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蘊卿看着她們在奴僕的攙扶下,頹然的退下去,轉身道:“父皇,母后病重,是萬萬不能在掌六宮之事了。”
“朕知道。”皇帝眉宇間的鬱悶之氣,漸漸的升起,他的眸子似乎看着大殿的莫一處,似乎又沒有看到。
威嚴的父皇在這一刻,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很多,沒有了平常的那份隨意與雍容,他的‘脣’輕輕的蠕動了一下,像是低低的在言語什麼。
但是沈蘊卿聽不清,連站在他身邊最近的內‘侍’,都不知此刻皇帝的心中是在想什麼。
魏貴嬪看了一眼沈蘊卿,擔心的衝着皇帝喊道:“陛下。”
嘉和帝在這樣的叫聲中,緩緩的回神,定睛道:“後宮沒有可用的人啊。蘊卿,你也不小了,以後嫁出去也是要當家的,以後,後宮中的事情,你和魏貴嬪一起處理吧。”
“兒臣……”
沈蘊卿愣在當地,父皇已經在很小的時候就不喚她的名字了,只是昭陽、昭陽的喊她的封號。
沒想到,經此一事,父皇原來這樣脆弱不堪。沈蘊卿原本是想通過‘花’的事情,讓這兩位妃子起更大的嫌疑,她纔好從中下手,奪得宮中的權利。
因爲六宮事宜,絕不能在落到蕭貴嬪的手中,那樣她、母后、沈煜還有魏貴嬪都不會有好處的。
只是這兩個嬪妃,太過高超,竟然上演了一出熱鬧非凡的打戲。
這樣的結果,連沈蘊卿都沒有想到,也難怪皇帝會如此的心灰。
皇帝遙遙手:“不要說了,朕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小不能服衆而已。沒事,魏貴嬪即日起升爲雅妃,與三公主一起執掌六宮事宜。”
話到這個地步,沈蘊卿不能在推辭,因爲在推測下去就是要把魏貴嬪的雅妃給推掉了。再說,她的目的也是爲了執掌六宮,不讓她們掉進泥井之中。
“謝父皇。”
“謝皇上。”
嘉和帝深吸一口氣,從座椅上緩緩的站起來,再一次恢復到他帝王之威:“昭陽,一起去看看你母后吧。”
“是。”
寒風蕭瑟,好在太陽晴好。進到 內殿中後,沈蘊卿簡單的打過招呼,就退了出來,這個時候,她還是不要礙眼的好。
靜靜坐與暖閣中,想起,今天從出事到現在,都沒有見到沈曦若的影子。她如此聰明的人,怎麼就沒有提點一下蕭貴嬪呢。
還是她真的就放任了蕭貴嬪呢?
沈蘊卿出了一會兒神,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捧起茶杯輕輕的抿一口,依舊靜靜的坐着。
正好紅醉進來道:“公主,剛纔皇上下旨說,皇后娘娘需要靜養,您要處理六宮的事情,怕吵到她,問您是搬回去?還是繼續住在這裡?”
沈蘊卿輕輕的一笑:“這還用說嗎?父皇自然是希望我搬回去了。”
紅醉點頭:“剛纔聽說,皇上說,以後每天晚飯要來陪一會兒皇后呢。”
“這就多閒着我了。”沈蘊卿輕輕的一笑,心裡覺得滿滿的添着暖意,因爲她明白,每日的晚飯都是她與母后同吃,這會兒父皇必是因爲她在旁邊,覺得礙眼了。
只要父皇對母后好,其他的不再要緊。哪怕是嫌她打攪他們的獨處,都沒有關係。
紅醉笑道:“剛纔來傳話的小內‘侍’說,皇上猜到公主會不高興,說,並不是多嫌着您,只怕那些彙報事情的來來回回,打攪的皇后不能安心。”
“父皇也這樣的笑話我了。”沈蘊卿無奈的笑道:“回頭,收拾東西,搬回去吧。反正,兩宮也不遠,隨時都能過來。”
收拾了東西,已經是下午。
沈蘊卿跑來與皇后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說要搬回去住。
皇后已經知道,多少有些捨不得,但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囑咐沈蘊卿好好的管理六宮。
經此一事,後宮安靜不少。
雖然是日漸寒冷,但皇后可以安心養病,沈曦若跟着蕭貴嬪關緊閉的事情,也安穩下來,沒有生事。
前朝,蕭將軍聽說了自己家妹妹的所作所爲,也不再上什麼請安摺子,沈蘊卿與魏雅妃管理着後宮,讓大家既滿意又多節省出了一些開支。
讓嘉和帝的心思越來越輕鬆。每日下朝後和晚飯時分,都來鳳梧 宮中陪着皇后,只有晚上還是夜宿瑩妃那裡。
但這樣的局面,已經讓沈蘊卿覺得很好。
這一日,飄了幾日的雪‘花’,已經停了,外面陽光正好,沈蘊卿坐在窗下正繡浮雲圖,突然,一道嬌笑聲隨着‘門’簾的響動傳進來:“姐姐,姐姐。”
陳桐文‘腿’腳利落的跑進來:“姐姐,剛纔聽說梅園裡梅‘花’開的正‘豔’,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屋子裡籠着火炕與碳盆,溫暖如‘春’,沈蘊卿一向是喜熱畏涼,便不想出去。
