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只有收回去,才更加有力量,對於某些人的按兵不動,董明雖然有些擔心,但也沒有辦法。他還做不到田蚡那樣,整個腹誹的罪名出來。
翌日,董明特意換上了官服,去了皇宮,他要面見劉辯。小皇帝最近的變化明眼人都看在眼裡,想要搶班奪權。可是這事兒誰也不能說他不對,畢竟人家是皇帝。
董明對此倒也能理解。只要劉辯不亂來,那就由着他去。愛培養心腹培養心腹,愛搞小動作就搞小動作。
兩人既是君臣,就是師徒,這感情還是親厚的。雖然眼下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有些疏遠了,但好在目標還是一致的。
能有共同目標,那就有求同存異的可能。哪怕最後鬧掰了,也能一起共事。董明也不求日後大富大貴,能把變法推行下去,等到天下天平,變法也深入人心了,他就退下來,專心教書。
畢竟當老師,纔是他的本行,出來做官,更多的是無奈。
低着頭在宮裡行走,前面帶路的是老熟人張全。不過眼下張全可沒有多餘的廢話,看來是被劉辯敲打過了。
還是勤政殿,劉辯正在御桌前認真的看着奏章。董明不用看也知道,都是尚書檯送來的,上面的每一件事兒,他都門兒清。不管是不是他負責處理的,他都會看一眼。藉着【過目不忘】的光,他都能記住。
不管是事情,還是給的解決方案,他都能倒背如流。
“老師來了?”劉辯臉上露出開心的表情:“許久不見老師了,今日既然來了,不如在宮裡多待一會兒,中午的時候陪朕吃頓飯吧?”
董明笑着點點頭:“陛下厚愛,臣就斗膽了。”
“嗨,說這些幹嘛啊?”劉辯隨意的說道:“先帝在的時候,我還跟您那學習呢。真要說起來,那可是朕這些年最高興地一段時光了。”
董明安靜的聽着。
“對了,師兄弟們可還好?我那師姐呢?聽說她要嫁人了?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子竟然這麼幸運。”劉辯忽然提起了董琬:“您看這樣成不?我給師姐一個公主的名號,讓她風風光光的嫁人。”
董明笑了笑:“這倒是不用了,琬兒她現在其實挺好的。倒是陛下,今日微臣過來,是有件事想要跟您請示一下。”
請示兩個字董明說的很隨意,但是劉辯卻聽得清清楚楚的。他臉上的笑容更甚:“老師說笑了,有什麼事情您說就是了。”
“是關於尚書檯的。”董明臉色平靜,不卑不亢:“微臣想在尚書檯新設兩個衙門,一個是礦業司,一個是貨幣司。具體的方案,明日就會呈上來,今天微臣過來,就是想問一下陛下的意見。”
劉辯臉上仍然掛着笑容,笑着問道:“不知道這礦業司和貨幣司都是做什麼的呢?還請老師解釋一二。”
董明自然不會反對,結合着昨天跟田豐商量的內容,還加上了自己一夜的思考,詳細的跟劉辯解釋了一番。
“老師的意思是,這礦業司負責監督全國上下的礦業,包括勘探、開採、支出;貨幣司除了要鑄造新貨幣之外,還要配合商業司對商業發展進行...那什麼宏觀調控...是這個詞吧?”
“正是如此。”董明覺得有些無奈,有時候話一說快了,這些後世的專業名詞就會蹦出來。跟新學的門人在一起還好,大家畢竟都知道。
跟外人的時候,說話就很費勁,還要回過頭去解釋。
“這宏觀調控的意思是?”劉辯在這一點上很好,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會端着。
董明解釋道:“就是加強朝廷會商業發展的干預。微臣給陛下舉一個例子吧,咱們以糧食爲例。假如今年洛陽需要糧食兩百萬石,而今年收上來的糧食有四百萬石,那麼結果爲怎麼樣呢?”
“大家都吃飽了唄。”劉辯笑着回道。
董明聞言有些尷尬:“假如陛下是個大糧商呢?”
劉辯聞言一愣,仔細思考了一下之後,恍然大悟:“老師的意思是,糧食的價格會下跌?”
“沒錯,而且是大跌。那麼來年,您還會購買這麼多糧食來洛陽轉賣嗎?”董明又問了一句。
劉辯撓了撓頭:“不考慮其他因素的話,光從今年這一點來看,朕肯定不會再買這麼多糧食來了。”
“您一個人這麼想,對洛陽的百姓來說沒什麼。畢竟您一個人能提供的糧食有限,可是您想過沒有,會有無數個跟您一樣想法的人,他們全都不打算今年多購買糧食來洛陽轉賣了,那麼結果會怎麼樣呢?”董明覺得自己跟上課似的。
劉辯自然不會傻子,很快就想到了結果:“結果...洛陽會缺糧?”
“正是如此。”董明點點頭:“當然了,實際情況要比這複雜得多。這只是一種經濟學模型。精簡的來說,那就是某一個商品的生產者,會隨着市場需求的變動而去調整自己的生產規模。”
“但!商品生產者自發的隨着市場需求的變動而調整自己的生產規模的行爲,是建立在信息滯後上的。也就是說,生產規模的調整,永遠是跟不上市場需求的。這就會造成兩個結果,一個是產能不足,一個是產能過剩。”董明快速說道:“陛下暫且不要關係什麼叫產能,什麼叫市場需求。”
“微臣說這些是想告訴陛下,只要朝廷在關鍵領域,關鍵時間有限度的干預商業的發展,那就能夠使得國家越來越富強。”
說完之後,董明頓了頓:“陛下,這件事對變法,對朝廷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劉辯被董明連珠帶炮的一頓嗶嗶給整懵圈了,雖然沒怎麼聽懂,但是感覺很厲害。
董明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多了,尤其是關於產能那一塊。就大漢朝的生產力,開足了馬力都不一定能夠滿足需求....何談什麼產能過剩?
不過,劉辯肯定也聽不明白,倒也無所謂了。
“朕,這是莫名其妙被上了一節課嗎?”劉辯心裡直犯嘀咕:“話說,這超綱了吧。”
“陛下,針對這兩個新的部門,不知道您有什麼建議嗎?”董明見劉辯有些神遊物外的模樣,又追問了一句。
“哦,這事兒老師看着辦就行,明個兒尚書檯給個摺子朕看看就好了。至於建議....”劉辯頓了頓道:“看老師說的這麼重要,朕尋思這兩個衙門的人手肯定得充足一些,不如這樣吧,朕記得侍中劉岱頗有些才能,不若讓他也去尚書檯行走,老師您說呢?”
這是明目張膽的塞人了。
董明倒是一臉的笑容:“那就多謝陛下了。”
對於劉辯塞人的行爲,他其實沒什麼好不高興的。再怎麼說,尚書檯都是劉辯的近侍幕僚團,他往裡面放人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再一個,劉辯也沒有胡亂指派,這劉岱也是宗室裡數得着的人物。後世一本三國演義,劉岱不過是龍套,但真正接觸了之後,董明對其倒也有了幾分瞭解。
孝悌仁義,屈己待士八個字,放在劉岱身上恰如其分。只不過這位的眼光不行,不如劉備,看人一看一個準。
劉岱雖然也養了一批人,但是能力上都有些堪憂。他本人的能力倒也還不錯,四維都在七十多,在宗室當中,除了劉表、劉焉、劉虞等大佬之外,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來之能用就成了,哪怕劉辯拿劉岱眼線董明也無所謂。讓劉辯插個真眼在尚書檯,想來他也就不會那麼多的猜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