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煙茉冷冷笑道,“八姐能爲茉兒心疼?茉兒這麼多年不知道在八姐手上吃了多少虧,怎麼沒見你心疼過?我看你現在眼裡哪還容得下別人,怕是早就被那個西鑰昇佔滿了。”
聽着祈煙茉一番冷嘲熱諷的話,祈煙羅並未生氣,嘴角依舊掛着優雅的笑意,她擺弄着染了蔻丹的手指,在日光下閃着豔麗的光芒。她脣角一彎,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八姐本是特意來瞧瞧你的,既然你已經無礙,我就放心了。”說完,她踏着輕盈的步伐,慢慢向門外走去。
剛走到門邊,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八姐這麼着急,莫不是要去尋那個昇王?”
祈煙羅腳步頓了頓,沒有答話,卻聽到祈煙茉繼續說道,“奧,忘了告訴八姐,那個昇王剛剛已經走了,這會怕是已經回到回府了吧。”
祈煙茉眉頭輕揚,面色依舊蒼白,可眸光異常光亮,哪裡像是剛剛落水後的模樣,“雖然茉兒沒有見過他的王妃,但是這幾日已經聽好多人提起他的那位王妃了,聽說可是西流國的第一美人呢。八姐,你就這麼確定,能成功捕獲到昇王的心?”
祈煙羅方纔聽到西鑰昇已經離開,心情瞬間就落了下去。此刻又聽到祈煙茉故意在她面前誇讚那個季連清,臉色瞬間變的十分難堪。越是與西鑰昇相處久了,她發現自己越是愛上了他,也越是開始嫉妒起那個被他寵愛的王妃。
可驕傲的她,這麼多年讓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西鑰昇,既然是她想要的,她就會用盡一切辦法,得到他!
祈煙羅冷冷笑道,“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操心,你還是管好自己,別再爲我們製造麻煩就行了!”丟下這麼一句話,她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間。
見到自己將祈煙羅成功氣走,祈煙茉捂着肚子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三哥,我都能想象的出,她方纔臉上想要殺我的表情。真的太過癮啊,你不知道,這麼多年,都是我被她欺負,今日可算被我抓到機會,好好氣氣她了。”
因爲太過高興,祈煙茉一直笑個不停,到最後竟然笑的喘不上氣,只好趴在牀上不停的喘着氣。
祈文宇輕柔的拍打着她的背,替她順氣,表情甚是哭笑不得,“你說你,我真是不知說你什麼好了。你和煙羅上輩子絕對是冤家,這輩子聚到一起就是爲了相互折磨。”
祈煙茉一聽,立馬急了,“我纔不要和她是冤家呢。咳咳咳……”
“好了好了,看你急的,不是冤家,不是冤家。”祈文宇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幾日你哪裡也不準去,只准在牀上躺着,知道嗎?”
“三……”祈煙茉轉過頭,楚楚可憐的看向祈文宇,剛想開口求饒,可一看到他嚴肅的表情,到了嘴邊的話只好吞了回去。她垂下頭,癟了癟嘴,低聲道,“奧,知道了。”
因爲祈煙茉落水,祈文宇這幾日都在驛館沒出去,祈煙羅也突然安靜了下來,沒有主動去纏西鑰昇。西鑰昇倒是難得清閒了幾日。
天氣已入寒冬,蕭玉軒內有一片梅園,這幾日正好到了花期,一夜之間,滿園的梅花競相開放,幽幽清香浮動,冰寒的冬日,因爲這一樹一樹盛放的梅花,增添了許多盎然生機。
用過午膳,季連清與西鑰昇攜手散步在梅園裡,紅豔的臘梅一朵朵在枝頭綻放,梅樹下,紛紛灑灑落了一地的殘紅。偶有一絲風拂過,將梅花吹撒在季連清的肩頭,嬌豔的紅襯着她如雪的肌膚,如盈玉般白皙潤透。
她輕輕側首,對着肩頭的梅花俏皮一笑,那一刻,世間所有的美都失去了顏色,天地間只餘她絕世的芳華,一顰一笑,如夢似幻。
西鑰昇癡癡的望着季連清,忘了說話,忘了爲她扶去肩頭的落梅,甚至忘了自己,一顆心,只爲她在跳動。
季連清擡起頭,盈澈的秋眸在滿園的芳華里閃着璀璨的光芒,她彎了彎雙眼,笑道,“西鑰昇,這裡好美。我在瀟玉軒住了這麼久,居然不知道這裡有一片梅園。”
“喜歡嗎?”西鑰昇溫柔的俯下身,一隻手勾住她盈瘦的腰肢,將她攬在懷裡。他不會告訴她,這片梅花,是他這段時間派人悄悄植入的,工匠們徹夜不眠的忙碌好幾日,纔有今日如此的美景。爲的,是讓她開心,更是因爲這段時間忙碌很少陪她,而對她的補償。
突然的親近,讓季連清嚇了一跳。此刻的西鑰昇離自己是這麼近,他的呼吸一下一下噴灑在她的臉上,將她原本冰冷的臉燙的灼熱起來。
她慌亂的看向四周,發現下人們站在園外,雖被梅花擋住了視線,可在大庭廣衆之下,兩人如此親近的行爲,她還是十分擔心被人看到。一想到上次馬車的事情,第二日雪舞和映月看向自己那曖昧的眼神,她到現在想來都羞愧難當。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自己當時是怎麼了,居然會答應了他!
