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在這樣靜謐的空間想起,本就有心事的沈蘊卿,被恰然驚動,睜開了那雙如日月星辰的雲眸,定睛一看,眼前正是陸承靄。
想起自己等人等到睡着,沈蘊卿臉上霞飛微紅,趕忙起身道:“你來了,怎麼沒有聲音的?”
話裡帶着剛剛睡醒後的嬌憨,略顯嘶啞的嗓音,如小錘敲在心頭,嗡嗡亂響。加上那微紅的臉蛋,在燭光中如一朵盛開的紅蓮,真是美到極致後的驚豔。
陸承靄的目光熱切,在接觸到對方不明所以的眸子時,趕忙掩飾:“如果連你都能驚動,就不要辦事了。”
沈蘊卿想想也是,他的武功出神入化,就是沒有任何響動也屬正常。
只得笑道:“喊你來是有事要商量的。”
“我知道啊,這半夜裡總不會有好吃的。”陸承靄一笑,話則更見風趣,看起來是心情很好。
沈蘊卿可不管他的心情是好還是壞,在椅子上端莊坐了,把白天沈煜說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陸承靄在瑩瑩燭光中,看着沈蘊卿波動的紅脣,心思飛轉,卻總不在事情之上,連沈蘊卿問了好幾遍的話都沒有聽到。
“你在想什麼呢?”刻意的再次提醒,讓陸承靄一驚。
自己這是怎麼了,不過是一個長的好看點,又有點聰明的女人,至於自己這麼想入非非的嗎。
心中咒罵了自己一句,趕緊接到:“是,宅子的事情,我已經吩咐人去查過。只是那人神秘的很,有些東西還沒有確鑿的依據。不過,沈耀鴻的銀兩,卻是有人給他。因爲國庫中,現在的銀兩基本是要見底了。”
一句話驚的沈蘊卿有些發發怔:“你是說,國庫中沒有銀子了嗎?”
“我曾潛入過國庫,除了上面的那一層有銀兩外,裡面的全是空箱子。”
“你去過國庫?”沈蘊卿瞪着一雙鳳眸,直直的看着對方。要知道國庫是什麼地方啊,基本上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地方,他去哪裡簡直如履平地一般,真不知道他的功夫到了何種地步。
陸承靄的臉色一僵,見她這樣望過來,以爲是懷疑他的動機:“我去那裡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查清國庫中的銀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意的解釋,讓沈蘊卿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可能太過誇張,但這樣的人,畢竟是別國的王爺,甚至是將來的皇帝,她也不得不防。
“竟然都是空的。可是賬目上,聽沈煜說還有好多。”
“虛帳罷了。”
“錢都到哪裡去了呢?”
“我查過所有的賬目,沒有見動過銀兩的痕跡,只是,聽說沈耀鴻這幾日總往京城東邊的山中跑,說什麼要給你父皇訪仙,尋找良藥。”
沈蘊卿越聽越覺得奇怪,只見陸承靄接着道:“可惜,我每次跟蹤到一座道觀,沈耀鴻就消失不見了,我也不敢做的太過明顯,生怕打草驚蛇。如果有什麼名正言順的方法,或許可以一探。”
這裡面必是有什麼蹊蹺的地方,沈蘊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這件事情,她已經聽說過,說是父皇經過高人的指點,在東邊的雀山之中有什麼長生不老藥,要去求訪。
嘉和帝當時只是笑笑,並未有什麼反應。看來是面子上不好說什麼,私下派了三皇子沈耀鴻去了。
但這個高人,是誰的人,還真未可知。
既然有道觀必有求仙訪道的人,既然人人都想要長生,那麼……
鳳眸流轉,在燭光中瀲灩生輝,如一灘靜謐的湖水,盪漾起層層漣漪。
“我想,應該有方法。”
陸承靄將她的那種美盡收眼底:“公主要親自去嗎?”
“如果不親自去,怎麼顯的有誠意?”
“情況未明,會有危險。”陸承靄斷然拒絕,他可不要她去以身涉險。
沈蘊卿忽而笑道:“你不是說,你的功夫可以出神入化的嗎?有你護衛,我自然無恙。”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沈蘊卿笑的越發俏皮:“夜探國庫的事情都可以如履平地,這點小事,怎麼會難倒你。”
“……你確定要去?”
沈蘊卿堅定點頭:“要去。”
陸承靄默然,知道她是決定的事情是不能改變的。
好在,有他在,總歸不會讓她受一點的傷害。
陸承靄看着那張豔如桃李的小臉,只得這樣安慰自己。
外面的月亮已經升至樹頂,梆子的聲音隱隱從遠處的甬道中傳來,此時已經是午夜時分。
陸承靄知道到了自己該離開的時候,站起身來,又看了一眼沈蘊卿,很是依依不捨的樣子。
沈蘊卿心中恍惚:“陸侍衛還有事情嗎?”
“沒有。”陸承靄走到門口:“如果公主想好了什麼時候去,通知我一聲。”
“知道。”
風從打開的門縫中悄悄的溜進來,吹起了那有些撒亂的髮絲,在沈蘊卿的肩頭跳躍。
陸承靄又回頭望了她一眼道:“你回去吧。”
沈蘊卿驟然停步,感覺自己這像是午夜送情郎的感覺,臉上頓時火燒一樣的**辣的滾燙:“還不走嗎?”
