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媳婦知道不說實情,掌櫃的是不會放她出去的,只得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道:“你別鬧了,我和你說實話。你還記得我每年都要到郊外去上香,你問我是給誰上香,我說是我早死的妹妹。”
“是啊,”掌櫃的聽的有點愣,她媳婦是每年都去給她早死的妹妹上香,可是這和去張左業家有關係嗎?
那媳婦將他扯到椅子上坐下,接着憂傷的道:“其實,那人不是我的妹妹,是我曾經在張府一個情同姐妹的好夥伴。她人好,又長的好,就是脾氣倔一些。誰知……”
“什麼呀,你快說。”掌櫃的倒是有點不耐煩了。
“唉,誰知,有一天,因爲張左業喝醉酒,將她強?奸?了。其實,這事過後給她個名分也就罷了。誰知張左業第二天反而不承認,我那小姐妹一氣之下,就投井自殺了。”話悠悠的透着一股子的哀傷,讓坐在對面的掌櫃一愣。
只見他媳婦緩緩的坐下,看着外面的天有些出神:“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去替她報仇嗎?因爲那晚應該是我當值,可是,她見我前幾天有些累,睡着了,不忍心喊我,就替我去了。你說,我是不是欠她一條命啊?這麼多年了這是我的一塊心結,從那以後,我就不想在張府中了,直到家裡說了你,我就趕忙的贖身出來。可是,每當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我就會想到她。這麼多年,我沒法給她報仇,是因爲我知道我沒有這個能力。現在有人有這個能力了,只是要我幫助一下,你說我能不去幫助她們嗎?”
那媳婦說着說着竟然開始快速的落淚,淚水順着她的臉,一個勁地打在衣裳上,很快就溼了一大片。
這一切看的掌櫃的心酸不已,他沒有想到媳婦竟然還有如此的往事,想想當時如果不是那個人,可能今天真的不能會有自己的這個家庭。
他想了半日,才緩緩的下定決定道:“既然是這樣,你就去吧,一是報答她們的恩情,二是解開你的心結,三是爲那個女孩子報仇,也算是好事一樁。”
聽到掌櫃的這樣講,媳婦憂愁的臉上才漸漸的浮現出了笑意:“你放心吧,我會小心些的。總之,這事能不能成,也要看機緣不是嗎?”
“你知道就好,家裡還要指望你操持呢。”掌櫃的雖然有點小小的心思,但是他的心底是善良的,特別是對妻子和母親。
那媳婦知道他的脾氣,點頭道:“只管把心放在肚子裡,說不定以後有了機緣,我們認識的這些人,還能在幫助我們呢。”
“好了,好了,這事不要告訴娘,省得她擔心。”掌櫃的站起身來,看了看天色,道:“我今天還沒有去酒樓呢,這會兒過去瞧瞧。”
“你去吧,家裡放心,有我呢。”
沈蘊卿與陸承靄等人一路回到了宮中,進了東華門後,陸承靄纔開口說道:“你覺得她爲什麼要幫助我們呢?”
沈蘊卿擡頭看了看西邊的天空,只見霞雲凝結,如火如荼已經燃燒了半個天空,看了半晌才收回目光道:“不管她是什麼原因,總之幫助我的人,我都是牢牢的記得。”
頓了一下,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我想這次不能再讓他們發現這對夫妻了。”
陸承靄跟着沈蘊卿的目光落在遙遠的天際,嘴角含着一抹篤定的笑容:“我想不會的。”
沈蘊卿轉了身子,望了他一眼:“就是發現了,也要想辦法保住他們。我可不想他們發生什麼意外。”
“自然,你安心就好。”陸承靄點點頭,跟着她一路往宮中而去。
正走到一處宮門處,陸承靄準備告辭離開,走出了十幾遠,正一回頭見一個人莽莽撞撞的就奔了過來,看樣子似乎是有人在身後追着他一般,猛地就衝沈蘊卿而來。
他嚇了一跳,趕緊的退回來想擋那個人,倒是沈蘊卿身旁的青岫反應靈敏又隔得近,一下子擋住了那個人。
大聲喝道:“什麼人啊,這樣不知道規矩。”
那人這才定睛一看衆人,眼神中掠過一絲驚訝,拱手抱拳說了句:“抱歉。”轉身就要走。
青岫看他如此的張狂,很是不滿,一擋手臂道:“站住,什麼人啊,見了三公主也不行禮。”
那人一開始見青岫擋住她,還沒有怎麼樣,後來聽說是三公主在前,原來的愧疚之色,頓時煙消雲散,眼中含着了一絲鄙夷,冷冷的說道:“原來是三公主,真是久仰大名了。”
沈蘊卿看着有點發愣,這個人她不認識,但是看這樣子似乎和她有仇似得,剛要開口詢問是怎麼回事,就見後面又隱隱的追來了一個人。
那人穿着朝服,跑的帽子歪斜,但是臉上的怒氣,就是隔了這麼遠的沈蘊卿也明顯的感覺的到。
衆人定睛看着來人,而青岫前面的人正則看到那人,一摔袖子就要離開。
陸承靄此刻已經走了過來,見他這個白面書生在宮中如此的囂張跋扈,心中已經有點生氣,見他這樣對待沈蘊卿,更是氣憤,自然擋住了他的去路道:“這宮中還有如此囂張的人嗎?”
