退一步,頃刻就會葬送大海!
一陣刀劍的聲響從耳邊嘶鳴而過,她猛然回過身,待看清眼前的狀況,身軀不由一震,失聲尖叫道,“小心!”此時,她根本管不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厲劍,一把推開身後的黑衣人,朝着西鑰昇奔去。
她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推開西鑰昇,她不能讓他受傷!
哪知身後的黑衣人被她一推,身形不穩,眼看着就要朝懸崖下倒去,他猛地一伸手,勾住了季連清的手臂,兩人迅速的朝着懸崖下倒了下去。
西鑰昇心內突然一驚,心中的不安頓時升起。他迅速的回過身,伸出手朝着季連清抓去。
季連清下垂的身體突然被人用力一拉,墜在了半空中,黑衣人抓着她的腳腕,將她狠狠的往下拉。
“清兒,堅持住!”西鑰昇的半個身子也已經探了出去,他顯然用了極大的力氣,臉上的肌肉全都緊繃在一起。
強勁的風從海底不斷的撲來,如刀子般刮在她的臉上,她努力睜着眼睛,眼底閃着晶瑩的淚珠。
終於,有那麼一次,他的奮不顧身,是爲了她……
方纔墜下那一刻,她的心頭充滿了恐懼,反而在這一刻,她的心突然不再恐慌,一種更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法雲寺下的第一次相遇,爲了救她,他毫不猶豫的陪她墜下了懸崖;大婚後,他說要給她時間,要等到自己真正接受他的那一天;皇宮的筵席上,他的玩笑和調戲……
一幕幕就這麼突然涌入她的腦海,他的溫柔他的殘忍他的無情他的冷漠,似乎已鐫刻在心頭,明明與他認識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她卻覺得時間彷彿過了很久很久,漫長的已經將與他所有的記憶,深刻的融入她的腦海裡,再也無法忘記……
“西鑰昇,你曾經對我說過,說會給我時間,讓我有一日能真正接受你……”她用了很大的努力,嘴角才勾起一抹弧度,那笑意如同天上的孤月,悲涼裡透着無盡的倉惶,“可是,我想我是等不了那一天了。”
西鑰昇的眉宇深深皺在一起,眉心擰成了川字,“不,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我們還有一輩子,我可以等……”
季連清苦笑着搖了搖頭,“可是我卻不想再等了。”
西鑰昇心中一沉,急忙說道,“不,清兒,不要離開我……”
他的話還未說完,一名黑衣人突然衝到他身後,提起劍就刺向他的後背。他一手緊抓着季連清,一手背身與黑衣人搏鬥,風曲泠被其他人困住,此刻根本來不及過來幫他。
季連清身子猛然一沉,感覺到西鑰昇又往下墜了一下,腳下的黑衣人還緊緊抓住她,大有不將她一起墜入崖底不放手的決心。西鑰昇的半個身子已經全部露出了崖邊,若是再往前一點,他們兩人都會喪身崖底……
她突然發現,若是在兩人間選擇,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讓他活下去,寧願自己喪身茫茫大海,也不想他受到傷害,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對他,也已是愛的這麼深……
西鑰昇咬着牙說道,“清兒,抓緊我,抓緊我!”