陸承靄一怔,就是趕人,也不用這樣子啊。
只得無奈的邁出門,看着那門扉被人從裡面輕輕的合上,幾個縱越消失在夜幕,獨留一彎冷月如鉤。
第二日的清晨,沈蘊卿處理完六宮事宜,便一直往嘉和帝上朝的宣啓殿而來,因爲她剛纔已經讓人打聽過了,今天嘉和帝散朝後,還在宣啓殿中處理政務。
清晨的皇宮中,有着一種明豔豔的光澤,比夜晚如鬼魅似的感覺要好上千百倍。這裡本就是這樣,陽光下,總是鮮豔奪目的讓人眩暈,甚至有種跪拜下的感覺。
而只有到了黑夜,它才露出本來的面目,每一個角落都不知道藏着多少魂靈,或者委屈的淚水。
拾階而上,蜿蜒的九龍壁鋪陳在腳下,如你的僕人,任你指揮。站在宣啓殿高大的平臺向下望去,整個宮中的前朝部分,全部收在眼底,一層層的房屋,一層層的殿角,形成了最威武壯觀的景象。
讓你站在這裡,就有一種天下都在自己腳下的感覺。原來,這就是權力的力量,讓每個人都迷失在路上的力量。
不過,這種景象卻是有魅力。
沈蘊卿長長的裙裾,掃過最後一層臺階,早有小內侍上來請安:“見過三公主殿下。”
“父皇可在?”
“在的,您稍等,小的這就去通報。”
和藹的臉上帶着甜美的笑容,微微的點頭,此時的陽光從右臉打下來,照的她如光中的一尊女神,看的小內侍差點跪倒。
心中不免驚呼,連皇上走過這裡,都沒有這種讓人崇拜的感覺,可這個小公主竟然毫不費力的做到了。
想歸想,身子還是趕忙就轉過去,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小內侍笑着道:“公主請吧,皇上讓您進去呢。”
沈蘊卿點頭,身子輕盈的滑過衆人面前,沒有一絲絲的猶豫與怯懦,如同走慣的地方一樣,邁進了整個大殿中。
宣啓殿,是嘉和國皇帝上朝的所在,也是整個嘉和皇宮的中心所在。
迎面是高大威武的匾額,正懸在頭頂之上。九龍在天的金鑲各色寶石的潘龍寶座,就在高高的臺子中間,如一尊蓮花寶座讓人心頭充滿的畏懼。
腳下的黑色東海石,被磨的水亮,而正中間則鋪着富貴連枝花樣的地毯,那裡是皇上才能走的地方。
沈蘊卿按照規矩,走在水磨石的地板上,知道父皇此刻正在旁邊的內殿之中,直接朝着那裡行去。
內殿門口,是嘉和帝的貼身內侍,見是沈蘊卿來了,也是一臉的笑意:“公主裡面請,皇上候着呢。”
“謝謝。”客氣而知禮,是沈蘊卿留給每個人的印象。
貼身內侍笑着點頭,掀起湘竹篾簾子,讓進沈蘊卿去。
擡頭見嘉和帝正在伏案疾書,上前行禮道:“兒臣參見父皇。”
“是昭陽啊,起來吧。”嘉和帝沒有擡頭,直到寫完最後一個字,纔將筆擱下:“坐吧。”
“父皇,不用了。”
“今天來是有什麼事情啊?”嘉和帝笑着走出案子後面,來到椅子上坐下,和藹可親的看着自己這個如花似玉的女兒。
沈蘊卿見嘉和帝的心情不錯,便道:“兒臣聽說,在京城東邊的雀山之中有一座道觀,那裡最是靈驗,兒臣想着昨晚父皇的話,給母后多盡些孝心,想去親自求一些福氣,讓母后可以好好的養病。”
嘉和帝的龍眼微微的一眯,臉上笑意融融:“昭陽果然有孝心的。上次誰和朕說那裡還出現過祥雲,是個很好的地方,你既然要去,就去吧,也帶父皇表表心意。”
“上蒼知道父皇的心意,必定會讓母后多陪着父皇的。”沈蘊卿躬身謝恩,見嘉和帝沒有生出什麼嫌隙,自然更是放心。
嘉和帝點頭,知道女兒是爲了皇后好,再說那裡本就是深山妙林,好多附近的老百姓都是聞名而去的,公主去求個符,也未嘗不可。
只是,最近的靈藥也不知道好了沒有,老三也一直沒有送過來,回頭要問問了。
沈蘊卿又接着道:“父皇,兒臣還想求個恩典。”
“說吧。”
“公主出宮,必是鑼鼓夾道,屏蔽百姓,是嘉和國的禮儀。但女兒想,如果是有國家大事,這樣的排場,自然彰顯國威。可是,兒臣是去爲母后求福,如果在這樣騷擾百姓,倒是違背了初心。兒臣想着,就從鑾儀衛中挑選幾個人,然後化妝成老百姓去,更能感動上蒼也未可知啊。”
“難得你有這樣體恤百姓的想法,好,鑾儀衛本就是爲了皇室出行準備的。你儘管去挑些武功高超的,對了,就是化妝成老百姓也不能人太少,總要前後二十個人,才能保衛平安不是嗎?直接做個官家小姐的樣子去就好了。”
“謝父皇,兒臣同樣會去祈求上蒼,讓咱們嘉和國國泰民安,父皇與母后洪福齊天的。”
“好了,別貧嘴了,你的孝心父皇知道。”
父女兩個人,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一會兒,定在後日一早就趕往雀山的妙峰觀,去祭拜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