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孕,教訓,該打!

楊夫人打人一次得手過,第二次更如心頭坐火山,噴發時無法阻擋。她拍案而起,頗有女英雄起風雲干戈中的模樣,惡狠狠道:“走!”

又叫齊幾家人,什麼孃家嫂嫂,夫家嬸嬸的。

天還不晚,才起更。去的這麼早,就是客棧裡現在人正多,用晚飯的用晚飯,催水洗的催水洗。有來遊玩的,正是逛夜市出來進去時候,一記可以讓多少人傳出去。

她們都沒有去迎接蕭老夫人的車隊,是以膽子還大。要是有人下午出去見過蕭老夫人隨行幾千大漢,只怕她們要掂量掂量。

又是十幾個大腳婆子出去。

楊夫人親自也去了。

……

客棧裡,果然正是熱鬧時候。小二在門外攬客:“喲,老客來的嘍。”等到有人來住,卻陪笑臉兒:“只能吃飯只能吃飯,住不下了。”

看看裡面,吃飯也坐不下,沒桌子了。

店堂裡,坐着各式衣衫的人,要有人用心的看,他們軍人痕跡很重。像穿短衫的苦力大模大樣還像,像長衫的扮斯文客,還坐得扎着架子,和讀書人有出處。

蘇雲鶴扮成個老婦人,戴着個假髮髻,一定要孟軒生扮成自己孫子,還裝老眼昏花:“我說孟哥兒?你再喝,”

“你再喊,我就揍你!”孟軒生把他放到自己肩頭的手撥拉開。蘇表弟就往門外看:“怎麼還不來?急死我了!”

又挑剔那些走來走去的人:“全是這些面孔,別人會看出來的吧。”孟軒生又要笑:“客棧裡客人走進走出,還不就是熟悉面孔。”

蘇表弟是等不來人急的。

客棧裡面,卻正在翁婿相對。

四姑老爺和四姑太太還是很歡喜,旁邊坐着廖明堂。四姑老爺正在高談闊論:“這兵法的道理,我也是知道的……。”

可憐他是一介文人。

不過他的好女婿很是恭敬,四姑老爺說一句,廖明堂就應一聲是,讓四姑老爺好生喜歡。四姑老爺喜歡,四姑太太也就喜歡了。

四姑太太和蕭護父子是一樣個性,年青時剛強,丈夫風流十分不喜,常回孃家告狀,以至於夫妻時常不和,蕭家老帥回來一次,就要爲妹妹和四姑老爺說上幾句。四姑老爺不敢反駁舅兄,回來就和四姑太太同牀異夢,磨磨合合地過下去。

這一回是林家三姑娘許給廖明堂,也是四姑太太的親生。四姑太太是蕭家的人,侄子蕭護寫信回來,說廖校尉前程遠大,不可以等閒視之,請三姑老爺和四姑老爺應允親事。信尾,又寫出自己在京中爲他們尋親事受到的冷遇。

蕭家老帥看過怎麼會舒服,自己兒子鎮守京都,倒換來這些不知感恩回報的人。需要蕭家的時候什麼都好,眼看要太平就說不完的規矩,論不完的道理。

以前需要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京裡的用人往前,不用人往後的官員們。

老帥請來兩位妹夫,把蕭護的原信給他們看,老帥沉吟不語,由妹夫們自己說話。三姑老爺和四姑老爺對蕭老帥全是又懼又怕,有時候還不服。不過關鍵時候,還是一條心。女兒許給誰不是誰,由蕭護作主,這親事先要答應。