“這麼多人看着呢。”季連清雙手抵在他胸前,羞澀的低下了頭。
耳邊是西鑰昇低沉而又溫柔的笑聲,“傻瓜。”他雙手托起她的臉,情不自禁的在她脣上印上一記深吻,這才依依不捨的放開了她。
季連清還處於懵懂狀態,手已被裹進西鑰昇溫暖的掌心,隨着他悠閒的漫步在美如畫卷的梅園裡。
季連清伸手取下一片肩頭的花瓣,拿在手中玩賞,眉眼秀盈如月,“今晨還聽映月說,落霞山上的梅花近日開的十分繁盛,嶧城裡許多人這幾日都去落霞山賞梅,我本來還十分羨慕,沒想到這麼快我也瞧上梅花了。”
“清兒去過落霞山賞梅嗎?”西鑰昇問道。
季連清搖了搖頭,“我的身體一直不好,更是畏寒,爹爹怕我受了寒氣,不允許我冬日出門。以前除了冬日,我每次都能與大哥偷跑出府玩爽,可一到冬日,一次都沒有成功過,現在想來,原來以前能偷跑出去,都是爹爹故意放我們出去的。”
西鑰昇打趣的笑道,“看來一入了冬,你就要被關在家裡冬眠了,出門賞雪啊、賞梅啊,都是別家的心儀的事情,與卿無關。”
“誰說不是呢。”季連清揚了揚眉,調皮的笑道,“誰叫我們府中有個一到冬日就醒來的神探呢。”
西鑰昇突然停下腳步,深情的望着她,即使身邊繁華如簇的寒梅美豔耀眼,可他的眼裡,卻始終只容得下她一人的位置。他探出手,輕柔的拂去落在季連清發間的紅梅,溫柔的笑似乎將滿園的寒梅都染醉,“好事成雙,既然我已經幫你圓了去雲山賞雪的願望,那麼去落霞山賞梅的願望,就讓爲夫一併爲你實現吧。”
季連清的雙眸驟然一亮,“你說的奧,可不準反悔。”
“嗯,既然答應了你,自然沒有反悔的道理。”說着,他突然捏了捏手指,而後十分正經的笑道,“嗯,爲夫方纔算了一卦,明日天朗氣清,正是出遊好日子。”
季連清噗嗤一聲笑了,“我倒不知,堂堂的昇王,居然還會占卜算卦,哪日昇王在嶧城擺上一卦,估計排的隊要長到百里之外了。”說完,她掩着嘴飛快的向前小跑而去。
西鑰昇被她逗的哭笑不得,站在原地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當他想要伸手抓住她將她“懲罰”一番,她的身影早已落在了幾株之外的梅樹下,正遠遠的對着他調皮的笑着。
西鑰昇笑着搖了搖頭,隔着滿樹的梅紅,一點一點向她走去。
有些事情,似乎總是這麼巧,這邊西鑰昇與季連清剛定下明日去落霞山賞梅的事情,很快的,祈煙羅出現在了乾坤殿內。
西鑰朔靠在龍椅裡,臉上的表情有一絲怪異,“八公主,你方纔請旨,讓朕下旨讓昇王明日陪你去落霞山賞梅花?”
祈煙羅毫不畏懼的望着西鑰朔,嘴角掛着自信滿滿的笑意,“不錯,陛下,煙羅這幾日聽聞嶧城的落霞山,每年冬日在寒梅綻放的時候,會將落霞山染成一片豔麗的緋紅,如烈火燃燒般熱烈美麗。煙羅聽聞,十分嚮往,今日斗膽請旨陛下,還望陛下能成全煙羅。”
西鑰朔定定的望着眼前這名大膽的女子,心中越來越對她起了好奇之心。若說敢對他如此大膽的提出要求的,她是第一個!
