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兔子正埋頭稀哩呼嚕吃布丁,聽了唐小棠的話,大吃一驚地擡起頭來:“你們被一輛自行車跟蹤了?”
唐小棠見它鬍鬚上還掛着巧克力色的布丁渣,隨着它說話小幅抖動,噗地一聲就笑了,扯了紙巾給它擦嘴:“聽起來有點玄幻,實際上……也是有點玄幻。”
兔子哼哼唧唧被擦乾淨嘴,又問:“到底怎麼回事,沒聽說自行車也會成精的。”
司徒嫣解釋道:“我和小棠的自行車先後都丟了,然後在我們鎖車的位置上停了同一輛舊車,我是沒仔細看啦,但小棠說就是同一輛,好像這輛車跟蹤了我們一樣。”
“哦……”兔子又吃了一口布丁,萌萌的小嘴嚼啊嚼,“你們被下象棋了。”
唐小棠嘴角抽搐:“老師你嚴肅一點好不好,這個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等最後一點布丁渣子也被兔子舔了個乾淨,它終於意猶未盡地吧咂着嘴,說:“看在你特意給我端回布丁的份上,我幫你把自行車找回來就是了。”
“……我不會自己用司南找麼?”
“你、說、什、麼?”
“老師說了算!”
第二天上午唐小棠沒有課,兔子便雄糾糾氣昂昂地領着她出門找自行車去了。
雖然現在是兔子身,但朱槿畢竟是隻三千六百多歲的狐狸,一路蹦過來蹦過去,這兒嗅嗅那兒聞聞,蹦躂到圖書館前的停車位處,停下來。
“這不就是?”兔子趾高氣昂地在自行車的後座上立起身子,抄着一對前爪說。
唐小棠驚異地上前摸了摸自己的車:“昨天我來取車的時候明明沒了的,怎麼又自己冒出來了,難道那妖怪給我還回來了?它怎麼做到的,我的車鑰匙可是不離身的啊。”
兔子一攤手:“這個只有問它本人才知道了。”
唐小棠花了好大勁兒才把被擠在自行車堆兒裡的坐騎拖出來,自言自語:“難道是我昨天看錯了?也不對,小嫣也看着呢,兩個人一起眼花的事兒不太可能吧。”
“不是你眼花,車上確實有妖怪留下的氣味,”兔子拍了拍坐墊,“就在這坐墊上,可能是妖怪把你的車借去騎了一趟,然後又原物奉還。”
唐小棠沒理會它的胡言亂語,蹲下去將坐墊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都沒發現什麼,忍不住問:“妖怪留下了什麼樣的氣味?能判斷出它的好壞和危險程度嗎?”
兔子嘁地一聲,傲然道:“好壞?重要嗎?危險?那是什麼?我只知道它一定很好吃。”
由於它從來都是個吃貨,唐小棠便把這句話理解爲“對方弱爆了”,沒當一回事,正要直接進圖書館去自習,忽然又看到昨天那個金色的影子在四號樓和圖書館之間的迴廊上出現,這回不是一動不動,而是緩緩飄向四號樓。
昨天也是看到了這個傢伙,然後自行車就丟了,二者之間雖然沒有必然聯繫,但也許這個妖怪會看到是誰偷了自己的車呢?假如它一直在迴廊上看風景的話,嗯。
“呃?丫頭你去哪兒?”
唐小棠拔腿狂奔向四號樓,逆着下樓的人流直往上衝,正值課間,樓梯上人來人往,雖然唐小棠一路喊着借過,左避右閃,但還是不慎撞到了人。
“啊!”第一聲,是對方被撞得四仰八叉地摔坐在樓梯上發出的驚叫。
“哇!”第二聲,則是唐小棠一個剎不住車,撲倒在人家身上發出的哀嚎。
兔子緊追過來,看到倆人在樓梯上重疊的姿勢,怒火差點就實體化了:“你腦袋進水了嗎!”
唐小棠手忙腳亂地從人家身上爬下來,雙手合十不住作揖:“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被撞得摔了個屁墩兒又被當成肉墊的青年嘶嘶抽着涼氣爬起來,咬着牙答了句:“沒關係。”接着一對上眼,彼此都愣住了。
“敖夜?!”
眼前這人不正是被當成野種放逐了N年、好容易才恢復身份了的小白龍敖夜嘛,唐小棠瞅着他一身T恤牛仔褲,差點沒認出來。
“小棠姑娘……真巧啊,在這裡碰到你。”敖夜一手扶着腰,估計磕得挺嚴重,笑起來有點齜牙咧嘴。
“不巧,我在這兒上學,”唐小棠好笑地說,又見周圍路過的女生小聲議論着,說的還不是自己,而是面前這位,不覺詫異,壓低聲音問,“她們看得見你?”
敖夜點點頭:“看得見啊,海龍是高等的妖怪,只要願意,是可以變化出人類都能看見的外形的,朱槿閣下也可以,難道他沒告訴過你?”
