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2)

“修,你還記得我嗎?”我化作風,拂過你的眉梢,落在你的身側。

“你是誰?”你轉過眼眸,淡淡開口,清清冷冷的語氣彷彿一下子又和記憶裡的那個人重疊。

“我是你的……小仙女呀。”我歪着頭想了許久,調整呼吸,斟酌措辭,卻還是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自己。

“嗯?”你有點懵,許久,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我真的一點都不介意你的態度,我只是煽動翅膀,指尖飛舞,幻化出一道道熒光流雪,直到你露出驚訝的神情,我團團轉着笑嘻嘻地說:“我們做朋友吧,一起玩好不好?”

“嗯——”你只是遲疑了一下,然後……沒有拒絕。

其實,仔細想來,你似乎從來都沒有拒絕過我的要求,哪怕是……任性無禮的。

那天的風很暖,我的心跟着麥浪翻卷的波,起起落落,和你在田間嬉戲追逐,一起看雨後的虹光倒映在你墨玉色的眼中……

再後來,你漸漸大了,那些與生俱來的靈在這個混沌的世間消耗殆盡,我看着你一步一步變成一個正真的世間人,也看着你……一點一點忘掉我的樣子。

夏日的黃昏,暗金色的麥浪……葉尚修扶住額頭,用盡全力去想,因爲,那些似乎真的很是重要。然而,那些零星地記憶碎片浮浮沉沉,卻宛如浩淼時間長河裡泛起的流光,一瞬而逝,虛幻且不真實。

“尚修——”花筱此刻已經換下了醫生白袍,只穿着淺藍色的襯衣,簡單的便服,英挺而立,氣質卓然出衆。

“噢……天吶,是花醫生啊,是花醫生來了。”葉尚修的母親許琳率先反應過來,一臉驚喜地拉住花筱的手,因爲之前就被告知,花筱只負責動手術,後續的的治療會由其他醫生來跟進。的確,對很多人來說,能得到像花筱這種級別的醫生來動手術就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不過,關乎自己的母親,許琳總還難免有些一廂情願的私心,希望花筱能更多照看些。

“阿姨,叫我CARSON就好了。” 難怪花筱一直喜歡用英文名,花醫生……聽上去的確怪怪的。

花筱走到病牀前又細緻爲老人做了一番檢查,禮貌而周到:“嗯,沒什麼大問題,24小時後會再複查一個腦CT,心情放輕鬆……”

花筱看上去很是親切,許琳和葉坤兩夫婦也終於不再拘謹。

“做完手術要多注意休息,太多人圍在這裡對病人不好。”花筱淡淡一笑,目光卻似有意瞟向一旁站着的沈美瑩。

被花筱的目光點到名,沈美瑩面色一紅,趕緊往後退了退,一臉不好意思。

幹得漂亮,躲在門後的花籬一陣竊笑,自家哥哥果然給力。

“哦,對了,美瑩,你也累了一晚上了,早點回去休息,今天你還有課的是吧……別耽誤學習。”許琳自然聽得懂花筱的話,又不好意思讓沈美瑩爲難,於是趕緊開口打圓場。

“嗯,那阿姨我先走了。”沈美瑩看了花筱一眼,目光沉了一沉,見花筱雙手插在兜裡自顧自看着窗外,其他人正也忙着圍着老太太轉,只好不太情願地拎起包打算先回學校。一轉身,卻意外地看到病房門口探頭探腦的花籬。

“花籬,你怎麼也在這裡?”沈美瑩輕叫出聲。

既然被發現了,花籬只好慢吞吞挪出來,撇撇嘴,顯然不太想搭理她。

“哦,花同學也來啦?”身爲教授的葉坤對S大鼎鼎有名,各科都半死不活吊車尾的花瓶校花自然也是認識的,只是沒想到她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難道她和尚修……認識?葉坤不由自主轉頭去看葉尚修的表情。

葉尚修目光不避不閃,直筆筆落在花籬身上。

好像,看樣子……的確是認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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