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冊封世子的聖旨下了,頓時,忠勇王府熱鬧非凡,全是恭賀送禮的人。
大門外的馬車一步步往前挪,即便是放下禮物就走,也堵了大半天的街,直到天色漸晚,街道纔算暢通。
當晚,王府設宴,留了幾家往日交好的親友,宴分兩席,忠勇王領着任傑鵬陪着來祝賀的親朋叔伯,忠勇王妃則陪着各家夫人。
白掌櫃緊了緊手中的名帖,想想還是收了起來,那幾家今天也來了,而且送的禮很貴重,再看王妃對幾家夫人的態度可知,他們當初可不僅僅送了房契和銀票。
幾張房契和幾千兩銀票,對於這些世家大族們不過小錢,再一細想送東西來的那些管事,全都是各家公子和小姐的人,充其量算是小輩們的交情,知不知道好像也不打緊。
“老傢伙,你還記得我是你主子啊,這些日子都死哪去了?”任傑鵬多喝了幾杯,跑出來躲酒,就看見門外花園中的白掌櫃。
“恭喜世子,老奴給你叩頭了。”白掌櫃老眼通紅,看着醉意朦朧的任傑鵬百感交集,腿一彎就要跪下去。
“起來,你這老傢伙,沒看見本世子站都站不穩嗎,不想着過來扶一把,你往哪跪啊?”任傑鵬的眼睛溼了,要說他最親近的人莫過白掌櫃,一路陪他在外,想方設法幫他躲避,雖然心裡百般不願意,但依然忠實的幫着他,忍受了不少委屈。
“是,老奴糊塗了。”白掌櫃抹了把眼淚,忙上前扶住任傑鵬的手。
“這些日子再忙些什麼,珠妹妹那裡又有什麼新花樣了?”瞥見白掌櫃紅通通的眼睛,任傑鵬轉移了話題,大喜的日子,還是說些高興的事情。
“二小姐要在京城開一條錢方街。地方已經選好了,房契也全拿到手,修繕改建的銀子也已經到位,這會正規劃圖紙,最多半個月就開始動工了。”白掌櫃喜滋滋的道。
“珠妹妹哪來的錢,想要在京城拿下一條街的房契,最差的也要花數萬兩銀子。還不算修繕和改建的銀子,老東西。你沒騙我吧?”
任傑鵬聞言瞪大了眼睛,這事他也想過,只是一直被困在皇宮,剛出來又遇上冊封世子和婚事,忙得暈頭轉向,誰知道,金珠居然不聲不響的弄起來,算算日子,恐怕已經籌備了數月了吧,難道是從回來後就開始準備了?
“沒有。老奴怎麼敢騙世子呢,事情是這樣。”白掌櫃說了太后要出宮之後引發的一連串的事,聽得任傑鵬目瞪口呆。
“二小姐說了,世子引發了這一連串的麻煩,所以這次的事情就沒有世子的份。不過可以給世子打最高的折扣。”白掌櫃小心翼翼的改了改金珠的原話,其實金珠是說任傑鵬口鬆惹麻煩,她是幫忙收拾爛攤子,隨便賺點小錢舒舒心,沒他的份。
“沒我的份?那些房契和銀票好像是送給我的吧,珠妹妹居然說沒我的份?”任傑鵬咬牙瞪目,恨不得立刻去找金珠理論,錢不錢的他沒放在眼裡,可打着他的名義卻沒他的事,他覺得委屈。
“世子,那些房契和銀票其實也不算送給你,那些人只說爲京城能壓過普安盡份力,跟你沒太大的關係。”白掌櫃弱弱的勸道,他可不想任傑鵬和金珠鬧生分了。
“沒關係?你是誰的奴才,你居然……”任傑鵬突然泄了氣,仔細想想好像真跟他沒太大的關係,金珠只不過用了他的名而已,其他的一切都是她策劃推動,成功了,他算是名利雙收,不成功,他沒什麼損失,金珠卻可能賠個精光。
“世子,老奴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湊個份子不憋悶嗎,這好辦,未來世子妃的底細老奴打聽好了,雖然沒有二小姐那麼厲害,可也算是個厲害人物,等你們成了親,讓她和二小姐一處玩,不就行了。”白掌櫃出了個主意,讓任傑鵬眼睛一亮。
“對啊,珠妹妹年紀漸大,即便我不是世子,也不方便像以前一樣相處,但世子妃可以啊,她打理嫁妝鋪子很有一手,若是碰上珠妹妹,不知道她們誰厲害了。老傢伙,這個主意好,哈哈,我以後不會悶了。”
任傑鵬哈哈大笑,惹來白掌櫃一記白眼,真真是見色輕友,還沒進門就忘了自家妹子,五年才能翻一番的本事,也能跟二小姐比?
