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修,等下幫我把這份炒螺肉帶下去給美瑩,她媽媽這幾天出差,讓我幫着多照顧些那孩子。”許琳出生江南水鄉,是個心地柔善的人。
一邊打包一邊叫着葉尚修,見半天沒有人應,許琳才一拍腦袋想起這兩孩子最近相處得的確有些尷尬,於是,便自言自語嘀咕着還是自己跑一趟吧。
“媽,我去吧。”不知什麼時候,葉尚修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斜斜倚着門說道,“我正好也有些事要找她。”
“噢……那好。”
叮咚叮咚——
“你來了——”開門的是沈美瑩,不過見到來人是葉尚修倒並沒有顯出意外,只是微微一愣之後便從門邊欠身讓開,示意他先進屋。
“我媽讓我帶些菜過來。”就像第一次見面時說的話。
他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衣,淺藍色的牛仔褲,見到她只是禮貌性點了下頭,他說話的嗓音低低的,有些清冷,卻是真的好聽。
曾經以爲他永遠都會是這副清寡的樣子,萬事萬物都上不了心入不了眼,卻沒想到原來他也會對着一個人生氣、緊張,還有……那麼溫柔地笑。
“沈美瑩,有些事我想——”
聽到葉尚修叫她,沈美瑩才發覺自己有些走神,定了定心緒,開口說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一直想不通,因爲太不可思議了,你來的倒是正好——”
葉尚修雙手插在口袋裡,目光閃了閃,沒有開口,似乎在等她自己說下去。
“比如那家咖啡館,那個奇怪的老闆,又比如,那天彩排後——”沈美瑩捂着頭坐下,靜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那天彩排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夢,夢裡有一條河,河水泛着一種像水銀一樣的光澤……而我,在夢裡似乎變成了水裡一朵紅色的花,終年擡頭看着蒼藍色的天空。望不到頭的河流,永遠觸摸不到的天空,迷惘又寂寞的日子,日復一日,然後……奇怪的是夢裡居然還有你,你對着我笑,你伸出手,手指拂過水麪,我的身體忽然就支離破碎了……這個夢,很荒誕是不是?”
“或許……或許那並不是一個夢呢。”葉尚修擡起眼,望着惴惴不安的沈美瑩,說道。
他和她的故事,不知爲什麼他並沒有言說很多,只是挑重點講了幾句。或許,是覺得既然那段回憶已經走失,既然冥河已經制造出了一個面目全非的她,既然彼此已然陌生……
那麼,又何必——
看着一臉震驚失措的沈美瑩,葉尚修輕輕嘆了口氣,停頓了一下,才試探着開口問道:“如果……如果讓回憶重新回到你的身體,你願意嗎?”
“回憶?你說是花籬?如果花籬回來,那我……還是我嗎?”沈美瑩吃驚地看着葉尚修,像是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不自覺地退了一步,顫抖着連連搖頭,眼底流露出的是拒絕的姿態。
“你……不願意?”葉尚修看着沈美瑩的眼睛,目光復雜難辨,半晌才說,“是啊……明明是兩個人。”
“尚修……你別走,你聽我說,如果你——”看到葉尚修想要轉身離開,沈美瑩急切地一把拉住他,一時間語無倫次不知想表達什麼。
“我不會勉強你。”葉尚修站定,眉目沉靜,眸光流中甚至帶着一份釋然的表情,“我會想別的辦法。”
這句話不知是對沈美瑩說,還是對他自己說。
回到家裡,剛一進門,許琳便迎了上來。
一把拉過葉尚修,神秘兮兮指了指屋內,說道:“尚修,你同學來找你,在屋裡等了你好一會兒了呢。”
“同學?”
“是啊……那孩子長得可俊了,以前好像從來沒見過,是不是你低年級的學弟啊?”許琳八卦地說着,一手還把葉尚修往桌子邊拉,指着桌子上的禮物,說道,“你看那孩子多懂禮貌,說來看你,可還給我帶了禮物,阿姨長阿姨短地叫着,哎……他怎麼知道我愛喝咖啡,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咖啡?葉尚修皺了皺眉。
“嗨!修——”有人從逆光處轉身,彷彿還是從前的樣子,帶着乾淨至極的笑容,開口,“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