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沈煜,沈蘊卿獨自在屋中坐了良久,見天色漸漸的晚了,才喊進鄭內侍道:“事情打聽的怎麼樣了?”
“回公主的話,聽說蕭筱很是有怨言呢,說三皇子見天的不回家。複製本地址瀏覽http://%77%77%77%2E%62%69%71%69%2E%6D%65/”
“哦,知道了。”
“方夫人送過信來說,四公主的身子越發的不好了。”
“怎麼這樣的嚴重?”沈蘊卿皺着眉頭,她知道沈曦若捱打的事情,不過,也不至於這樣久了還養不好傷啊。
鄭內侍道:“方夫人已經請過大夫瞧過好幾次,大夫也瞧不出什麼來。只說是身體底子不好,只能慢慢的調養。”
“如此只好這樣了。”沈蘊卿幽幽的嘆息了一聲,雖然她與沈曦若一開始就不合,但見她這個樣子,心中終是不忍。
可到底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其他的沈蘊卿也不能幫上什麼忙了。
夏日的天總很長,沈蘊卿站在廊下逗弄着幾隻白鴿。紅醉在旁邊笑道:“公主,這幾隻鴿子似乎通人性一般。”
“是啊。”沈蘊卿將手中的米粒撒在鴿子面前,看着那些潔白的小花朵,在眼前跳來跳去,會心的一笑。
這是上次與陸承靄達成合作協議後,他給她的鴿子,用來傳遞信息用的。
這些鴿子都經過了一些特殊的訓練,通人性的很呢。
眼看着夕陽慢慢的暈染了整個天空,沈蘊卿從袖子中掏出一張小紙條,紅醉趕忙上前抓住一隻鴿子,將那紙條放在鴿子腿部特質的桶內,然後一揚手,鴿子便撲騰着翅膀,消失在天際。
沈蘊卿瀲灩的眼光目送鴿子越飛越遠,直到再也看不到,才收回目光,淡淡的道:“咱們去看看母后吧。”
皇后的病在慢慢的調理着,經過上次的事情,沈蘊卿更加小心,對於所有的東西都一一的送給了張太醫過目,直到他點頭,才放心的送了回來。
只是皇后的病,自己不覺得,可那些毒已經侵入骨髓,越到後期則越發的嚴重。雖然****吃着藥,終歸不如從前。
想到這裡,沈蘊卿就有些悲傷,至今還沒有弄明白到底是誰要害的母后如此。
一邊梳理着思緒,一邊就來到了鳳梧宮外,見外面站着一對隨從,纔想起這是晚膳的時間,父皇還是一如既往的來陪母后用膳。
可到底是天天留宿瑩妃的宮中,心中微微的嘆口氣,來總比不來的好,這樣母后總歸心中會舒服些。
只是,那日,陸承靄的話,到現在都讓沈蘊卿摸不透其中的關竅。
“她要欺負你,只管告訴我就好了。”
聽起來似乎是爲了她好,可細細的想着,似乎是不讓自己出手對付瑩妃,到底是保護自己還是保護瑩妃呢?
晚飯後,沈蘊卿與嘉和帝一同從鳳梧宮中出來,兩個人靜靜的走在甬道上,夜風習習,帶起了多少宮廷內事。
沈蘊卿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麼說起自己母后的病情,這樣的事情,如果在沒有查清楚之前,總是不好隨意的污衊。
嘉和帝見女兒心思沉沉的樣子,緩緩的問道:“昭陽,怎麼了?”
“父皇,你說人一生是要求什麼啊?”沈蘊卿感受到夜風將自己的裙角翻起,輕輕的晃動了一下。
嘉和帝聽到女兒這樣的問話,側目看了一眼,略有思索:“自古以來,每個人的追求都不太相同,要看自己心中的理想。”
沈蘊卿的嘴角微動,似言而非言的樣子。
這些落在嘉和帝的眼中,自然問道:“昭陽,你有事就對父皇說,這可不像你的性格。”
沈蘊卿只覺的下面的話,哽咽難言,心中諸多的良苦,卻不知該怎麼說起,眼中已經滿滿續上了晶瑩的淚水,而又強自壓制。
“父皇,你說母后一生又追求了什麼?”
話如從天而降的冰冷雪花,落在嘉和帝的心口,冰冷的讓他有些喘息困難,目光微微的黯淡,半晌不語。
沈蘊卿不忍打斷嘉和帝的那些許憂思,靜靜的邁步在長長的甬道上,看着宮人一點點的點起宮燈,如浩淼雲海中的星子,閃着微弱的光。
“你的母后是個好妻子,好母親。”澀澀的話語,從皇帝的嗓間傳出,有着一種心疼的沙啞。
“父皇,母后一生的追求也不過如此吧。只是……”沈蘊卿終究落下晶瑩的淚珠,滴滴滾落在細紗織就的羅素衣衫之上,暈染出一片灰色的雲。
嘉和帝驚醒:“昭陽,你怎麼哭了?是你母后不好了嗎?剛纔朕瞧着皇后這幾日精神漸漸的好了些呢。”
“父皇!”沈蘊卿慟哭出聲,一下子撲到嘉和帝的懷中,感受到金絲銀線織就的龍袍,磨的臉生疼。
“昭陽,到底怎麼了啊?”嘉和帝覺得自己的女兒,又回到了繞他膝上的時刻,但心裡總是沉甸甸的不知所蹤。
果然,下面沈蘊卿的話,讓嘉和帝震驚。
“父皇,您知道嗎?張太醫那麼高明的醫術都說,用他此生醫術,只可保母后三年啊。”
溫熱的淚水滾落下來,因爲夏天的衣衫單薄,都能感覺到淚水溼透衣衫,貼着肌膚的刺痛。
嘉和帝大驚:“怎麼可能?不是都好了嗎?”
