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死字,蘇鳳錦又想起軍營裡的那一幕,當即胃裡一陣翻涌,朝着戰青城便吐了一身,戰青城微微擰眉,拍着她的背:“我不說了,你一會兒再用些粥,好生休息。”
“戰青城,你走,不要再來了嘔……”蘇鳳錦扒在牀邊,吐得厲害。
挽珠衝了進來,扶着蘇鳳錦,急得眼淚汪汪的:“小姐,怎麼辦啊……爺,您救救小姐吧,再這樣下去,小姐真的會死的,小姐這些日子這般折騰,身體已經很不好了,爺,求求您想想辦法吧,小姐才十七歲啊……”
蘇鳳錦扣着挽珠的手,聲音微弱:“挽珠,不要說了,我是生是死,都與他無關,你請他出去!下次若是再踏入東院,我就關門放狗。”
戰青城眸色微暗了暗,朝蘇鳳錦道:“你放心,湯藥中下毒一事,我會查清楚。”
蘇鳳錦躺在牀上,閉了眼,已經不想同他說話了,他只得退了出去,站在窗外瞧着蘇鳳錦那蒼白的臉色,只覺得心裡刀割一般。
蘇鳳錦微微睜眼便見窗外的槐樹下那抹高大的身影:“挽珠,把窗關了。”
挽珠有些猶豫:“小姐,其實爺已經待小姐很好了,小姐還是不要與將軍置氣了吧,府中有人下毒,那就說明有人要害咱們啊,若不是將軍差了人暗中防着,如今咱們還不知情呢,小姐……”
“挽珠,你忘記趙阮誠了嗎?”那個時候的趙阮誠,又何嘗不是百般討好千般珍愛,那一字一句的誓言都能將天捅破了,可是,結局又是如何?那和休書她至今都留着,裡面那些字,字字誅心,她每一個字都印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挽珠起了身,只得將窗戶關了。
戰青城在東屋站了大半夜,直到天色蒙亮了纔回了主屋洗漱更衣。
天色大亮時蘇鳳錦便醒了,她喝了些粥,如今倒不覺有先前那麼疲憊了,芳姨捧了些粥與素菜進來,春芽將洗漱的朝桌上一擱,冷着一張臉道:“你知不知道爺昨天晚上在外頭站了一宿!爺待你這麼好,你還要作踐她!你罵爺的時候不是中氣十足嗎?怎的這會在這裡裝 什麼嬌弱!如今爺陪着西屋那位回魏府去了,你滿意了?”
蘇鳳錦也不回話,只默默聽着,左耳進,右耳出,不曾放在心上。
昨夜之事挽珠也是在的,她不敢說話,只伺候着蘇鳳錦洗漱更衣扶了她在桌邊用膳。
春芽罵完了也覺得不解氣,憤憤的就轉身去找後院裡劈柴的浣紗去了。
蘇鳳錦垂眸,慢慢吞吞的喝着粥,芳姨也不想大清早的讓她不愉快,只溫聲道:“春芽就是這麼個性子,她也是爲少奶奶着急。”
蘇鳳錦點了點頭,面無表情。
外頭金黃色的太陽暖融融的照在東屋那片滿是薔薇花的牆面上,芳姨搬了個軟塌擱在那兒,蘇鳳錦便坐在軟塌上替那鴛鴦荷包收尾,陽光灑在她柔軟的發上,經太陽這麼一照,臉色倒是好了許多。
芳姨端了藥來,溫聲道:“這藥是將軍特意吩咐了從張大人的府裡送來的,已經用銀針驗過了,無毒,少奶奶快趁熱喝。”
蘇鳳錦捧着碗,一飲而盡,擱了碗又聽芳姨在耳邊叨叨:“眼下爺該是到了魏府了,唉,你說你怎麼這麼傻,若不是爺護着你,你這小命早折在那鏡湖裡了,這會沉得怕是連屍體都找不着了!”
蘇鳳錦抿了抿脣,低聲道:“若他不來擾我,我在這東屋亦算安然自在,又如何會有那些事發生。”
芳姨掃了眼四周,湊近蘇鳳錦的耳旁,小聲道:“府中的妻妾多了,難免會有紛爭,爺六年前可娶了不止一位呢,還有旁的兩位時逢家喪,回去守孝還不曾回來,不過算算日子,今年該是要回府了,你若是再不替自己打算打算,到時候爺若是出去了,你不得被她們欺負死!”
蘇鳳錦側過頭去,瞧着牆上爬滿的薔薇藤,藤上已經生出了許多嫩綠的葉子,還結了許多薔薇花苞,蘇鳳錦隔得近,還能聞着那淡雅的清香。
芳姨見她無所動,低聲道:“少奶奶,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爺與老夫人,那紫地丁……怕是上頭那位下的,當時西屋奶奶還奉了老夫人的命令四處尋紫地丁呢,想來也是轉移了毒物,奶奶,你可長點心吧,若是再這般下去,哪日爺厭了你,你莫說是離開了,就是死,都 難以全屍!”
蘇鳳錦在暖融融的陽光裡嚇得抖了抖,只覺背後一片陰寒,戰青城那樣狠毒的人,他什麼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的,所以她一定要儘快離開這裡纔好,如若不然,就像芳姨說的,她是一定會死在這裡的。
“芳姨,我那牀底下的小木箱子裡有幾個瓷瓶,勞你幫我拿去店裡問問,能賣多少銀子。”蘇鳳鐵低頭,繼續她的荷包。
芳姨只得回屋去尋那瓷瓶,瓷瓶極其精巧,巴掌一點大,瓶身卻白淨如玉,繪有幾束梅花,栩栩如生,而且瓶子的形狀也是極其的好看,拿在手裡卻又顯得格外的重實。
“大哥如今還在牢中,若是打點,定需要銀錢,芳姨,若是旁人問起,你只說這瓷器乃是玉柳先生所制,若非五十兩一隻不賣。”蘇鳳錦想着,若是多湊些銀錢,將來走的時候也好路上打點着用。
芳姨瞧着這兩瓶子彷彿見了鬼:“這兩瓶子好是好,怎的還值上五十兩了?”芳姨在這將軍府裡五六年估計也就五十兩銀子呢!倒真是寶貝。
春芽聽了快步走來,一把奪過芳姨手中的一個瓶子,擱手上惦了惦,笑盈盈的道:“賣東西的事情交給我就成了,這長安城裡大大小小的鋪子,可沒有我不熟的,這玉柳先生一年統共也就做那麼三個瓶子,嘖,不曾想你這兒竟還有兩個!你家那窮兮兮的九品芝麻官,怎會有這樣的好東西?莫不是你偷來的?”
蘇鳳錦垂眸,收着這荷包的邊角線,溫聲道:“不過是仿的瓶子,若是真的,哪能只賣五十兩。”
“嘖,以假亂真啊,我說你怎麼悶不吭聲的還趕爺走,原是欲擒故縱,倒是我小瞧了你了。瓶子我拿去賣了。不過,你這個既是假的,二十兩還差不多。”春芽鄙夷的掃了眼蘇鳳錦,大約是意外,蘇鳳錦瞧着呆呆怔怔的,沒想到原也是個有心計的,也難怪了西屋奶奶這麼折騰也沒能把她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