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鳳錦頭疼:“你的意思是我不該去找二殿下?”
憶秋一條腿踩在蘇鳳錦的衣袍上,見生瞧見了正欲說話,憶秋冷冷的一眼便將見生溜到嘴邊的話都嚇了回去。
蘇鳳錦默了默,這個欺軟怕硬的!
憶秋吸了口氣,沉聲道:“此事原與二殿下沒什麼干係,有戰青城同趙阮誠去查一查,隨便揪個人出來也就是了,你非這麼摻和進去做什麼!顧府富可敵國,權勢上,你那位大堂叔又是懷安王!他之所以留一個沒什麼才氣又缺腦子的顧秦淮在朝堂裡,讓他位便侍郎,左不過就是爲了牽制住懷安王罷了!你偏還要去趟一個渾水,你這是上趕着將顧府往今上嘴裡送是不是。”
蘇鳳錦面目發白,大熱天嚇得手腳發冷:“那那那,那這可怎麼辦,我就是一時候糊塗了,想着要將那二皇子妃保下,若是二殿下當真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她和那個孩子可就……”
憶秋眸色溫了溫,緩聲道:“罷了,眼下之計是同戰青城談一談。”
蘇鳳錦眨了眨眼:“可是戰府有什麼新的消息?可當年那道聖旨明明白白的寫着不得再入朝堂,再掌兵權……”
憶秋扶額:“戰府不過是被割了一茬的韭菜罷了,如今有東晉這個禍害在,今上豈敢隨便禍害朝臣,你得空了趕緊去見見他,這顧府的事兒,多是要他跑動跑動的。”
蘇鳳錦哦了一聲:“憶秋,這朝中之事,你竟看得如此清楚明白。”
憶秋湊近蘇鳳錦的身旁嗅了嗅,擰眉一臉狐疑的瞧着她:“你身上這味兒……”
“我剛上茅房出來。”
憶秋:“……”
蘇鳳錦琢磨着,這個賄賂要怎麼個賄賂法纔算是個賄賂?她琢磨了半天也沒能想出什麼靠譜的東西來。
外頭夜色漸漸撩人,蘇鳳錦扒在書房裡查帳,一道暗影悄無聲息的進了顧府,待蘇鳳錦看清人清的倒影時,這人一把將她提了起來扛在肩上帶了出去。
因着是戰青城的氣息,蘇鳳錦也就沒有反抗,只是沒曾想戰青城將她帶到了這小舊屋裡頭來了,小土狗‘憶如玉’長大了不少,見了蘇鳳錦便往前撲,戰青城拎着狗直接扔去了隔壁的院子,砰的一聲隔壁傳來了水聲。
蘇鳳錦掃了眼四周種得滿滿當當的菜,哭笑不得:“你這是做什麼。”
戰青城將她拎進了屋子裡,屋子裡的菜已經被掃蕩空了,湯湯水水的掛在桌子上,餘留香味兒在這屋子裡飄蕩。
戰青城陰沉沉的鬆了手,一轉身出了門,沒一會兒隔壁傳來求饒的聲音。
“啊!大哥,大哥打人不打臉啊,啊!!我錯了我錯了我就是嘴賤,聞着味道香就沒忍住……”
“唉唉,你別打了……”
蘇鳳錦瞧隔壁的院落一臉狐疑,怎麼,這兒竟還有旁的男人麼?
她湊過去一看,只見戰青城將那柳客舍按在水裡揍,那一拳下去,血都不帶外濺的,段均亭想勸,又不敢勸,只能嚷嚷着別打了,見了蘇鳳錦就跟狗見了骨頭似的:“大嫂,大嫂,你看大哥他又打人。”
柳客舍打水裡爬了起來,竄到了蘇鳳錦的身後,那一身華貴的衣袍粘在身上,襯得他那張臉如花似玉楚楚可憐明豔動人!
戰青城掛着一張陰沉的臉朝蘇鳳錦招了招手:“過來。”
蘇鳳錦迫於戰青城那眼神,挪了過去。
柳客舍捂着臉,瞧着戰青城委屈得緊:“我爲了大嫂都男扮女裝了,大哥,你可不能這樣對我啊。”
戰青城一言不發的凝着他,凝着柳客舍心裡一陣一陣的發虛,蘇鳳錦按着戰青城的手,溫聲道:“我們再重新做一頓就是了,我瞧着院子裡頭的吃食原都是在的。”
戰青城哼了兩聲,牽了蘇鳳錦的手走了兩步,聽得柳客舍拍着胸口籲長嘆短:“還是我家大嫂有人性,懂得疼人。”
戰青城頓了腳步,冷哼了哼:“就算疼人疼的也是我。”
柳客舍忙附和:“是是是是,我家大嫂最疼的就是您,您在大嫂心裡至高無上。”
戰青城眸色幽幽:“我家的!”
