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曠珩抱着雲月翻了個身,將她放在角落裡。沉聲吩咐了句:“呆在這,不要動!”然後便以雲月反應不了的速度躍出了馬車。
周曠珩跳出馬車後,不停落在馬車上的箭便少了許多。車壁很厚,竟然沒有一支箭能穿透,那些射入車裡的劍都是從窗□□進來的。周曠珩安置雲月的地方很安全,沒有箭能射到。
片刻過後,箭雨驟停,車外突然響起殺聲。
“你進馬車裡去,快!”吳纓手持長刀,對車轅上嚇傻了的雲雨道。
箭雨襲來時,一隻利箭當頭刺穿車伕,他的屍體倒在雲雨面前,鮮血腦花流出。雲雨差點背過氣去,幸好這些親兵反應快,沒讓襲來的箭紮上她。
聞言云雨反應不慢,趕緊連滾帶爬翻進了車裡。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雲雨一下滾入雲月懷裡。
“別慌!”雲月扳正雲雨腦袋,攫住她的眼睛說,“我沒事,冷靜點!”
雲雨奇異地少了慌亂,隻身體還在顫抖。
“外面來了多少人?”雲月放開雲雨腦袋問。
“不……不知道。”雲雨呼吸不穩回道。
頓了片刻,雲月換了個方式問:“他們從哪個方向來?可有二三十人?”
“從東邊山坡上小叢林裡跑下來的,我只看見黑壓壓一片……”
雲雨話音未落,刀劍相擊的聲音再次響起。
雲雨瑟縮了一下,說完方纔的話:“不少於五十人!”
見雲雨顫抖得厲害,雲月拍拍她的背,安慰她道:“好,你別怕。外面有吳纓在呢,你相信他嗎?”
雲雨怔了一瞬,重重點了點頭。可是身子還是顫抖不止。
“還怕嗎?”
“不怕,就是忍不住要發抖……”
一個足不出戶的姑娘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面,沒有嚇得嚎啕大哭已經很堅強了。
車外涌來的黑衣人不少,確實如雲雨所說,不少於五十人,有七十來人。他們武功不高,但勝在人多。之前放箭突襲時,已經傷了幾名親兵,眼下那幾名親兵早已支撐不住被刺死。
以少勝多,撐不住本該逃走,可他們不走,反而圍着馬車抵死頑抗。領頭的黑衣人一眼便看出馬車裡有重要的人。
南邑王武功高強,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可不是傳聞。他們人再多也不是他的對手,只有冒險智取!
“馬車裡有人,活捉了她!上!”黑衣男子喊道。
隨即幾十名黑衣人丟下對手,一窩蜂朝馬車涌來。
十來個親兵迅速圍攏,將馬車團團圍住。奈何刺客人多,很快有一隻漏網之魚靠近了車窗。那人扯下車簾,蒙了面的臉,眼神狠戾透着貪婪,突然出現在雲月和雲雨面前,她二人均嚇了一跳。
黑衣人剛要翻身躍入馬車,一截雪亮刀光穿過他的胸膛。
帶血的刀光閃了一下便拔了出去,窗外人影沒時間停留,一閃而過,又加入了新的戰鬥。雲月看清那人是黑虎,沒想到他身板瘦小,身手還不錯。
雲雨方纔嚇得過了頭,現在看見這一幕反而不害怕了。雲月卻感到了強烈的危機感,刺客人太多了!拉馬車的馬死了,她不會武功,又跑不了。這幾乎是任人宰割的節奏。
死了的那名黑衣人身上揹着一把弓,雲月毫不猶豫探出身子,將弓取了下來。馬車裡有射進來的箭。雲月讓雲雨拔箭,她則彎弓搭箭,瞄準了車外黑衣人。
雲月的箭術,雖不說百步穿楊,卻也是百發百中。之前在相非面前吹噓的箭無虛發並不是大話,此時場面混亂,她卻能準確無誤地射中黑衣人持刀的手臂。
她手中的箭不再是蠟做箭鏃,而是帶着倒刺的鐵箭鏃,鋒利無比,刺入心臟是會要命的,所以她只朝着不致命的地方射去。雖然那些中箭的人沒有立刻死去,但很快被別人的劍穿了個透心涼,他們也算不上雲月親手殺的。所以她沒有絲毫心理負擔,雙手穩當,一箭一箭射得又快又準。
吳纓很快注意到了雲月驚人的箭術,但見她不射人要害,卻皺起了眉。許多親兵都負了傷,他也有些體力不支,一個不小心便被剌了一刀。
周曠珩在車前,也注意到了射出的箭,猜到是雲月的傑作,他沒有鬆一口氣,反而眼裡一沉。
必須速戰速決。
雲月手裡還剩下最後兩支箭,她腦海裡蹦出與周曠珩想到的同樣五個字:擒賊先擒王!
