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有些操勞過度,楚月慢慢調息完畢上路之時已近中午,再加之沒了假喉結只能用宋景暄準備的馬車慢慢挪回城,待楚月憑着宣王府的令牌入城之時,已近酉時。
默默地回了北鎮撫司的小院,低着頭一路衝進房中戴了假喉結,瞧着鏡中以假亂真的男性特徵,楚月的心中一下子踏實了下來。
想着到底時間晚了不好去打擾皇帝陛下的美好夜生活,楚月點了房中的燭火,彈出銀色的袖劍拿了快白布開始在燭火下拭劍。
瞧着自己手中的三尺青鋒,楚月伸出手指輕輕撫過銳利的劍鋒,尋思着要不要在上頭抹些什麼見血封侯的東西。
“小楚,你在幹什麼呢?”
推開房門,鑑於楚月夜歸尚未用膳,翎白很貼心地給熱了倆小饅頭伴一疊小菜進來,卻瞧着楚月那磨刀霍霍不知向誰的模樣,不禁問道。
“小翎,若你我合力,再在武器上淬上劇毒,有沒有把握殺了賀琛?”楚月拈了個劍訣,手中的長劍劍鋒一晃,從手旁的燭火苗上飛快劃過。
“嗯?”翎白皺眉,很認真地想了一下,“那小楚還是在一旁觀戰得好?”
“爲什麼?你有把握殺了他?”楚月疑惑擡眸。
翎白將東西放在桌上,表情絕對的真誠與純澈,“小楚打不過小翎也打不過賀琛,小翎打得過小楚打不過賀琛,所以小翎和小楚也打不過賀琛。”
“……”
楚月的眉梢僵硬地抖了抖,這個世界上的答案有時就是這樣複雜又簡單着。
她的武功不及翎白,翎白的功力又不及賀琛一半。
“誰說我打不過你……”楚月的嘴脣動了動,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翎白接地毫無壓力,“師父說過,是小楚的天資不夠。”
夠了!
“你給我回去睡覺!”楚月將手中的白布狠狠朝翎白身上甩去。
“哦。”翎白渾然不覺楚月咬得嘎吱作響的銀牙,順手拿起一個饅頭邊往嘴裡塞邊往外走去。
“喂,這是給我的饅頭!”楚月將劍往桌上一拍,喊道。
“小翎煮的,一人一半。”翎白頭也不回地退出門外將房門一關,安心睡覺去也!
“我……”
楚月覺着自己有些想掀桌子。
…………………………
翌日,天光方亮,楚月換上一身兒官服想着進宮借刺客的因頭往皇帝身邊走一圈的時候,張斯匆匆敲門兒進來,傳來了一個瞬間叫楚月真掀了桌子的事兒。
昨兒下午賀琛回同羽林衛一同回京,皇帝因着他在圍場英勇切蛇頭救駕一事,又正好林東光榮嗝屁,錦衣衛官職空缺,便叫賀琛填了錦衣衛都指揮一職。
靠!明明英勇救駕的是她好不好!就賀琛那東宮心腹的身份,盼皇帝早點去死推自家主子上位還來不及好不好!
而且,他是都指揮使,叫她這個副指揮使怎麼辦!
原本還想着擠林東回家種地自己上位,這下倒好,她倒是要回去採菊東南下了。
拿布擦了把鼻涕,楚月想了想,索性解了官服往牀上一躺,叫張斯對外稱病,去藥鋪抓兩副內傷藥,好好跟人說道說道她英勇與刺客搏鬥然後身受重傷的事情,叫政和帝好好想想,當時救駕的還有她這麼號人物呢!
事實證明,楚月多想了,下午的時候,政和帝派來宣旨的太監就到了,救駕有功,賞黃金賜白銀賜綾羅綢緞,只是那聖旨寫得叫人聽着,隱約表達的意思就是:英勇有餘實力不夠,救駕之事你有心了。
我去!
忍着一口欲噴薄而出的老血,楚月虛弱地領旨謝恩,當真的一口銀牙咬碎。
她撇下安危又賠了貞操的,就換來這麼些東西!大好處卻盡叫賀琛得了,這……這簡直是叔嬸兒都不能忍了,她卻得忍着啊!
“小楚,”翎白猶豫地收回用藥澆花的手,瞧着楚月那氣白了的臉色,問道:“你不是真病了吧?”
“去給我弄碗紅糖水來。”
楚月捏着被子煞白着脣躺下,沒錯,她月事來了。
暗鬆下一口氣,幸好,月事來了。
……………………
所謂禍不單行,楚月向來堅信人倒黴起來各種糟心事兒都是沒底的,比如說大清早的,她被外頭傳來的喧鬧聲從夢中吵醒,招來張斯一問之下,是她隔壁前都指揮使林東的院子正在翻修,賀琛花了大價錢勒令工匠在三日之內將那院子拾掇地煥然一新。
聽聞賀琛又要同她相鄰,楚月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纔出狼窩又入虎穴,她的人生還有什麼指望?