倆人的視線一起轉向兔子,就見它一身白毛立起,好像被靜電打了一樣,金色的眼瞪得圓溜溜,明明是溫順的外形,偏偏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看上去格外滑稽。
“老師?”唐小棠蹲下去歪頭看它。
兔子頭一扭,傲嬌地說:“還當你急急忙忙幹什麼來了,原來是趕着投懷送抱,我可什麼也沒看見。”
剛纔那一摔本來就夠丟臉了,再被它揶揄,唐小棠的臉更紅了,伸手指去揪它倆耳朵中間那撮毛:“老師你胡說什麼!我是看到迴廊上有奇怪的東西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忘了重要的事,忙撇下那一龍一兔,衝上二樓。
迴廊上早已沒了什麼金色的影子,不知是進了四號樓的某間教室,還是穿過四號樓到五號樓去了,唐小棠垂頭喪氣地靠着牆。
“怎麼了?”敖夜抱着兔子追上來,見她看着迴廊,便問,“外頭有什麼東西嗎?我剛就從那邊過來,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兒的啊。”
唐小棠啊地愣了下,反問:“你從圖書館下面過來?”
敖夜點點頭:“是啊,剛聽完一個基因工程的講座,看大家都走這裡就跟着走。”
難道自己看花了眼,那金光燦燦的其實是敖夜?唐小棠頗爲懷疑地打量着他,又退後幾步,再打量,似乎不太像,敖夜的頭髮雖然是金色的,但人不可能也跟着閃閃發光纔對。
“小棠姑娘?”敖夜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小心翼翼地出聲問,“你在看什麼?”
兔子酸唧唧地吐糟:“看你長寬高是否符合她夢中白馬王子的形象。”
敖夜臉一紅,唐小棠就大聲說:“老師你一天不嘴賤會死啊!”然後退到迴廊上,比劃着說,“剛纔我在樓下看到這兒有團金色的東西,從圖書館移動過來,昨天也有,小嫣和我都看到了,就站這兒。”
敖夜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昨天我沒來過這兒,在對面那棟樓。”指了指對面有鬼屋之稱的生化樓。
他這麼一說,兔子也明白過來,跳出他的懷抱,在迴廊上到處嗅:“你覺得這妖怪可能看到了偷車賊?唔,奇怪了……難道說……”
它語焉不詳,唐小棠反倒好奇起來:“老師你發現了什麼?”
兔子擡頭看她:“我發現我餓了。”
唐小棠:“……”
半個小時後,中區食堂裡,唐小棠刷了三人份的飯菜,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吃。
“嗝~~”吃飽喝足後的兔子四腳朝天躺在餐桌上,無比愜意地說,“接着剛纔的說,丫頭,樓上那隻妖怪的味道也很好吃,和留在你自行車上那隻要麼是同類,要麼是同一個,抓到以後我要吃了它,你別插手。”
唐小棠無語地看着它已經撐得鼓起來的肚子:“都撐成這樣了還惦記着吃,老師你真是個吃貨。”
兔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撐死是一種優美的死法,去,再給我炸一串人工菌,多撒胡椒粉。”
老師有令,唐小棠只好滿頭黑線地再去排隊。
敖夜忍俊不禁,問道:“朱槿閣下爲何會同小棠姑娘在一塊兒,不回首陽山嗎?”
兔子翻個身爬起來抖順了一身的毛,眯縫着眼,答非所問:“那丫頭根基奇差,又耽誤了築基,這輩子也不可能修成正果了,你就不用惦記了。”
敖夜不解地看它:“閣下這是何意,小棠姑娘對我恩重如山,難道我是那忘恩負義之人?況且海龍也不吃人。”
“海龍是高壽的妖怪,就算不修煉,少說也能活千年,你們在一起不會有結果的。”兔子慢悠悠地說道。
敖夜一張粉白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慌忙擺手:“閣下誤會了!剛纔只是個意外,我對小棠姑娘只有感恩之心,絕無冒犯之意,我我、我……我早已有了意中人。”
兔子這才點點頭,攤開耳朵晾在背上:“那就行。”
敖夜尷尬了一陣,回頭看一眼排隊等下鍋的唐小棠,想了想,問:“閣下中意小棠姑娘?”
“你胡說什麼!”
正在排隊的唐小棠聽到稀里嘩啦的動靜,扭頭一看,兔子和敖夜竟然在地上滾作一團,餐具也摔了一地,兔子個頭雖小,氣勢卻兇悍得很,直把人踩得爬都爬不起來,敖夜大聲求饒,只敢招架不敢還手。
唐小棠立刻把手裡的餐盤扔在空桌上,趕過去救命:“你們在幹什麼!食堂是公共場所,怎麼能打架呢?老師你快起來,幹什麼呀這是。”
好容易把他們分開,兔子一身雪白的毛早已被湯汁浸透,看起來就像只剛從下水道里鑽出來的老鼠,敖夜一天兩摔,狼狽不堪地坐在一堆殘羹剩飯裡,表情別提有多憋屈了。
鬧成這樣,飯當然不能繼續吃了,唐小棠萬分慚愧地向敖夜道歉,然後把罪魁禍首拎回宿舍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