祈煙羅本就生的極美,一雙明眸如那夜呈上的夜明珠般潤亮灼華,秀挺的瑤鼻、紅潤嬌豔的紅脣,每一處彷彿都是被造物者用精美的秀刀完美的雕刻而成。她的美,如罌粟般,帶着致命的誘惑,只肖一眼,便再也無法將目光移開。
此刻的她,絕美的容顏帶着自信的笑意,閃着灼灼其華的耀眼光芒,世間所有的讚歎和吟唱,在這一刻都在她身上彰顯而出。
“奧?既然八公主喜歡,爲何不直接邀請昇王同行,而要費這麼大周章,讓朕特意下一道旨意?”西鑰朔沉聲笑道。
“陛下,您有所不知。前幾日驛館的下人,不小心將我三哥最疼愛的一名丫鬟推入河裡,昇王對此事十分愧疚,認爲是自己管教下人無方,才傷了那名丫鬟。當夜便派人修書一封,聲稱當日事情雖小,可若是發生在三哥和我身上,是對洱蘭國最大的不敬。所以他覺得,自己無顏面對三哥與我,以後遊覽嶧城的事情,便交由南宮公子負責。”
說到這裡,祈煙羅的目光有一瞬的黯然和失落,不過只一瞬的恍惚,她便繼續說道,“陛下,那夜在大殿上,煙羅已經對昇王表明了心意,絕不會斷然放棄!所以,既然昇王覺得有愧於我洱蘭國,那就正好讓他陪着煙羅圓了這個心願,也算是他的賠罪了,陛下以爲如何?”
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自然看出來了西鑰昇對自己的不在乎。他的目光,從未定格在她的身上。藉着這次落水事件,他正好找到了藉口,可以光明正大的擺脫她!
這幾日,她想了很多,要如何才能得到他。那日祈煙茉的話,如一根針刺在她的心裡,扎的她徹夜難眠。那個季連清,不過一個商戶的女子,憑什麼與她洱蘭國尊貴的公主相爭!西鑰昇,遲早會是她祈煙羅的!
西鑰朔眉頭一緊,厲聲道,“居然有此等事情!昇王做的很對,既然連區區一個婢女都保護不了,談何保護三皇子與八公主?”西鑰朔表情變的十分嚴肅,顯然是對發生瞭如此的事情表示不滿。
祈煙羅一聽西鑰朔的話不對勁,突然有些急了,她剛想開口,就聽到對方繼續說道,“不過,既然失了職,就更要將功補過。八公主對他的情意,朕自然明白。這樣吧,朕就命人去昇王府傳旨,讓昇王明日陪八公主去落霞山一賞嶧城曠世的美景,就當是賠罪了,八公主可滿意?”
祈煙羅聽聞,面容頓時欣喜起來,她向西鑰朔福了福身,開心的笑道,“煙羅謝陛下成全。”
祈煙羅走後,一直伺候在西鑰朔身旁的黃全倫小心的試探道,“陛下,昇王殿下,似乎對這位八公主並未上心。”
西鑰朔閉着雙眼,靠在龍椅裡休息,剛毅的脣角漸漸勾起一絲晦深的笑意,“朕這段時間時間聽后里的妃嬪提起,這個老七,這段時間專寵他的王妃,前段日子竟將太后賜去的女子,全都趕出了王府,太后對此事也是十分不滿。”
黃全倫躬身走到龍椅後,小心翼翼的爲西鑰朔按摩着頭部,試探的問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季連一族乃西流國首富,富可敵國,雖朝中沒有半分官職,地位卻絲毫不輸朝中權貴。也好,藉着這位八公主,好好去老七的府上鬧上一鬧,也讓他季連府的人知道,朕想動他季連府的人,易如反掌!”
最後幾個字,西鑰朔說的極其慢,雖然是再平靜不過的語氣,可黃全倫,卻是聽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跟在陛下身邊,這麼多年,陛下說話的語氣和動作,他太瞭解代表了什麼。剛剛那一刻,他明顯感覺到了陛下的殺意。在這宮裡,過度揣測主子的心思,結局只有一個死字。所以這些年,他在御前謹言慎行,才得以保全至今。
黃全倫見西鑰朔不再說話,也不敢再出聲,默默的閉了口。殿內一片沉重的死寂,龍涎香燃的正濃,像是暴風雨前的天空,烏雲密密沉沉的壓在海面上,沉靜的讓人感覺到窒息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