戰場很亂,卻是一眼便能看出周曠珩是這邊老大,站在樹下那個渾身戒備隨時準備偷襲的人是那邊的老大。雲月彎弓搭箭,想先隨意瞄準別的人,等他放鬆戒備時再對準他。
“守好馬車!”周曠珩喊了一聲。
雲月正搭上箭,一個身影越過人羣,一下落在了那黑衣老大面前。兩人動起手來。
二人一刀一劍相觸,周曠珩心中一聲糟糕差點脫口而出。他輕敵了。本以爲這人只能在他手下過個十來招,沒想到他實力不弱。那馬車前門弱了防守,馬車上的人有危險!
但後退已經來不及,不少人已經向他圍了過來,也有不少人向馬車逼近了。
有人靠近了馬車,立刻被誅殺,幾個黑衣人的屍體撞得馬車左搖右晃,雲月抓住機會射出去的一箭竟然射偏了。那箭從黑衣人老大手臂和肩膀間穿過,劃過他的臉,扎進了後面一棵樹的樹幹裡。
雲月一拍大腿,接過雲雨遞來的最後一支箭。再看周曠珩和黑衣人老大那方,雲月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周曠珩竟是不顧欺身而來的黑衣人,硬要結果了那黑衣人老大。這樣下去他必受重傷!難道他從前在戰場上便是如此拼命的麼?雲月皺緊了眉頭。
“殺了那女人!”黑衣人老大使出全力接住周曠珩壓下的一劍,嘶聲喊出。
周曠珩身形一頓,黑衣人老大雙眼一眯,欲趁機從周曠珩劍下滑出。
一個呼吸間,雲月彎弓搭箭,黑衣人老大向後一翻,長刀與長劍劃出刺耳的金聲。
“噗”一聲,利箭從背後刺入黑衣人老大胸口,箭頭穿透了胸膛,箭鏃掛着血肉出現在周曠珩視線裡。雲月的箭術之精,竟算準了黑衣人老大的動作。
黑衣人老大渾身一顫,向後軟倒而下。他明明已經必死無疑,周曠珩卻硬拼着在他胸膛補了一劍,後背堪堪擦過後面涌來的黑衣人刀口,外袍被劃破,幸好沒受傷。
馬車裡雲月看着這一幕,臉色白了一瞬。吳纓眼見周曠珩差點受傷,竟然撂下身前黑衣人,徑直向他奔去。幾個黑衣人趁勢向馬車撲來,手中沒了箭,雲月嚇得面無人色。危急之時,幸好一人悲痛地喊了句:“寨主!”那幾個黑衣人頓住腳步,另外兩個親兵補了過來,雲月差點蹦出嗓子眼的心才落回了肚子裡。
黑衣人死了老大,沒了領頭的,他們大多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哪個人適時喊了一句撤,一羣黑衣人便瞬間竄入了叢林。
剩下的人手已沒了餘力追蹤,只好任他們消失在山坡上。
雲月跳下馬車,衝周曠珩和吳纓跑去。沒上前詢問周曠珩是否有事,反而停住腳步查看黑衣人老大的屍體。
屍體胸口處穿了一個窟窿,血肉模糊的,看不見那支箭的蹤影。雲月臉色恢復了些許血色,這才轉頭問周曠珩:“王爺沒事吧?”
“沒事。”周曠珩沉聲回了雲月,隨即轉頭看向吳纓,神色冷厲。
“吳……吳將軍,你受傷了。”雲雨突然驚呼道,滿眼驚懼。吳纓手臂上開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吳纓轉過頭去,眼裡的肅殺未收,又是唬得雲雨一跳。
“無礙。”吳纓收了殺氣,語氣仍舊冷硬。說完轉頭對周曠珩說,“王爺,現下該如何?”
“你不是會自作主張麼?”周曠珩冷着一張臉,語氣沉得可怕。
“王爺恕罪!”吳纓即刻單膝下跪認錯。
雲雨看了雲月一眼,雲月搖搖頭。周曠珩的脾氣,誰看得懂啊!
“回王府自去領罰。”周曠珩冷聲道,“收拾屍首,查證身份。”
吳纓領命去了,周曠珩轉頭看着雲月。他眼中怒火未消,雲月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