再者自己的孩子自己心頭的肉,蕭護作主,以後不用擔心女兒們受虧待。就像三姑老爺須讓三姑太太,四姑老爺爲風流很受老帥責備這些年,最多的反抗就是再出去風流一回。

大的事情上不敢違抗。

三姑老爺見女婿是個將軍,先說好。四姑老爺也說了好,讓蕭家老帥納悶好幾天,怕他反悔,又打量好幾天,見林家打首飾辦嫁妝,纔算放心。

老帥猜不中四姑老爺心事,纔會納悶幾天。

此時的四姑老爺對着廖明堂,是越看越喜歡。這女婿好,岳父說一句,他應一句。岳父這不會功夫的人?大談兵法,這女婿也點頭稱是,還要道:“岳父高見,小婿是佩服的。”

四姑老爺就呵呵而笑。

他有他的小算盤。

四姑老爺林家,是和蕭家一個城裡的世家,也是上一代通家好,纔會成親事。到了林姑老爺這一代,他自小體弱,少年臥病的多,先和蕭家老帥很少相處。到老帥出門領兵權,第一年回來就是他們成親,老帥已經是實幹的人,四姑老爺小几歲,還是少年誇誇其談的年紀,老帥年青傲氣,先瞧不上他幾分。

再回來,四姑太太哭哭啼啼說姑老爺花心風流,老帥這當哥哥的怎麼會喜歡?因爲年青,敲打幾句,四姑老爺反脣相擊:“你房中也有幾個,再說關城女人全放蕩,你別說你不在我們眼皮子下面,你沒有。”

不歡而散。

幾十年心裡格格登登過來。

近三十歲時,四姑老爺先後悔莫及。欲和舅兄和好,那心裡舊事怎麼也驅不散。又眼瞅着舅兄手下的人,頭一年還官職小,第二年坐鞭炮似的升了官。

只怕坐的二踢腳。

他因早年病弱,只中到會試後不再殿試,回江南因家中得力,有一個閒散官兒做做,不離家鄉。家產足夠,日日過的是名士日子。看魚,遊山水,吟詩,風流。

病弱也能風流,竟然不耽誤。這就是四姑太太和他計較,恨四姑老爺的地方。

四姑老爺過上一年,看着舅兄手中的將軍們升職。他認識馬明武,馬明武幼年在蕭家長大,這等人才也能是個實幹的官職,四姑老爺對舅兄更佩服時,不服就多一層。

欲待和好,又不肯服輸,心中糾結,又更佩服。

蕭護說廖明堂還不是將軍的時候,四姑老爺歡喜異常。

要是蕭老帥知道他的歡喜心思,只怕給他一頓。

四姑老爺是這樣想的,能幹的好內侄兒蕭護挑的人不會錯,這是第一可以放心;女婿現在身份不高,岳父依然喜愛,說明岳父慧眼識英才,這是第二;居然還有第三,蕭家滿門富貴,皆由軍功而來。女婿也是習武人,以後一路高升,敢不尊敬岳父早早相中了他,其三也。

廖明堂身份低於三姑老爺家的女婿餘明亮,四姑老爺竟然不放心上。他回家去,就要四姑太太打首飾弄簪環,又說這女婿現在雖然不發達,以後跟着蕭護這個好侄兒,是一定會發達的,不管京中戰遠,去的路上還有不太平幾處,一定是親自送,還逼着四姑太太一起去。

丈夫這麼重視內侄定的親事,四姑太太喜出望外,和四姑老爺融洽不少。兩個人來的路上談談說說,就是蕭老夫人都稀罕,幾時這般好的?

四姑老爺爲重視,還和三姑老爺鬧出幾件有趣笑話來。他悄悄的打聽三姑老爺辦的嫁妝,一定要比三姑老爺的好,就是多花錢,也不在話下。

首飾行裡,綢緞鋪子全是老鋪子,上一代就開始有交往。三姑老爺賀家給三姑太太打件首飾,四姑老爺誤會,聽說後就給女兒加上一件首飾。

賀家多個簪子,林家就多個珠花。

沒有幾天,讓四姑太太猜出來,她又好氣又好笑,回去告訴長兄老帥,老帥幾乎噴茶,不過對於四妹夫支持的態度很欣賞,內兄和妹夫數十年的不和,也修復不少。

然後賀家也知道了。

是首飾鋪子的人說的,說林老爺時常要看賀家訂的首飾嫁妝,首飾鋪子的人是多年相與,開個玩笑:“不然貴府裡和林家商議商議,我們給兩位姑娘打一模一樣的首飾如何?免得你們看來看去的。”