後面的人已經趕了上來,見到這個架勢,先是嚇了一跳,上前躬身賠罪道:“參加三公主,小兒不懂事,衝撞了公主,都是微臣的錯,都是微臣的錯啊。”
沈蘊卿這纔看清楚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宰相唐風禮的兒子現在三品的參議唐明啓。
“唐參議這是怎麼回事?”沈蘊卿也有點不滿,先不說衝撞了自己,這會兒在宮中這樣的亂跑,也不是太像話。
那唐明啓臉色紅白交加,在這十月底的天氣中竟然漸漸的滲出汗漬:“是小兒不懂事,公主莫怪,公主莫怪啊。”
誰知這邊的話音未落,那邊的白面書生,狠狠的哼了一聲,接着道:“父親,這就是你們要爲我娶的妻子嗎?這樣讓你低聲下氣,以後要是到了咱們家,也要這樣嗎?如果這樣,我寧願不要!”
一席話說的衆人都是一愣,特別是陸承靄的目光中一下子射出一道劍,狠狠的打在唐淇澳的身上,可是那書生渾然沒有看見,只是盯着沈蘊卿。
唐明啓一聽他說話,嚇了個半死,伸手就狠狠的錘在了自己兒子身上,罵了一句:“畜生!”
上來就要拉着他下跪。
可是那唐淇澳卻死活的不軌,只是傲然的站在那裡,彷彿寧死不屈的樣子。
這時候,沈蘊卿似乎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開口冷冷的問道:“你是唐參議的兒子,唐淇澳嗎?”
那書生長的文靜,但此刻卻是一臉的怒氣,憤然回道:“正是在下。”
“你來宮中做什麼?”沈蘊卿慢條斯理的問道。
旁邊的唐明啓已經下的冷汗直流,開口想要阻止什麼,被沈蘊卿用冷冷的眼神制止:“本公主在問唐淇澳,而不是唐參議。”
此話一出,唐淇澳也不畏懼,看着沈蘊卿道:“我來宮中就是和皇帝說,我不要娶你的,誰知沒有找到皇帝,反而被我父親給趕了出來。”
“好,太好了,果然有書生的骨氣,這會兒父皇可能已經趕到母后那裡,怎麼你要跟着本公主去見見嗎?”沈蘊卿瞧着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書生,真的奇怪,他的腦子裡在想什麼。
那唐淇澳張口剛要答應,被唐明啓一把扯住道:";你鬧夠了沒有,你要這樣鬧下去,我們唐家會被你鬧死的!“
“父親,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和爺爺有事情的,不過就是不想娶公主罷了,我就不信因爲不娶公主,皇帝會把我們全家都殺光了不成?”
看着這個爺倆的對話,沈蘊卿才知道這個唐淇澳不是沒有腦子,是腦子太過於簡單了。她輕輕的含着一抹諷刺的笑意:“唐公子,你口口聲聲的不要娶公主,本公主想問問,誰讓你娶我了?”
“我爺爺,還有皇上!”唐淇澳說的頂天立地的。
沈蘊卿接着道:“那好,本公主再問你,是父皇下了旨意嗎?”
“還沒有。”
“那是有了媒妁之言了嗎?還是下了聘禮?”沈蘊卿緩緩的挪動了一下步子,走到了唐淇澳的跟前,看着這個被寵壞的小孩子。
那唐淇澳微微的一愣,接着道:“暫時還沒有,但是爺爺說他與皇上已經達成默契,只要明年我能考中科舉,就爲我娶你,難道這還不算嗎?”
“呵呵。”沈蘊卿徑自的笑了起來。
那唐淇澳臉色微紅,但是心有不甘道:“你笑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沒想到沈蘊卿突然臉色一冷,彷彿在一瞬間結成了冰川,讓所有的人都感覺的速殺撲面而來:“唐淇澳,本公主告訴你,第一父皇沒有下任何的命令說讓本公主下嫁給你,第二沒有任何的媒妁之言或者其他的信物也好,證據也好,證明我的父皇就答應了讓本公主嫁給你。你就這樣急哄哄的找到宮中?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
說完,她也不等唐淇澳剛要辯駁,接着道:“同樣,既然沒有以上的東西,在普通的民間,尚要告你個污衊攀附之罪,這是皇家,你這就是假傳聖旨、污衊公主之罪,來人啊,將在這個唐淇澳給本公主先抓起來,然後等會本公主會親自稟明瞭父皇,看看唐家都是怎麼挑唆這個公子,如此的污衊皇家,造謠生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