季連清擡起頭,靜靜的望着他,他的相貌早就刻在心底,揮之不去,可她發現自己居然如此的不捨,想在離開前,最後一次再好好看看他……別了,西鑰昇,這一生,我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到你,可最後悔的事情,也是遇到你……
“西鑰昇,珍重!”她彎了彎脣角,臉上的笑意透着無盡的悲涼,卻又像是解脫般釋然。
西鑰昇臉色猛然一變,一種強烈的不安襲上心頭,他剛想抓緊季連清,不想身後的黑衣人不停的襲擊他,他分心的同時,只覺得手中一鬆,季連清的手從他手心滑落,直直的往懸崖下墜了下去……
“清兒……”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他伸手去抓,可除了一身衣帛撕裂的聲音,什麼都沒有留下,只有寒烈的風呼動,他的心像是被人鑿了個洞,恐慌的空洞直將他往下拽……
這一刻他唯一的念頭,就是隨着她一起跳下去,什麼隱忍仇恨、什麼陰謀詭計,在她面前,終於什麼都不是,世界裡只有她,他只想要她……
幾乎在同一瞬間,他一刀刺入黑衣人的胸口,縱身往下躍去。身形剛動,他的下半身卻被人緊緊抱住,修染用盡全力將他拖離了崖邊。
“王爺,您還要活着下去救回王妃……”
修染幾乎是嘶吼着說出的這句話,西鑰昇身軀一震,停止了掙扎,就這麼直直的望着漆黑一片的崖底,眼底涌動着是被人生生撕碎的痛楚……
墨迅速的飛身到崖邊,可還是晚了,他痛苦的咆哮一聲,重重的跪在了懸崖邊上。
西鑰昇的手還伸在空中,手中衣服的碎片在風中肆意飄動。一瞬間,他的靈魂彷佛被抽空了,動也不動。直到墨的一聲嘶喊,他好像才活了過來,目光震驚的望着茫茫崖底,眼裡的沉痛和猩紅,如洪水般,瞬間將所有的光明淹沒。
風曲泠飛身來到懸崖邊,沉痛的看着跪在崖邊的兩人,兩人像是木頭般一動不動的跪着,像是靈魂被人抽走了。如今只有他一人清醒着,爲今之計,他們不能放棄,必須要下去搜救!
正當他欲開口,西鑰昇突然站起身,冷冷的發了話,“修染,速派兩百精兵下去探查,立刻!馬上!”他沉痛的閉了閉眼,語氣裡的悲涼和痛楚直戳每個人的心口,衆人皆看的出來他在極力壓制自己的痛苦。
“是!”修染領了命令,立馬帶着身後的精兵準備往崖底而去。
墨身形一閃,已跟在修染的身後。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下去找到小姐。小姐不會有事,小姐不會有事……這是此刻支持他的唯一信念,他必須要找到她,必須要!
身後,黑衣人早已全部斃命而亡,鮮血在荒蕪的崖邊肆意的流淌着,染紅了大半片崖頂。
西鑰昇下達完指令,就木木的站在懸崖邊上,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他就能去陪她了……方纔那一刻,他恨自己被黑衣人纏着,分了心沒有抓緊她,讓她徹底消失在眼前。
“清兒,等着我,我這就下來救你,一定要等着我。”突然,他轉過身走向修染離開的方向,隨着衆人一起往崖底尋去。
他的清兒,他從未好好愛過她,他不允許她離開,絕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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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在眼皮上打轉,刺的季連清好痛。
頭痛的快要撕裂了,全身上下尖銳的疼痛陣陣的襲來,讓她睡的根本不踏實。
她想要睜開眼,可眼皮是如此的沉重,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睜不開,終於還是放棄了,沉沉的睡了過去。夢裡,疼痛一波一波的侵襲着她,她像是一直滾在亂世嶙峋的山間,尖銳的疼痛無時無刻不侵襲着她,刺的她錐心的痛。
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被來來回回的顛簸着,可她是如此的痛,只能由着自己沉沉的昏迷下去。
當她睜開眼,已是五日之後。
身上依然那麼痛,她低頭看了看左手,上面厚厚的纏着一層層的紗布,原來是受了傷。
她掙扎着爬起身,一手用力撐住身體,小心的查看房間的擺設。
屋內擺設很簡單,除了一張牀、一張桌子和一面梳妝檯,一面屏風外隱約可見的雕閣,其他什麼都沒有了。
這裡是哪裡?她爲什麼會在這裡?季連清用力的搖了搖頭,努力去回想掉下懸崖的畫面。
她只記得被黑衣人拉下了懸崖,那裹挾着海水氣味的寒風在耳邊颯颯的響,如刀子般吹在她的臉上。她的身子急劇的往下掉,身下的萬丈深淵張開了血盆大口,將她吸了進去。
她的心驚恐至極,那一刻的絕望與萬念俱灰,現在想來,後背也不由的冒起冷汗。
“你醒了啊。” 一道清靈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了過來。
季連清循聲望去,發現是一名身穿月白色長裙女子,手裡端着一盆溫水,笑着走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卷到此結束,下一章開啓第二卷,女主要離家出走一段時間咯,讓我們男豬好好回家反思反思,不然不知道我們清兒的重要性……哼哼,等你找到我們清兒,我們可要好好虐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