三姑老爺在家裡氣了半天,三姑太太竊笑半天,再陪着三姑老爺生氣,把林家大罵一通,三姑老爺也火了,在家裡道:“我女婿是將軍,林家外甥女兒的還不是將軍。再說這比,比個什麼勁兒。”

三姑老爺古板方正,和四姑老爺生不起來氣,就悄悄兒的給女兒備嫁妝。林家,也悄悄兒的給姑娘備嫁妝。

蕭老帥和蕭夫人悄笑了好幾天。

走以前提前裝車,林家的嫁妝亮出來。姑娘盆桶全是幼年打好,笨重傢俱一應上車。賀家也是如此,纔有那麼長的車隊。

蕭家老帥很想說把笨重傢俱省下來吧,這不是費車費馬費人力。可再想妹夫們是對兒子的一片心意,就多派人多弄車。

各路郡王佔山爲王,路上幾處不太平,去的人就多。先用船,車上大船,裝着笨重傢俱那車,也上去了。

路上有人打前站,才保證一行人行來。

打嫁妝都比,當岳父的見到女婿,見他人物兒不錯,精神飽滿,又在自己面前唯唯諾諾,說什麼都點頭,四姑老爺就更大談。

廖明堂就不是有心巴結岳父,也是隻會說“是”。這天氣出汗正常,他的汗早就下來了,衣服早後背溼透。

他耳朵尖,一隻耳朵聽岳父母說話,一隻耳朵聽到裡間有輕輕腳步聲,像有人到門簾處看自己,又有低低啾啾說話聲。

一個嬌聲:“是呆子嗎?”

“不太呆吧。”

“真的?你沒有看錯。”

廖明堂就雙手扶膝,坐得更加筆直。說我呆子也由得你們吧。幾聲嬌音讓廖校尉更加明白,自己娶的真是個掌上明珠。聽聽裡面定是姐妹們說話,一個問呆嗎?一個回答不呆,另一個不答應,還要問,你沒看錯?

那意思,一定要把自己定性成呆子才行。

這一刻,廖明堂捫心自問,上輩子燒的什麼高香,纔有這樣的福分。岳父和自己大談兵法,看他面相卻是文人。

爲女婿纔看的兵書吧?竟然沒有背錯一個字。

岳母從看到自己就笑得合不攏嘴,取出江南土產給新姑爺吃,廖明堂晚飯就陪着吃的,吃了一堆的南邊兒菜,糟雞魚海鮮風雞等。

幸好他食量大,不然可以撐着。

現在又是好茶,茶果子,廖明堂幾回熱淚盈眶,就是今天撐着他,他也樂意。對面坐的,又是大舅兄。

有三個舅子,兩個舅兄,一個弟弟,只來一個,另外兩個看家。看舅兄衣冠,也是斯文中人。

四姑老爺正在取自己給小夫妻的東西,先不給廖明堂帶走,是準備給他們收拾房子,四姑老爺悠然自得地笑:“這是掛牆上的瓶,你們房子不能小,至少得有個園子,我女兒是江南好園林住習慣的……”

廖明堂也有積蓄,忙回道:“素來是住軍中,城裡住處是大帥安置兄弟們同住。說成親事,我買下一處房子,只是慚愧,不大。”

“園子是我買給你們。”四姑老爺笑眯眯。廖明堂心中一股暖流涌過,可還是惶恐,起身道:“蒙岳父母擡愛,不棄許親事,這園子,只要姑娘相中的,我自己買吧。”