“不,不是的父皇,那些都是假象,母后的身體已經很虛,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母后可怎麼辦啊?”沈蘊卿如孩子一樣的痛哭,這麼長時間的壓抑,總算得到了釋放。
她已經想好了,要在母后最後的時刻讓她得到世間,她最想要的東西,夫君的疼愛與兒女的孝順。
嘉和帝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如小時候捧在手心中一樣,只是此刻更多的是心疼。
他也沒有想到,陪伴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妻子,竟然被說還能只活三年,這對他來說同樣是不小的打擊。
“你放心,父皇會去找最好的名醫,來給你母后看病的。一定有辦法,留的住你母后。”嘉和帝此刻顯示出一個帝王的權威,爲了自己的妻子,蒐羅全天下的大夫。
沈蘊卿終究搖頭:“父皇,你這樣折騰,總歸會讓母后起疑心的。”
嘉和帝知道沈蘊卿說的對,此刻不能讓妻子起了疑。
突然,他輕輕的道:“對了,昭陽,你剛說了,你母后一生的追求不是嗎?有道是,心爲藥之本。我們總要想辦法請了名醫來,努力讓你母后開心便是。”
作爲一個帝王,他要關心的事情太多也太雜,如此情深意重,已是最好的了。
“好。”沈蘊卿在嘉和帝的懷中點頭,是個實在乖順的女兒。
這讓嘉和帝想起了已經出嫁的四公主沈曦若,今天上朝的時候,聽說她病了,似乎有點嚴重。只是,她做出那樣的事情,終歸是丟了嘉和國的臉面。
特別是從冬天開始,到現在都有災情,人人都說是因爲公主在除夕之夜,做出那樣的事情才產生的後果。
都是女兒,都是一樣的公主,甚至在小時候對沈蘊卿的疼愛有時候還不及沈曦若。
但,就是這樣之下,沈蘊卿卻越發的懂事而知禮,甚至能夠在皇后病倒後,接手六宮事宜而不出什麼差錯。
與之相比之下,沈曦若簡直不像他的女兒了。
特別是骨子中那種跋扈,都是隨了蕭家人。
想到這裡,又想起蕭天庭這段時候,屢屢上折,問候蕭貴嬪與蕭筱,這是擺明了想要給蕭筱正妃的位置。
兩相比較,越發覺的沈蘊卿可愛,甚至連這幾日沈煜的表現都是可圈可點的。
一直走到甬道的盡頭,嘉和帝才上了轎攆往瑩妃宮中而去。
沈蘊卿默默的注視着明黃色的轎攆漸漸的融入到濃黑的夜色中,才輕嘆一聲,轉身往回走了。
一彎月牙如鐮刀,斜掛在天空,彷彿隨時能把那浩淼的藍天劃破一道長長的口子,風吹柳動。
沈蘊卿邁入昭陽宮中,淡淡的吩咐:“時辰不早了,準備就寢吧。”
“是。”紅醉點頭,吩咐宮女捧着一應的洗漱工具,伺候着沈蘊卿。
紅燭高照,已然熄滅了一半,沈蘊卿穿着蘇紋連環繡長衫,斜臥在榻上:“告訴紫影,今晚不用守夜了,你們都去睡吧。”
“是。”紅醉點頭,知道公主今晚是要見重要的人,談重要的事情,便帶走了一干人等。
燭光之下,沈蘊卿手握一卷泛黃的書頁,朦朦朧朧中就要睡去。
婆娑羅紗在風的鼓動下飛揚起邊角,被鉤子輕輕的勾着。珍珠簾櫳,偶爾清蕩,卻發不出細微的聲音,終究只差那麼一定就要碰到彼此,可風驟然停止。
屋子中燭光影影錯錯,陸承靄站在綿軟的地毯上,瞧着屋中的一切。
這是沈蘊卿的臥房,似乎是在她同意下,第一次進來。
腳步清邁,無任何的聲響,透出那層層薄紗,見她就那樣斜歪在榻上,手中的書已然掉落在旁邊。
髮髻略微鬆散,眉眼微蹙中有着淡淡的憂傷,櫻紅的脣輕輕的抿着,似乎訴說着說不盡的心事。
她終歸是有太多壓抑,不能開心一笑的。
陸承靄只覺得心中痠疼,想去伸手撫平那抹憂傷,可當手就要落在那張傾國絕世的臉上時,還是頹廢的放了下來,忍不住低聲輕嘆。
她可能永遠都在排斥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