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席間衆人交談甚歡,季連清一個無名女子,自然沒人會將她放在心上。所以季連清放心的在湖邊悠盪,根本不着急回去。
繞過竹林,前方是一片空地,湖邊的綠草叢裡,高高低低的堆了幾塊石頭,許是平日裡來這裡小憩的人較多,石上已被打磨的十分光滑。
雖然隱約能聽到廖風亭外傳來的絲竹管樂之聲,可畢竟隔了一段距離,又加之竹林的阻擋,依然沒有破壞這裡的清幽雅靜。季連清穿過竹林,在湖邊的那幾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
碧湖之中此刻睡蓮開得正盛,季連清發現,湖裡除了種有白色的睡蓮,居然還有粉色的、淺黃色的。此刻所有的睡蓮破苞而出,靜靜的在月色下吐露芳華,滿園的馥郁清香。湖上輕煙嫋嫋,如一縷輕紗縈繞。
她的心,在甜靜的芬芳裡,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她一直在疑惑,太子爲何一定要她參加今晚的夜宴。在船上的時候,他雖然自稱爲商人,可他那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貴氣卻無法掩蓋,那時候她就有所懷疑,他絕非普通商人那麼簡單。
只是沒想到的是,他的身份竟然高貴至此!救她的人,居然是白楓國的太子!
皇家出生的人,誰人有單純的心思,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便是皇家的家常便飯。爹爹在她出嫁前,曾語重心長的囑咐過她,讓她處事務必多留心眼、謹言慎行。卻沒想到,無形之中,她還是被捲入了權利的漩渦。
雖然她並不知道白洛煜到底存了什麼目的,可她明白,這場夜宴,絕非簡單讓她來用頓晚膳這麼簡單。
季連清雙手微支着下頜,姿態輕鬆,帶着淡淡的慵懶,青絲從額前泄了一縷出來,半掩着她清麗的面龐,澄澈清靈的眼眸彷彿蒙上了一層輕煙,朦朧而迷離。如此美景實在讓人心情放鬆,她的思緒也漸漸飄忽起來,以至於身後響起的輕微腳步聲也沒有聽到。
在她還未回神之際,背後一道大力用力的將她一推,她整個人瞬間落入了水裡。
季連清在水裡拼命的掙扎着,“救命……救命……”她的呼救聲斷斷續續,剛一開口,冰冷的湖水就順勢滑入口中。恐懼襲上心頭,她根本不會游泳,如今落了水,這個地方又這麼偏僻,難道她真的就要這麼莫名的葬生水底?
眼看着身體漸漸開始沉入水底,還是沒人出現,她絕望的閉上雙眼,到底是誰,想要置她與死地?
突然,岸上響起了一聲驚呼,一名侍女焦急的在岸邊呼叫,“快來人啊,這裡有人落水了!!快來救人啊!”
侍女尖銳的驚呼聲終於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只見一黑一白兩道快如閃電的身影快速朝着水面襲來。在衆人還沒看清楚兩人模樣時,那道黑影以更快的速度“噗通”一聲躍入了水中,另一道白色身影緊接着也沒入了水底。
白洛煜隨着衆人匆匆趕到湖邊,當兩道身影沒入水底的那一刻,鳳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緊繃的神色也稍微放鬆了些許,可眼底的一閃而過的慌亂還是泄露了他此刻的緊張。
夜晚的湖水冰涼徹骨,蝕骨的寒意透過毛孔絲絲滲入肌膚,好冷,真的好冷,季連清覺得連着她的心,都快被凍成寒冰。
就在她意識開始模糊之際,忽覺腰間被一雙手摟住,然後跌入了一具一樣冰冷的懷抱。纏在腰間的雙手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裡,因爲兩人貼的極盡,她模糊的感覺到腰間那雙不住的顫抖起來。然後,她感覺身子被人帶着慢慢往上游去。
當終於露出水面,她被人一把抱起飛到了岸邊,而她也終於昏迷了過去。耳邊,是誰焦急的呼喊聲,一聲聲穿透她的耳膜直達心間。
白洛黎一身溼露的站在一邊,看着西鑰昇將季連清緊緊的摟在懷裡,眼裡的痛楚是那麼明顯,任誰也看得出來,西鑰昇很緊張懷中的女子。
水滴順着他的衣服一點點滴落在地面,地面已是一灘水漬。他的眼神如輕煙般飄渺,落寞而又蕭索,脣角掛着苦澀的笑意。他還是晚了那人一步!
他此刻全身溼透,夜風一吹,更是涼意徹骨,可再涼,也抵不過心中的透涼冰骨,像是什麼東西,就要從生命裡滑走了,再也抓不住了……
白洛煜急忙命人準備了廂房和熱水,西鑰昇一言不發的抱着昏迷的季連清離開了衆人的視線。
衆人皆是疑惑的看着西鑰昇遠去的背影,如果他們沒有看錯,這名女子應該是黎王今夜帶來的女子,可西流國的昇王爲何如此緊張,一副恨不得殺人的模樣?衆人偷偷瞄了一眼一身溼透的黎王,面面相覷,用眼神交流着彼此的訝異。
而在衆人還未緩過神來,白洛黎身影一閃,已朝着西鑰昇消失的方向追去。
太子府的侍女帶着西鑰昇去了最近的廂房,西鑰昇將季連清抱到裝滿熱水的木桶裡,吩咐了幾句守在一旁的侍女,便出了房間。
他不是不想守在清兒身邊,只是,這太子府裡處處有人監視,今夜清兒落水絕非意外,他必須要小心謹慎。方纔他不顧一切衝入湖裡救人,已是落入了白洛煜的眼裡。明明知道這是個局,是有心人故意試探他與清兒關係的局,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跳進了湖裡。只因他不想再嘗一次失去清兒的蝕骨之痛,他此生再也不想!