銀子不夠,借也得買給她。

廖明堂看到馬車時,就感覺出來房子肯定不夠。

那馬車裡聽說裝的有笨重傢俱。那是拉東西的車,全堆得高高的,怕路上下雨,蒙着油布看不到什麼,卻因太高,知道是傢什。

四姑老爺正在說什麼,聽外面有人問:“可是蕭帥江南來的親戚?”這一回大腳婆子們知趣,先問個明白。四姑老爺就住嘴,房裡的人全互相使個眼色,聽外面動靜。

只一個丫頭出去回話:“是啊,我們是江南賀家,是蕭大帥嫡親的三姑老爺家二姑娘,你們是誰?”

回答得這麼清楚,生怕來問的人聽不懂。

小表妹在房中笑,纔剛問,真的不是呆子?你再看清楚一些的就是她。她嘻嘻輕聲道:“不止二姑娘在這裡,小姑娘也在這裡。”

房中有十幾個姐妹們,她們走動起來,廖明堂才聽到腳步聲。

來成親的,有三姑老爺賀家的二姑娘,來玩的小姑娘;林家的三個姑娘全來了,上面兩個姑娘已定親,不想三妹妹先要成親,一起來遊玩。再來,是隔房頭的蕭護堂妹們,也是早有親事。

過去人早有親事的不少,蕭護能選中的只有這兩個表妹。

同來的,還有遠親妹妹們,也是一併來成親,嫁給蕭護麾下軍官。一共來幾十個姑娘,包括遠親和不是親戚在當地選中的姑娘們,在這裡的全是姐妹們,就只有十幾個。

其餘的人,都在帥府中。

外面的大腳婆子們聽說,有些狐疑。這院中見到房中燭火亮,丫頭又落落大方毫不懼怕,來的人反而步子遲遲。

楊侍郎夫人從後面過來,她換上一件青衣,裝成婆子模樣,怕人認出來,又蒙個布在發上。見婆子們遲疑,楊夫人厲聲喝問那丫頭:“果然是蕭家三姑老爺家的姑娘?”

院子裡只有一個丫頭在,她眨眨眼睛:“是啊,你是什麼人?”又一繃臉一叉腰,嚷道:“退後退後,這裡不是你們這等人進來的地方!”

“我打死你個小賤人!”楊夫人頭一個舉起短棍。她來以前把客棧後門看好,就在這院子隔壁,這就大膽的開打,對着丫頭撲上前去。

丫頭早有防備,機靈地跑開。邊跑邊喊:“有強盜啊,有女賊啊……”出溜一下子,鑽到一間房裡關上門。

一個人在門裡笑。

楊夫人自然是奔上房而去。

用力推開門,愣在當地!

見正中,坐着一對氣度不凡的中年夫妻。四姑老爺暗暗好笑,四姑太太冷笑不屑,這就是京裡的官夫人?真是給提鞋也不要。

廖明堂坐在下首,以他身手,隨時可以防備楊夫人等人發難,不會傷到岳父母。在他對面坐的林家大公子,也會幾手功夫,躍躍欲試,只等着楊夫人他們上前來打。

見一個一個女金剛般,林公子也笑,這就是京裡的人?

這頭一面的印象,真是不好。和下午的京中官員們相比,差得太多。

三姑老爺不在,自然四姑老爺在這裡候她們。四姑老爺嚴肅地板起臉:“你等婦人,怎敢闖到我的房中?須知我江南賀家,是蕭大帥的親戚,你等,怎敢如此無禮?”

楊夫人已經闖進來。

她有十幾個,見這房中只有四個人。兩個斯文的男人,一老一小,是四姑老爺父子。廖明堂怕她們認出自己道歉退走,面龐微側,又用茶碗擋住臉裝喝茶。

另一個四姑太太,美貌不凡。楊夫人對着她的美貌,猜想這必然是姑太太,姑太太如此美貌,姑娘一定更好。

楊夫人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見四姑老爺還要責備,惡狠狠道:“老孃是專打你們這江南來的小賤皮!”