而是夜,叫楚月愈發崩潰的事情又發生了。
爲的維持住一個重傷病員的樣子,楚月很老實地在牀上躺了整整一日,畢竟如今身在北鎮撫司眼線衆多,既做戲,便將全套都做了,免得留下什麼把柄,於是不過酉時過半,楚月便滅了燈,睜着眼瞧着一室的月光盤算着接下來的路。
瞧上回竊嬰案中政和帝的態度來看,他心中是極袒護於劉節的,那姓洪的秉筆太監一死,最先施壓三司結案給交代的便是政和帝的手筆。
按着隱星閣給的消息,宮裡養的那一打給政和帝煉丹傳道的道士裡,最得聖心的便是劉節給從“仙山”裡請出來的,還有那上回叫鄭貴妃“一時氣急”給掀到池子裡的莊嬪,亦有風聲說是劉節給的寵妃之路。
單着兩件,劉節的“枕頭風”就比常人迅猛,若想要除掉這兩人必得花大心思做局,但她如今這窘況卻實在拖不得,說到底,仍舊是得逮機會收集罪證纔要緊。
劉節的罪行累累,總歸是有破綻的,可指望翻舊賬去找不知地翻到何時,只有從當下的事兒入手。
唉,不知聯合錦衣衛隱星閣的力量會花幾時才能做到……錦衣衛……
想到錦衣衛,楚月愈發心塞了,本已設計好的各種拖都指揮使下臺的法子,如今算是一個都沒指望了。
“賀琛。”楚月牙咬切齒。
“阿月,可是在叫我?”低沉醇厚的嗓音驀然在屋中響起。
我靠!心中倏地凜起,楚月手一撐便要起身,卻驀然叫人一扯手臂又跌了回去,一具溫熱的軀體覆上了身。
“古人常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就知道阿月定是想我的。”修長的指尖在脖頸上劃過,蜿蜒着往下就要挑開衣襟。
“本官月事來了,想來賀大人應沒有‘碧血洗銀槍’的嗜好吧。”深知反抗無效,楚月也懶得動彈,只擡眸看着賀琛淡淡道。
碧血洗銀槍?賀琛的眉梢挑了下,想來是叫楚月的這個新詞兒的含義愣了一下。
“的確不想。”修長的指尖從衣襟上離開,賀琛溫熱的身軀卻,沒有要下去的意思。
“賀大人,本官乏了,你請吧。”經溫泉一事後,楚月頗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反正已經不能更壞了,除了弄死他她也沒什麼指望了,還顧慮些什麼?
“可我今兒個不乏,阿月,”賀琛想到來之前方從一折子戲裡瞧來的事兒,妖嬈了眼神兒道:“咱們出去看月亮吧?”
月亮你個鬼!
“這是北鎮撫司。”楚月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他無所顧忌,但她可不想叫人看到她同他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瓜葛!
“這是本官的北鎮撫司。”賀琛輕描淡寫地表示其都指揮使的主宰身份。
你丫丫個呸!不提還好,想到這兒,楚月真心覺着牙癢。
“本官月事來了。”緊咬牙關,楚月憋了半晌還是隻用了這一句。
“唔。”賀琛瞧着透得滿室的明亮月光,覺着有些可惜天上那一輪玉盤。
“阿月……”沒有月光,賀琛也覺着沒什麼大關係,修長的手指繼續緩緩在楚月的脖頸下頜打轉,幽深的眸子迷離又魅惑。
“你想幹嘛,本官要睡了!”楚月被他的手指劃地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怒目問道。
賀琛修長的手指移至楚月的朱脣邊上,漫不經心地撥弄着,
“瞧這北鎮撫司裡院子的破落樣兒,圈畜生都嫌地方擠,哪裡是人住的?本官決定向皇上請旨,好好令工部的人來修繕一趟。”
不是人住的你還來!
楚月一偏頭忿忿避過賀琛的手指,心中隱約想到這廝大概打得什麼主意,北鎮撫司修繕,她住哪兒去!
“朝廷連年征戰國庫緊張,爲了北程軍民,本官還是勸賀大人手下留情的好,否則本官必上書陛下彈劾!”
“北程軍民?與本官何干?”
揹着一室的月光,賀琛幽深的眸子驀然一暗,沉下的嗓音尾音揚起,帶着一種不屑的嘲弄。
果然個只謀私利,不顧社稷天下的昏官!楚月撇了撇嘴,懶得再做計較。
一時無話,賀琛的眼眸微垂遮了眸中的眼色,精緻面龐上神色淡淡無波,可那修長的手指卻依舊漫無目的又漫不經心地在楚月的脖頸下頜與臉頰上輕輕滑動,教楚月一身的雞皮疙瘩從甦醒再到完全無感地沉睡。
“賀琛,你玩夠了沒有!”楚月終是忍不住牙咬切齒道。
“差不多了。”眸光倏然擡起,硃紅的脣角淺淺勾起一道有些邪肆的彎,賀琛擡手鉗住楚月的下頜,頭一低便覆了上去。
“唔……”楚月的心中大驚,慌亂地擡手往賀琛身上推,“我月事來了……”
輕輕放開一絲力道,賀琛淡淡反問,“你嘴裡也來月事了?”
我呸!你嘴裡纔來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