他站在門外,墨色的衣衫在夜風中飛舞,幾乎與夜色融爲一體。墨瞳裡幽深暗沉,寒意涌動,今夜是誰害的清兒,他必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當季連清醒來時,一室幽冷的清光,她覺得身子上上下下晃盪着,這感覺不像是躺在牀上,倒像是在馬車上顛簸!
她眯了眯眼,緩緩的擡起頭,卻在看到頭頂上方的人時,愣在了原地,眼神裡閃過錯愕與慌亂。
爲什麼是他!
她記得自己在太子府落水了,然後被人救起,她便失去了意識。難道,救自己的人是他?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涌上季連清的心頭,他爲何要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救下自己,他難道不怕暴露他與她的關係嗎?
“醒了?”頭頂上方響起他低沉的聲音,慵懶中帶着一絲倦意。
也許是方纔落水的原因,她的思緒還有些恍惚,聽到西鑰昇問話,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還冷不冷?”他溫柔的問道,擁在季連清腰間的雙臂收緊了力道,好似要將她更緊的樓在懷裡,不讓她有片刻的逃離。
季連清依舊愣愣的搖了搖頭。她也很疑惑,自己方纔不是落了水嗎,爲什麼一點都感覺不到冷?
身上有源源不斷的熱源傳入體內,她垂下雙眸,這才驚訝的發現,自己此刻正被西鑰昇緊緊的樓在懷裡,她的頭正抵在他的胸前,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她整個人都坐在他的腿上,兩人的姿勢曖昧至極!
季連清只覺得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一道白光閃過,整張臉瞬間漲紅一片。
在她的印象中,她與西鑰昇很少有過親密的動作,除了那次爲他療傷兩人□□相對,可那次情況特殊,根本不能算數。
在王府那段時間,他對她一直都是相待如賓,即便是少有的幾次擁抱,也只是淺淺的摟在懷裡,未曾有過更親密的動作。所以季連清雖早已嫁人,卻從未經歷過男女之事,如今兩人如此曖昧、兩具身子幾乎是無縫隙的貼在了一起,她如何能不緊張和驚慌!
她慌忙的擡起頭,雙手抵在西鑰昇的胸前想要從他身上離開,頭頂不經意間撞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一道低低的悶哼聲從西鑰昇嘴裡輕溢而出。
季連清忙擡頭看去,見西鑰昇正一手撫着下頜,眉頭微蹙,表情甚是痛苦。
季連清眼裡閃過一絲愧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的聲音又輕又軟,聽在西鑰昇耳裡,像是做了錯事後害怕被懲罰而撒的嬌,軟軟糯糯的,不經意間撥動了他的心絃,他的心頭不禁一陣恍惚。
軒眉輕揚,嘴角漾開一抹笑意,他幽若深潭的眸光緊緊鎖着季連清,眸底的深情的如化不開的春水溫柔,他擡手輕輕撫摸着季連清的青絲,寵溺的笑道,“你方纔落水,現在身子還很虛,再躺着休息一會吧,到了我叫你。”
他一副氣定神輕的樣子,根本不覺得兩人現在的姿勢有多麼不合適。而事實上,他確實也沒覺得不合適啊!他們本就是夫妻,夫妻之間本就該如此親密啊!如果說以前的他在沒有看清自己對她的心前,對她還能做到以禮相待,可如今他已然明白自己的心意,哪裡還能夠像以前一樣,心如止水、不爲所動?
可季連清顯然不願意,她試圖挪動身子從他懷裡出來,可掙扎了好一會,他的雙璧如銅牆鐵壁般堅硬,根本掰不動。
她強壓下心頭快速的跳動,極力裝作很冷靜的說道,“你放開我!”
“我不放!”西鑰昇薄脣勾起,眼底深處的戲謔和笑意在夜明珠的清輝裡忽明忽暗。
“你……”季連清沒想到,堂堂西流國的尊貴的王爺,耍起無賴來,也是毫不遜色。她垂眸看向摟在腰間的一雙手臂,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既然他和自己耍無賴,她自然就豁出去了。
季連清低下頭,狠狠的咬住了西鑰昇的手臂。青絲滑落在額前,擋住了她嘴角揚起的一絲壞笑。
西鑰昇沒想到季連清會突然咬他,手臂上突然傳來的刺痛讓他一下子鬆開了雙臂,季連清就趁着他鬆手的瞬間,靈活的從他懷裡退了出來,坐到了他的對面。
季連清突然的動作倒是讓西鑰昇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手臂上那一排玲瓏精緻的牙印,心中如錘鼓雷動,手臂上還殘留着她嘴脣的柔軟,那樣輕柔舒軟,讓人眷戀。
季連清一臉戒備的看看着西鑰昇,卻見他面無表情的一直盯着那排小小的牙印,她不禁疑惑了,難道自己方纔用力很大,咬疼了他嗎?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沒事吧?”
見他還是沒反應,季連清不想再管他,正準備收回手,可有人的動作比她更快,眨眼間她的手再次被西鑰昇緊緊的握在掌心。
西鑰昇回眸看向季連清,淡淡的笑道,“你是屬小狗的嗎?什麼時候學會咬人了,嗯?”可是,即便是咬他,他也能在心裡樂很久。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在今晚上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