再喝一聲:“給我打!”

衝上去五個人。

三個在前,楊夫人在中,兩個在後面。餘下的人一時進不來,客棧房子淺,還在外面。林大公子興奮的站起來,見廖明堂身手更快,“霍”地一起身,一拳打在楊夫人手臂上,楊夫人痛呼一聲,手中短棍落下。偏偏步子往前在衝,正好砸自己腳上。

楊夫人打人經驗一般,穿的是繡鞋一雙。這鞋子只適合在家中行走,或者是宮中好路上,此時讓短棍砸中,正中腳趾處,疼得她顧不上手臂痛,也不顧房中還有男人,抱起自己鞋就跳了兩下,身子轉了半個圈,動作一氣呵成,正撞中身後的一個婆子。

兩個人“砰”,倒在地上。

廖明堂再一拳一腳,已打倒另外兩個,加上倒地的楊夫人和婆子,只有一個往外就跑。林大公子見不打沒有自己的份兒,追出去房門,忍俊不禁。

院中哎喲聲不斷,餘明亮一個人手舞門閂,把餘下的婆子們打得摔地上就起不來。餘將軍面色鐵青,蕭護對他說,餘明亮相信大帥的話,但還心存僥倖,希望楊家不要再來攪和。

沒想到……

餘將軍自廂房裡衝出,斷了她們的後。聽院門外幾聲驚呼:“不好,快走!”追出去一門閂一個,全砸倒在地。

他因爲生氣,這些人又來得不尷尬,手下毫不留情,打在手臂上,手臂斷,打在腰上,那人起不來,打在腿上,就砸斷了腿。

鮮血慢慢浸出這些人的衣裙。有人痛得大叫:“你找死嗎?我是誰誰家!”餘明亮大喝一聲:“等到公堂上,你好好的說去!”

蘇表弟來晚了,他坐在客棧廳堂,見婦人們進來,拔去假髮髻,去了老夫人衣服再來,餘將軍手腳快,全打倒了。恨得蘇表弟罵他:“以後別指望我給你好臉色看。”還親戚呢,就這麼不留一點兒。

餘明亮幾乎要發暈,哪裡還能想到要留!他都聽不到蘇雲鶴罵自己,只怒目而視地上這一羣婦人,你們欺人太甚!

房中,楊夫人等人捱得不重,廖明堂沒下重手。就是餘明亮,也是驟然起了怒氣,才下的重手。

見幾個婦人逃出來,餘明亮以爲是下人們,手中門閂一橫,大喝一聲:“我,餘明亮是也!是何道理,你們要來羞辱我的未婚妻子!須知道,娶妻娶賢,楊氏人前失醜,已失貞節,不堪爲我妻子,爲何你們苦苦相逼與我!”

楊夫人這才認出院子裡威風凜凜的是小余將軍。蕭夫人爲餘將軍求親事,楊夫人當時雖然不答應,卻有機會時看過一眼,不是有意看的,那天正巧她出門兒,餘明亮帶兵街上巡邏,有認識餘明亮的人指給楊夫人看,掩口笑:“這就是蕭夫人要說親事的那一個,我沒答應她,聽說你也沒答應?”

見小余將軍在月下更明亮如披銀甲,可說出來話來可以羞死人。沒有羞辱到賀家的姑娘,卻讓餘明亮羞辱到的楊夫人,捧着手拐着腳,只恨找不到地縫鑽。

這時,房中走出一羣姑娘,有一個身着淡蘭色繡竹枝兒的羅衣,姿容嫺雅,秀色如花,正在賀家二姑娘。

姑娘們廊下站定,小表妹得意洋洋:“哎,蠢婦人們,支着耳朵聽好了,我二姐要對你們說話!”