冊封世子的大典結束後,皇家人聚在一起聊起了家常,這些不過是個過場,皇上和皇后坐在一旁看着太后親熱的和任傑鵬說話,各種滋味泛上心頭,臉上掛着笑,眼中卻沒有笑意,即便是不時看一眼角落中坐着的三個宮女,他們的內心依然很落寞。
“鴻兒,你去哪?”馮側妃帶着任傑鴻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不被人注意,卻能看清楚在場的所有人。
“母妃,你知道我想去哪裡,你要阻止我嗎?”任傑鴻神情複雜的看着馮側妃,心裡如有團亂麻,攪得他十分難受。
“不,你知道我不會,要不然這些年也不會如此做。”馮側妃笑了笑,溫柔的看向坐在皇后身邊的西安公主,“去吧,晚了就來不及了。”說着,她的眼神又看向惴惴不安,卻又滿心歡喜的三個宮女。
是啊,晚了就來不及了,現在正是時候。
任傑鴻轉身離開,不一會,有宮女來到皇后身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她皺了皺眉頭,本不想動,可又瞥見正其樂融融的太后和任傑鵬,她又站了起來,向皇上說了聲,而後離開了。
這一夜,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夜,不僅僅是忠勇王世子冊封的大喜之夜,也是皇后知道真相的一夜。
看着和自己十分相像的面孔,感受着體內莫名的親切,不用找任何人證實,皇后也能肯定,任傑鴻纔是她的親生兒子,而西安公主則是馮側妃之女。
難怪太后不親近親侄女的兒子,難怪馮側妃總是找藉口向西安公主示好,難怪太后和馮側妃多年不合,這一切全都是因爲,當年她們生產時,親生孩子被人掉包了,只不過,馮側妃知道真相,而她卻被一直瞞在鼓裡。
漆雕小牛,太后賜予任傑鵬的禮物,裡面裝着的就是這一驚天秘密。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那三個宮女……”皇后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知道了實情真相,可卻不能公諸於衆,唯一的辦法只有皇上無子,要過繼,那三個宮女就必須死。
“不,他們是我的弟妹,我從來和兄弟姐妹們都不親近,不想失去他們。”任傑鴻哀求的看着皇后,他理解馮側妃不讓她親近府里人的目的,那些不是他真正的親兄弟,遲早有一天,他會離開他們,會凌駕於他們之上,他心裡不想有這些牽掛,可是,在普安感受的一切卻讓他認爲,情親也並非全是壞事。
“那怎麼辦,只要她們生了,除非全是女兒,要不然也沒有合理的理由讓你過繼啊?”皇后此時才感受到太后一切困擾的過繼問題,想要達成這個目的,還真是千難萬難。
“不知道,或許將一切說明白會好些。”任傑鴻搖搖頭,他選擇向皇后說明真相,是因爲心疼她眼中的悲傷。可皇上,他捉摸不定,有時候,他以爲皇上早知道真相,有時候,他又覺得皇上一無所知,這些天他一直被這些想法折磨着。
“說明白?向誰,你父王嗎?”皇后猶豫了,他欺騙了她,他一直知道太后背後做的事,卻一直隱瞞着,鴻兒的事他會不知情?
任傑鴻沒有說話,向皇后跪安後默默離開,皇后伸長了手想叫他回來,可嘴裡卻說不出半個字。
那夜後,卻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忠勇王府忙着籌備世子的大婚,任傑翔的調令也下來了,他被派向越西邊境,那裡民風樸實領國柔弱,說是駐守,還如說是開通兩國貿易。
大半年後,世子大婚,世子妃滿眼通紅,頂着蓋頭還在咬牙切齒。
蓋頭一挑,任傑鵬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大喜的日子幹嘛這副模樣?”任傑鵬道。
“你說我怎麼了,金珠這個死丫頭,什麼日子不好選,偏選今天開業,氣死我了。”世子妃猛的站了起來,道:“不行,你在這裡看着點,我非要去東河街看看不成,若是錯過了,我要後悔一輩子。”
“不行,”任傑鵬大吼一聲,咬牙道:“我說老東西怎麼沒來,原來是在忙活這個,來人啊!”
蹬蹬蹬,丫鬟小廝跑了進來,低頭道:“請世子爺吩咐。”
“你們幾個給我看好門,我和世子妃要洞房了,若是敢放人進來打擾到我們,哼哼哼!”任傑鵬面目猙獰。
“是,世子爺。”丫鬟和小廝關上門出去了,憋着笑,老實的守在門外,死命的攔住那些想來鬧洞房的人。
“天還沒黑啊,怎麼就洞房了?”
“是啊,平時沒見世子爺那麼生猛啊?”
“你沒見過,世子妃見過不就行了,走走,喝酒去。”
一羣人鬧哄哄的走了,兩條人影在暗衛的掩護下,偷偷跑到了東河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