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渾身散發邪魅氣質的男人, 當真已經是一個叫做「即莫尋」的陌生人。我冷哼了聲,輕拍開他的手,可還未下地, 便教他捉住手腕, 待回神時, 已然躺在他身下, 動彈不得:“有件事, 孤一直想不明白……”
凝住我的眼,他淡淡問:“如不是正妃或侍妾,孤不會要你。”
原是耿耿於懷上回我說的話。笑了笑, 我平靜道:“我和你的身份,容不得我們結成夫妻。而你第一次要我, 是因爲一個錯誤。”
他皺眉, 似是想到什麼, 開始解我身前的佈扣。因是介懷半刻前見到的情景,我下意識去按他的手背, 卻爲他反手製住,揭開外衫後,連着裡衣褪到肩下,輕扳過我的身,視線立時膠凝在我肩後:“你果然是……”
想必已從雁裡朵或是他的新妻那裡得知他作爲「即莫尋」的過往, 以及茈承乾人盡皆知的體貌特徵。他撫上那片梅花胎印, 眼神驟深:“羲和的君主……孤怎會和你……”
雲桑的儲君, 羲和的皇族, 摻雜太多的政治因素, 確是最不般配的情侶。只是箇中曲折,一言難盡, 我輕挪開他的手:“不管怎樣,我們是事實上的夫婦。但我只要是皇帝一天,就不能嫁你爲妻。”
墨瞳驟起波瀾。我苦笑了笑,想要坐起身,他卻將我按回枕上:“你可知身作一國之君,爲了一個男人,隻身深入敵國,是何等愚蠢的事?!”
話雖如此,他神色微動,深邃眼眸如淵潭水,漸然清明。我點頭淡笑,承認自己不必扮傻,已然蠢得無可救藥:“君主不能感情用事,我果然不適合做皇帝呢。”
可惜已然坐上高位,既成事實,只有趕緊將這個令我失格的男人帶出險境。所以即使心中並不情願在他們夫妻二人的臥室纏綿,他俯下身來吻我,終是未有拒絕,閉起眼,任他予取予求。卻在激盪銷魂之際,他驟斂慾念,平復着低喘,擁我側過身。心中略略失望,可立時瞭然他爲何如此,淡淡一笑,纏摟上他的後背:“怕我像上回那樣受苦嗎?”
他擡首,不友好地睨了我一眼。我失笑,望着他紅暈盡染的臉頰,輕描淡寫地說:“比起我以前中過的一種劇毒,這「銀蠆蠱」算不得什麼。”
雖不是值得驕傲的資本,可銀蠆蠱比起早年經過的各種苦痛,確是小巫見大巫。而見我毫不在意纏綿後接踵而至的痛苦,他些微詫異,幽邃墨瞳漸現憐惜,將我擁得更緊,卻始終未有進一步。令我反過來犯難,該就此作罷,還是……
不知爲何,腦海浮現先前在神廟眼見的詭豔情境。如不是這個外表聖潔的魔女,我也不必冒險與老情人偷情。低咒了聲,在男子困惑注視下,我心一橫,按住他的兩肩坐起身,趁他驚大了眼,效仿那個教人恨得牙癢癢的另類公主,坐在他身上,主動掀起一場狂風暴雨……
“放肆的女人。”
雲雨過後,已然只餘皇太子記憶的他極其不滿由我主導,大男子主義發作,翻身火辣辣地要了我一回,仍未消怒,俯身輕咬我的耳垂:“不過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迷住了孤……”醉瞳凝住我的面龐,淡漾柔情,“想到將來不能這樣隨心所欲地抱你,孤很不甘心。如果哪個男人膽敢娶你爲妻……”
他優雅一笑,向下吻我鎖骨:“孤會殺了他。”
不若玩笑,低眼的剎那,一抹殺機自他眼中轉瞬即逝。我下意識寒顫,隨即窩火。即使明知他並非自願迎娶如花美眷。可管不住自己的口,負氣反詰:“不像殿下您那麼好命,就快做父親。「朕」的皇嗣懸而未決,我們又不能成親,自然只有另找……”
“休想!”
他狠吻住我的脣,直待我喘不過氣,方纔鬆口:“孤的女人,誰敢碰,孤就殺了誰!”
偶爾的相像與溫柔,令我忘記現在的他已非過去的即莫尋,一切皆按「冷泉皇太子」的思考方式。自然容不得其他異性染指自己的女人。即使我是羲和的女皇,也是如此,“你既要皇嗣,孤會給你。”
不待作答,他已進到我身裡。心中反感他此刻的霸道,我忿忿推搡,可敵不過他的氣力,緊咬住下脣,怒瞠身上沉迷起伏的男子。他見狀,半撐起身:“是你自己送上門,孤自無推拒的道理。而若羲和女皇孕育我雲桑皇族的血脈,將來……”
“啪!”
我竭力忍下心中的屈辱,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他不怒反笑,低身更用力地擁緊我:“孤雖是亡國儲君,可孤的驕傲還未亡失……”親吻我的臉,聲如幽潭靜水,清凌寒冽,“你是孤的女人,誰也別想奪走。”
不甘沉鬱的口吻,極似當初對我求之不得的另一個「他」。我怔住,攥緊的雙手終是頹然垂在身側,默然承受他隱怒炙灼的索求,臨至頂點的那刻,猶如利刃穿身,瘋狂的激情與噬人脊髓的劇痛一併迸發。我只麻木以對,無神望着眼前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兩肋間的痛楚漸重。
“……承乾?!”
我雖未形於色,可他即刻察覺我的異樣,立時側過身去,將我圈在懷中,目露懊悔:“剛纔孤說的是氣話,你莫放在心上……”
我自然曉得。因爲他是高傲的冷泉皇太子,不屑利用自己的親骨肉,達成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苦笑了笑,我埋首在他胸膛,答非所問:“別叫我「承乾」,我不愛聽。”
即使忘記我來自異世的事實,可我仍希望他像以前那樣叫我的真名。半擡起頭,看向滿臉惘惑的男子:“悠然。私下你就這麼叫我。”
雖不解我爲何排斥承乾這個名字,可他未有深究,淡淡點頭:“悠然。”
隨即擁緊我,即使心知肚明並不緩解我此刻的痛苦,仍不間斷地柔撫我的後背。頗無措地搜腸刮肚,給我講他記得的那些雲桑大內裡的逸事。雖說盡是一些令人無語的冷笑話,可因是知曉他過去極少提起的童年時代,我會心笑着,似無盡頭的痛苦也隨之漸輕。
“不論「即莫尋」,還是「冷泉」……”
反擁住他,我印上他的脣:“都是好男人呢。”
他微微一怔,眼漾清波,探舌深吻住我。因是太過瘋狂的一天,在這溫柔的纏綿中,我意識漸遠,恍惚間,似聽得他說:“你莫要在意二公主,她與孤並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