她嗓音清脆,院外的孟軒生如遭雷擊,小姑娘?他下午接車,姑娘們沒有出來,晚上幫着參與佈置,還沒有打聽來的是哪幾位姑娘。

小姑娘的嗓音,孟軒生記在心中。有時候思念太過,就回憶她面容回憶她嗓音,就是小姑娘拿泥塊擲自己,也覺得其樂無窮。

小孟先生一把推開走在前面的蘇紈絝,搶他前面踏上院子門,果然,廊下俏皮嫣然兮,又得意翹鼻子兮的,正是自己定親妻子,去年自誇:“我十二歲了,已經大了。”今年十三歲的小姑娘賀珍月。

蘇雲鶴在後面學他呆頭呆腦,同時沒好話:“小瘋子到來!”真可怕!

餘明亮也呆呆的,二姐?莫不是自己未婚妻子。餘明亮忽然無地自容,大帥誠心許親,岳父不棄遠嫁愛女,老夫人千里送親事,四姑老爺是順便送嫁妝。可自己,就拿這種事兒來迎接她?

她,見怪不見怪?

小余將軍依禮垂頭,不過心癢癢的,又羞愧難當,偷偷掀眼皮子看自己未婚妻子。見她生得比楊姑娘好太多,不由得喜悅如潮水,一遍一遍沖刷自己從頭到腳,從裡到外。

楊姑娘生得不至於差太多,不過小余將軍聽到楊字就煩,就是天仙也當她醜八怪。

賀二姑娘賀珍寶用團扇掩住半邊面龐,脆生生道:“是楊家的人是吧?我來的路上已經聽說。本來,我是同情於你家姑娘,無心之失,丟了名節。又聽說你家死纏住我家夫君,本來想,爲女兒臉面,如能謹守賢淑,我也能容得下,許你家姑娘進門爲妾就是。

不過,又聽說你家狼子野心,妄想抹黑我的體面!我也說不得收起我的三分同情,自家留着使用。

今天,本以爲你們鬧過一出,誤打了曹家的人,也該收手。不想,依就人面獸心,還敢前來!咄,當我江南賀氏是好欺負的?”

她因氣憤而團扇往下而不自知,露出一對杏眼,圓圓的瞪着。楊夫人眼珠子瞪出來似盯着,瞪來瞪去,不得不說她生得是一個字“好”。

忽然急智上來,腳痛也不顧了,手痛也不管了,和賀二姑娘商議:“好姑娘,你是個菩薩託成的,你既有這個心,容我女兒進府門,我此生供你的長生牌位。”她下面還想說我楊家官宦數代,當妾是不成的,我多送嫁妝的話……

卻讓房中又走出來的人打斷話。

賀二姑娘一定要出來罵幾句,四姑老爺和四姑太太就坐房裡。聽到楊夫人親自到來,不由得夫妻一同出來,四姑太太漲紅臉,勃然大怒:“楊夫人,你要不要臉面!”四姑老爺也怒了,不過還能把持,他陰沉着臉接上太太的話:“原來是楊侍郎夫人!禮部裡的楊侍郎夫人!”

他加上的“禮部”兩個字,讓楊夫人又是一羞。

四姑老爺這才恨恨了,他見過蕭護的親筆信,再和蕭老帥有過不和,也還是自己好內侄。四姑老爺這纔開始惱,卻惱得越來越狠,如水濺石岸,去的力氣不少,回來的力氣就更備增。

他一字一字,緩緩字字帶出怒氣來:“你們這等人!也配當京官!先時瞧不上,只因自己失了名節就敢重提!既重提,也須客氣!逼迫羞辱,真真是毒蛇心腸!我送自己親女和外甥女兒到此成親,不怕你們這等反覆無常的骯髒小人!也須奉告一句,以後再敢生事,我江南林家,也是不客氣的!”

