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在離心臟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葉尚修緩緩撥開刀尖,冷眼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微妙,退開一步,擡起眼來:“境呢?”
“噢——”少年漂亮的瞳孔似乎一震,隨即挑起嘴角冷然一笑,緩緩站起身來,也同樣往後退了半步。一揮手,那持着刀的沈美瑩立刻像失去了意識的人偶一般,兩眼一翻萎頓倒地。
舞臺在一瞬間變得空空蕩蕩,只有那盞追光燈孤零零投下的一片慘白的光影,那光落在地板上反射出來的是一片晃人眼的白霧茫茫,映得舞臺上的兩人眉目益發模糊難辨。
“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境?”少年收起眼裡最初一閃而逝的意外,慢慢斂起表情,問道。
“若是境……怎麼會只放半場戲給我看。”
少年抿了抿脣,想要避開目光,只是一擡眼又恰好撞上葉尚修雙眸中拂過的一絲輕慢的眼神。
舞臺上最後一點燈光……驟然熄滅。
遠處,沄樓殿角上的銅製風鈴被風推着叮噹作響,有撲簌簌似是花瓣飄落的聲響,時光彷彿回到很很多很多年前的那日,綠蔭如密雲,鳳凰花初放,無數花瓣被風捲起,紛紛揚揚……
她穿着柔軟的白色的蓬蓬紗裙,安安靜靜睡在鳳凰花樹下,有紅色的鳳凰花瓣如輕羽般落了她一身,眉目如畫的女子,偶爾,在夢中倏忽綻開一抹笑容,便是眩目到驚心。
花樹後有少年繞出,同是一身琉璃白衣,衣領鑲着繁複的金線,貴胄公子的模樣。想是怕驚動了她,所以來人將腳步放得極輕,只挪過身子輕輕在那花樹一旁坐下,脣角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知在想些什麼,只靜靜看着她,也看着這時光慢慢流逝。
原來,曾經他也是如此眉目光霽,清風月朗的一個少年。
似是這樣過了許久,陽光轉黯,天地間起了風,她也似從夢中被驚醒,睜開盈盈的羽睫看着他,她笑着問道:“曜,你怎麼來了?我怎麼會睡在這兒?”
她開口說話,聲音像珠玉落盤,很是清澈動聽。
“你不記得……剛纔發生的事了麼?”他傾了傾身子,試探着問道,有那麼一瞬間,心頭似乎突然閃過一絲……詭秘的暗喜。
“剛纔——”花籬用力揉了揉頭,“剛纔好像……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下雪了。曜你知道麼,我居然夢見下雪了,雪……不是人間纔有的東西嗎?”
天魔兩界從沒有四季之分,在神的庇護下,這裡永遠暖而適閒,春光瀲灩,天界之人世永遠體會不到寒冷與酷暑的。
“籬,等你長大我便向你天帝求娶可好?”
“……”她皺着眉,不置可否。
“那……若有一天我爲你採下真正的彼岸之花,你便嫁我可好?”他盯着她看了許久,終於又問道。
“那倒是可以考慮。”她嘻嘻一笑,未曾注意到他此刻眼中一閃而逝的陰霾。
一陣風吹過,火紅的鳳凰花紛紛揚揚落下,落在他的衣襟上,也落在她的鬢角邊,她揚起頭眉間猶有稚氣未脫,那一刻……便成爲了他生命中最殘忍也是最美好的時光。
此時此刻,少年的眼中彷彿又揚起了一片火紅的鳳凰花,瑰麗的、妖異的——
見他神情恍惚,袖中是已是雙拳緊握,指節蒼白,葉尚修倒也不多語,顯得是極有耐心的樣子。
“你——”
“三者界中恐怕只有神侍閣的黑羽才能護着你穿越界域而其不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