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青城又掃了這兩人一眼,常常一個軍師,原也是個溫文爾雅的,自打入了戰家軍,二郎腿會翹了,酒會喝了,有時候還能把衣袖子擼起來跟人劃酒拳了,喝醉了便是滿嘴的粗話跟着一羣將士哄哄叨叨的,沒完沒了。
這木寒秋個子生得高挑,手裡一把長槍橫掃八方,見天的就是格老子的,粗俗!
木寒秋湊了過去,瞧着蘇戰青城那張臉,笑嘻嘻的抱着手臂:“將軍,這可不像你啊,當年打仗領着我們扒了兔子生吃的那個人,不是你?當年領着我們搶了七皇子軍營裡的軍糧那人不是你?七皇子現在還惦記着讓你還呢。”
戰青城瞪了他一眼:“放……本將軍乃溫良之人。”
“完了完了,軍師,你快去叫軍醫進來給將軍瞧瞧,是不是腦子被如玉小姐踢了。”木寒秋捂着心臟退了兩步,笑聲朗朗。
戰青城當真覺得養了這麼一羣幸災樂禍的屬下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悲哀傷。
“都閉嘴,以後誰再敢提如玉這兩個字,老子廢了他。”戰青城扔了手裡的長棍子,想起被蘇鳳錦趕出房門的那段事件,就覺得煩燥。
偏有人不知死活的踩老虎尾巴:“ 那叫什麼?卿小姐?卿姑娘?卿……卿卿??”
戰青城一把提了木寒秋的軍裝衣領子,殺氣騰騰:“那不是卿如玉!那是我夫人!”
戰青城將一臉懵樣的木寒秋丟了出去,拍了拍手,在軍師對面坐了下來:“這幾日北晉餘黨可有消息?”
軍師搖了搖頭,吹了吹茶杯中的霧氣,笑眯眯的道:“倒是怪了,一個個的都消失得乾乾淨淨,那些個北蠻夷子,倒是難得這般消停。”
南晉與北晉幾百年來互看不順眼,南晉稱北晉作北蠻夷子,北晉又稱南晉作南荒蠻子,打了這麼幾百年,終於折在了戰青城的手裡,又如何能甘心。
戰青城重重的擱了茶盞,忽的嘆了嘆氣:“天下若是太平,還須將軍做什麼。”
軍師掀了掀眼皮子,笑得意味深長:“那不如回鄉下種田好了。”
“你會耕牛?”戰青城掃了眼這弱不經風的軍師,先前初入軍營的時候半個死人一般被軍醫救了一條小命,後來就賴着不走了,偶爾出出良策,順便蹭吃蹭喝,後來屢得勝仗,也就成了這軍師了。
“我可以去將軍家蹭吃蹭喝,不知將軍可歡迎。”軍師眸色微閃,思及那日小家碧玉的女子來,她敢扇將軍的臉,又敢那般出言相罵,想來便是今上指婚的那位蘇家棄婦了。
戰青城掃了他一眼:“想的倒是美,你去壓一筆大的,就說本將軍是妻管嚴。”
“將軍,你這可是暗中操作。”軍師笑眯眯的喝着茶,兩人調侃了半天,誰也沒有把誰戳出內傷,又覺無趣。
“那又如何?本將軍也是要給未來的女兒作嫁妝的,你一個孤家寡人如何懂。”戰青城斜斜的挑了挑劍眉,驚得軍師一口茶噴了出來,這才大婚幾個月?就馬上扯上了未來女兒的嫁妝了?
“行行,你狠,我去下注就是。”軍師雷的不輕,擺了擺手,起身理齊整了衣袍才走了出去。
外頭正是細雨朦朧時,木寒秋拿了長槍在練,見淵清來了,收了槍,掃了眼他身後:“怎麼?你也被幽怨的老男人趕出來了?”
軍師噗嗤一聲樂了:“將軍年方二十有二,怎的成老男人了。”
木寒秋與軍師入了副帳,軍師是個怕冷的,一見有火源便會自然的靠過去。
木寒秋倒了一盞酒,喝了兩杯暖身才問:“可有你妹妹的消息?”
“不曾聽將軍提起,想來是還沒找着。”淵清眸色微暗,又道:“畢竟走失的時候方纔四歲,是難找了些。”
“嗯。會找着的,你也不要太擔心了。”木寒秋多喝了兩杯,他起身拍了拍臉,走了出去。
本是要去找戰青城的,誰知道一撩開簾帳卻不見了人,一問才知,冒着夜雨騎馬走了,那安吉在後頭了一陣追呢。
安吉也是個倒黴的,碰着了這麼一個風風火火的主子,而風風火火的原因就是蘇鳳錦。
戰青城突然很想看看蘇鳳錦,想得恨不能長出一對翅膀來飛過去,整個人都已經按耐不住了,於是便騎馬回了城。
回到將軍府時天色已經矇矇亮了,長安城中偶有公雞在打嗚,街道上做生意的都已經行動起來了,見了戰青城的馬紛紛避讓,戰青城一停在將軍府門口便翻身下了馬,直接朝着東屋而去,連門都不走了,直接翻了牆奔東屋內室而去。
內室裡還亮着微弱的光,就好一片漆黑的世界裡,看見那光,就尋到了回家的路一般,讓他的心裡忽的一暖。
挽珠打着呵欠起來了,見了戰青城站在外室,盯着內室的門發呆嚇了一跳:“將……將將軍?您怎麼……”
戰青城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更衣。”
挽珠只得悄悄的將門打開,領了戰青城入了內室,打開了衣櫃子,戰青城微微擰眉:“我差人放的衣服呢?”先前那暗色系的衣袍與蘇鳳錦的擱在一處,多好看,怎的如今一會兒的功夫就都不見了。
挽珠看了眼熟睡的蘇鳳錦,吱吱唔唔:“小姐以爲爺不會再來了,所以……所以吩咐奴婢都送回主屋了,爺,您消消氣,這幾日小姐精神也不大好,偶爾還會瞧着爺的那副對聯發呆呢,我家小姐的性子確實是固執了些,可是……可是先前那趙家也忒不是東西……不是,奴婢是說那趙家……趙家……奴婢不是說趙家不好,就是,就是對小姐不好。”
戰青城瞧着這挽珠呆頭呆腦的樣子哭笑不得:“嗯 ,趙家確實忒不是東西。”
“啊???爺,這這這這話奴婢可不敢亂說,奴婢也是擔心小姐, 昨兒小姐繡荷包還繡了好久呢。”如今因着一場雨又寒了下去,所以屋子裡的碳盆又點上了,蘇鳳錦聽着這兩人說話的聲音醒了過來,揉着頭,坐起身低喚:“挽珠,你在同誰說話。”
挽珠心口一跳,戰青城搖了搖頭,挽珠忙跑了出去,朝蘇鳳錦笑得心虛:“奴婢……奴婢沒在和誰說話呀,小姐,您昨日那麼晚才睡,怎麼醒得這麼早,要不再多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