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得不錯……那天境和你合力打開了三界的通道，卻沒有能把籬送回來。”少年的容顏在迅速變化着，不過一會兒便化作一個溫潤青年的模樣，一身琉璃白衣風雅俊朗至極，眼底卻含着一片陰鷙孤光，“所以……我纔不得不冒險，自己走上這一趟。”
“你倒也算有心。”葉尚修的目光落在那青年身上，審視般地徐徐將他從頭看到尾，“可惜，我以前就說過，你總是晚了一步……曜。”
“噢？”這一次，墨曜反而笑了起來，神情像極了實在是藏不住秘密，急於想要賣弄的孩子，“如果我說這一次……未必，你又會作何感想呢？”
“……”
“從聖池以天罰的形式入人界本就兇險異常，籬——”墨曜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像是無意識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她居然沒有想到來問我求借一支黑羽，穿越界域若有黑羽相護，總會容易些的。”
“那她若開口，你又會借嗎？”
“她若開口……我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會留她下來，絕不會讓她如此冒險！”墨曜臉色一寒，冷冷盯着葉尚修，指着地上的沈美瑩一字一頓說道，“貿貿然以一己之身穿越冥河，一不小心就會神魂無存，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說——”葉尚修退了一步，眼神不易察覺地變了一變。
“不信麼？”墨曜擡起頭，脣角帶着一絲冷譏，反手一把將沈美瑩的手腕翻轉過來，露出纖白的手腕內側似乎像是一塊胎記又像是一幅紋身，“這你總認得吧？穿越冥河的代價……在生生世世的輪迴裡迷失……失去了傾世的容顏，失去了天賦靈慧，甚至還失去了她一心一意想要追尋的……那個人。”
葉尚修墨色的瞳孔一怔，猛然擡頭，退開了一步。
曼莎珠華……是曼莎珠華啊。
天界的大小姐花籬最愛這開在三途河上的花，她曾在高高的沄樓遙遙望向那幽幽冥河，她曾輕易便允諾若有人爲她採下這冥河上的傾世之花她就嫁給他，因爲，她自出生之日起額間曾顯現出一抹妖異嫣紅，人人都說像極了那……彼岸之花。
葉尚修一怔，靜靜盯着那一截皓腕看了許久，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心裡的風起雲涌，終於，極輕極輕地吁了一口氣，他澀澀開口道：“就憑這一株……曼莎珠華？”
見他似是不信，墨曜轉過臉，若曾經說這個人身上還有着光風霽月般的氣質，此刻看起來竟然變得有些歇斯底里般的神經質，在一連串長長冷笑過後，才說道：“說起來連我自己都不信……難道你會認錯籬？難道筱也會錯認了自己的親妹妹？可是，如果說是神侍閣那位……司星大人的判斷呢？須彌之巔，執掌着命運的星軌億萬年的境，他的預言……你可還信麼？”
境，那個有着暗金色眸子的漂亮少年，他曾認真地一字一頓地說過，在這個世上，這三界之中，倘若是能傷到修的……恐怕唯有那個女子。
“境的預言……最終和你走到一起的就是現在這個叫做沈美瑩的女人。”墨曜伸出手指了指地上已然昏厥的女子，細細看了又看，眼神漸漸黯然，甚至帶着某種不易察覺的厭惡。
那——
那個叫做花籬的女子又是誰？
夙夜裡，清晰了又模糊的容顏，輪迴裡，明明伸出手指卻觸摸不到的人……她又是誰？
“修——”墨曜依舊低着頭，眼睛還是漠然的看着地上一動不動的那個女人，臉上突然生出一層古怪的笑意，“你是不是也如我一樣，也覺得她好陌生？在生生世世的輪迴裡她已經變了樣貌。你說，如果變了樣貌，那她還是……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