陳桐文當然知道她的脾‘性’,便道:“姐姐,你看這幾日,天天下雪颳風的不能出‘門’,我天天窩在屋子裡,都快被薰成烤鴨了,你就行行好,和我去看看嗎。”
沈蘊卿放下針線,凝眉道:“你就一刻也呆不住,這會兒纔剛晴天,就這樣的猴急。”
“那是,不急能行嗎?你想啊,這太陽剛剛出來,趁着雪還未化之時,看雪中紅梅,多漂亮啊。”陳桐文繼續磨嘰着。
沈蘊卿見她着實想看,也覺得在屋子裡呆的開發黴了,點頭道:“爲了不讓你成爲薰鴨子,我們走吧。”
“好姐姐,知道你最疼我呢。”
兩個人也不傳轎攆,各自撿了防雪的皮靴子穿上,另裹了大紅羽紗披風,兜着風帽,一起向梅園而去。
這梅園在御‘花’園的南邊,再往外,就是練武場。
沈蘊卿想着看完了梅‘花’,倒是可以去看看沈煜他們,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天氣,他們還練不練武。
兩個人兜兜轉帳到了梅園,只見紅梅簇簇,上面的雪光未融,在陽光反‘射’下如‘玉’般晶瑩璀璨,甚是好看,遠遠就聞到一股特有的清香之氣。
這讓沈蘊卿響起那句詠梅的詩來:遙知不是雪,爲有暗香來。
陳桐文高興的大笑道:“好美,好美啊。”
“慢點,小心腳下。”沈蘊卿看到突出一堆的雪來,趕忙提醒。
誰知,話語未了,陳桐文的腳一下子就踩空,整個身子一晃“撲通”一下子,就掉進了雪堆中。
“快去看看。”沈蘊卿嚇的不行,恐怕她扭了腳踝,跟着陳桐文的丫頭,一路向她疾步走去。
“桐文,桐文。你怎麼樣了?“沈蘊卿見陳桐文撲在地上,只是不動,更是嚇的不輕,上去拉開圍着的小宮‘女’,急切的喊道。
誰知,手剛剛放在陳桐文的手腕上,陳桐文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突然就睜了開來,手上一用勁,就把沈蘊卿給拽到在地,沾了一身的雪沫子。
沈蘊卿嚇的大叫一聲,才知道上了陳桐文的當,爬起來笑道:“看你往哪裡跑。”
少‘女’的笑聲穿透了整個梅林,震得梅‘花’上的雪都在撲簌簌的下落,灑滿了兩個人的披風。
跑着,笑着,沈蘊卿覺得好久都沒有這樣的開心過,由衷的舒暢。
笑鬧夠了,才發現把身後的宮‘女’都給丟了。
沈蘊卿笑道:“瘋丫頭,看把服‘侍’的人給丟了,回頭她們該着急了。”
“沒事,一會兒就能尋過來的,姐姐要是怕沒人服‘侍’,我服‘侍’你可好。”
“貧嘴。”
“姐姐,我是看你天天爲了皇后娘娘的病着急,怕你憋出病來,才帶你鬧一鬧,笑一笑的,你不會介意吧。”陳桐文望着她,眼睛閃着一種關切的光澤。,
沈蘊卿將手攀住一隻盛開的梅‘花’,放在鼻子下細細的嗅過才道:“知道你是開解我的心呢,走,既然出來了,我們去前面看看吧。”
“好啊。”陳桐文點頭,兩個人拉着手,一路欣賞着梅‘花’的清傲之‘色’,說說笑笑,竟然不知不覺穿過了梅林。
遠山含雪,迎頭卻見一片空地之上,幾個人正在揮舞着拳腳,發出鏗鏘之聲。
沈蘊卿定睛一看,才發現她們來到了梅林這邊的練武場。
寒風蕭瑟中,寧熾帶着五皇子與六皇子,正在指導他們功夫,甚至連青袖都跟在旁邊。
聽到響聲,衆人齊齊回頭,才發現是沈蘊卿與一名陌生的紅衣少‘女’,俏麗麗的站在風中。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沈煜,他笑容燦爛的想要衝過來,卻因寧熾在旁邊,只能對着她們兩個笑笑。
沈蘊卿見他懂禮,會心一笑。
倒是青袖直奔過來,驚喜道:“見過公主,見過陳小姐。“
陳桐文知道青袖的事情,但從來不對她有什麼歧視。
“起來吧。”沈蘊卿虛扶了一把青袖。
寧熾也走了過來:“見過公主。”
沈蘊卿擡頭見他,在寒風中只着了一件單衣,身形都能看的出來,可額角仍有汗珠,可見其賣力。
沈煜與沈平盛也走了過來,互相斯見過。
因爲寧熾與沈平盛都沒有見過陳桐文,沈蘊卿順便引薦了一下。
陳桐文聽到沈蘊卿介紹寧熾的時候,眼光微微的熱了一下:“你就是寧大將軍的兒子啊,我常聽父親提起,他平生最佩服的就是寧將軍了。我在軍營中也常見士兵冬練三九,可沒有一個像你一樣穿的這樣單薄,你不怕生病嗎?”
寧熾聽到此處,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小姑娘的話。
倒是沈煜見到師傅尷尬,接口道:“寧師傅的身體好着呢,這樣的天,平時也只穿薄薄的一層夾衣,連棉衣都很少穿的。”
“哦,原來如此。”
寧熾低垂的頭微微的一擡,只見陳家小姐眉目清秀瓊鼻櫻‘脣’,一雙大大的眼睛靈動可愛,甚是讓人喜歡。
這樣的陳桐文,讓寧熾的臉莫名的微微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