“是是是,大哥家的。”
柳客舍千恩萬謝的將戰青城給哄回去了,心裡頭默默捏了一把汗。
段均亭哼哼道:“你瞧你那樣,不過是個落魄的將門之子,將你嚇成這個樣子,我告訴你,當年老將軍上戰場的時候那樁事,同這一次兵器的問題有異曲同工之妙,他若是知道這個消息指不定能扒你一層皮。”
柳客舍驚魂未定:“你放屁!老將軍當年分明是戰場重傷回長安城才死了的。”
段均亭哼哼道:“那個時候我爹還在呢,我爹同我提過,戰老將軍之所以回來,原是想捉出那個內奸!誰料到腿蹬得太快……了。”
戰青城原是想過來借點醬油,如今拎着個醬油瓶子站在門口,殺氣騰騰:“你說什麼。”
段均亭嚇了一跳,手裡的茶盞一哆嗦就下去了:“那,那什麼,我原也是聽我爹提起過,這件事情我也記不大清了。”
戰青城將醬油擱在亭中石桌上,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段均亭扯着衣襬,低聲道:“那什麼,我還是站着吧。”
戰青城嘆了嘆氣,低聲道:“當年之事我亦有所懷疑,只是苦於尋找多年也沒有證據。我記得父親身旁當年有個叫段河的副將,他是你父親?”
段均亭點了點頭,悶悶的坐下:“是,那年他負責護送老將軍回府,只聽見父親提起過武器之事,旁的我也就不知道了,那時候武器好像經的還是那位劉大人的手,如今劉大人都死了,還能查個什麼勁。”
蘇鳳錦等了半天也沒等着醬油,於是親自去瞧人:“戰青城!今天晚上不吃了是不是?”
戰青城拎着就醬油跑了回去,那變臉的速度之快,差點晃瞎了段均亭的眼。
“他……方纔還要吃人似的,這會兒眉開眼笑的!”
柳客舍擰了擰身上的水,一撩發,多情風流:“嘖,他在這兒,想來浣紗也在這兒,我尋美人去了,你自個兒呆着吧。”
段均亭愁着一張臉:“你們都有人陪着,你什麼帶我去見公主。”
柳宮舍伸了個懶腰,爬到牆上,回眸一笑,正欲回頭,那邊一板土磚砸了過來,砰的一聲,柳客舍又被砸進了水裡,浣紗面無表情的站在牆上,居高臨下,手裡的土磚一下一下甩着。
柳客舍打水裡頭爬了出來,扒開身上的水草,笑得風流倜儻,這美人美人,那自然是不爲任何因素所影響的,好比如今的柳客舍,瞧他那衣衫凌亂髮色盡溼的模樣,卻偏又在這炎炎夏日裡多出幾分隨性來:“浣紗,你倒終於願意見我了。”
浣紗面無表情的跳下了那面牆,坐在院中亭子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凡是有點動靜的,都被浣紗收拾得乾乾淨淨。
蘇鳳錦做了一頓飯,戰青城吃得很是滿足,門外頭那並列着的兩個腦袋直接被二人忽略了個徹底。
蘇鳳錦起身收碗,戰青城忽的握着她的手,沉聲道:“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蘇鳳錦復又將碗擱了回去,低聲問:“二殿下之事可有眉目。”
戰青城凝着蘇鳳錦微微泛白的脣:“此乃密事,不得對外而談。”
蘇鳳錦坐在桌子上,學着憶秋的樣子將腳擱在戰青城的腿上:“我也算外人?”
戰青城握着她的腳腕,她的腳生得秀氣又小巧,戰青城握着她纖細的腳腕,猶豫了一會兒開了口:“你如今對外是男兒身,卻也要注意着,不要在他們面前光着腳,晚些我差人給你送一些水緞過去做幾件貼身的衣服,那綢緞涼得很,不會太熱。”
蘇鳳錦乾脆將鞋子蹭開,那嫩白圓潤的腳趾伸進戰青城的領口,笑意卻分外清澈:“你什麼時候這般有錢了?”
戰青城握着蘇鳳錦小巧的腳,細細想了想,恍然大悟:“我記得有一詞形容女子腳小而嬌美。”
蘇鳳錦腳有些癢,細嫩的腳在戰青城粗糙的指上蹭了蹭:“你還未告訴我案子如何。”
爲了顧家,她當真是虧大發了,如今將自己的清白都給折了進去,好在是折給戰青城,倒也折得心甘情願。
戰青城自言自語:“三寸金蓮如是。”
蘇鳳錦捧着他的臉,氣得不輕:“我同你說東,你同我說西!你若不願說便罷了,我去問旁人就是,主審此案的原也不止你一個。”
她作勢要起身,戰青城一把將人拽進懷裡,捏着她的下巴,笑意滲人:“確是不止我一個,難不成你還打算對趙阮誠施以美人計不成。”
蘇鳳錦拍了拍他:“你不願說,我只能去尋旁人。”
戰青城忽的將她抱起身往那裡間走,邊走邊道:“既是美人計,不妨將計進行到底。”
蘇鳳錦手舞足蹈的掙扎,整個人慌了神:“戰青城!你混帳!”
戰青城將人輕放在牀上,笑得眉眼明暖:“怕什麼?”
蘇鳳錦縮了縮脖子,一臉委屈巴巴的模樣,低聲道:“萬一,萬一有孩子了怎麼辦。”
戰青城怔了怔,心口忽的漫開一抹哀涼,他拍了拍蘇鳳錦的小腦袋:“睡吧。”
蘇鳳錦眨了眨眼,閉了眼暗自鬆了一口氣,又隱約裡夾帶了些許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