院子裡一片寂靜,只有婆子們低低的呼痛聲。斷手斷臂的血,是骨頭傷了皮肉才流出來,此時已止住不少,只是痛,還止不住。

人人心中蕩氣迴腸,都爲四姑老爺的話叫一聲好。

停一停,賀家的兩位公子,三公子在蕭府中。兩個賀公子出來晚了,餘明亮一個人已經打完。他們站着,聽妹妹出來說話過,四姑老爺對於他們四姨老爺,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喝彩道:“姨丈說得好!”

“這等人,就得罵上一罵纔好!”

兩兄弟同時奉承。

四姑老爺呵呵笑了,他自己也有得意。論起來,以前他是不得意的。在江南上有舅兄壓住,家有妻子不肯示弱。出門兒會文,嚴肅井然不如三姑老爺,文采飛揚不如五舅老爺,一直是讓人壓的感覺。

今天,他罵得舒服,讓兩個外甥恭維得也舒坦。笑道:“這是我作長輩該說的話,”又問廖明堂,是笑容可掬:“明堂,你看我剛纔說的如何?”廖明堂自然更是討好:“若沒有岳父母在這裡主持大局,她們雖然碰釘子,也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林大公子也笑:“父親說得好。”四姑太太更是滿心裡歡喜,當着人對四姑老爺行了一個禮,接上女婿的話:“今天是有老爺在,這纔有人主持。”

四姑老爺揚眉吐氣,意氣風發般,就更顧大局,對姑娘們笑道:“進去吧,我們要去帥府住了!”

“姑娘!”楊夫人哀求地喊了一聲,雙膝慢慢的軟下來,要給賀二姑娘跪下來。餘明亮惱得額頭青筋爆出:“你敢!”

這不是訛人?

小余將軍飛步而來,要阻止時,見四姑太太先出了手。廊下地方本不大,大家全在門口上。四姑老爺夫妻出來,把姑娘們和楊夫人幾個人隔七。

四姑太太在楊夫人一步遠,一個巴掌甩她面上,怒斥:“留些體面好見人!”楊夫人手掩住臉嗚嗚的哭:“我女兒只能去死,”

“去當姑子吧,修行可以淨心!”賀二姑娘丟下這句話,正要按四姨丈說的進房裡,見大步而來的小余將軍轉向自己,走上一步,深深的施下禮去。

他恭敬的身姿,代表他深深的歉意。要說餘明亮也挺倒黴,這與他有什麼關係。要說楊家這事,是楊姑娘託生錯了家。

假如餘將軍早就成親,按古代規矩,要麼楊家有能耐讓餘家出妻,和現在的鬧騰一樣,要麼就送給餘將軍當妾。

因爲那事情鬧得盡人皆知,而楊侍郎又是“禮部”之官員,不敢不爲表率。除非他想丟官。

御史們會彈劾這事的。

楊姑娘要麼死,要麼出家,要麼嫁人。這三條,是她的選擇,才能保住楊家這“禮部”官員的顏面。

賀二姑娘倒能理解,這與小余將軍無關。見他行禮道歉,也團扇掩面,還了一個禮。廖明堂被這一個禮弄得聰明,他本和姑娘們面在廊下,他要護住岳父母,是站在楊夫人和岳父母之間。

離臺階近,就走下臺階。也對着姑娘們深施一禮,再就偷眼看。

姑娘們全是俏皮的,又靈透。就是不俏皮的,和小表妹在一個家裡,也就讓她帶俏皮。大家相對一笑,不知哪一個說的:“我們還禮。”

包括賀二姑娘一起還了禮。

誰叫你這呆子是對着我們一起行的禮。

廖明堂傻了眼,這哪一個是的?他自己好笑,轉身問餘明亮:“看你氣的,我送衙門去,你送我岳父母公子姑娘們去帥府中。”

楊夫人就是再笨,聽到這裡也知道是個圈套了。

不管她們怎麼求饒,廖明堂毫不客氣,院子外面打倒的,一個楊夫人的孃家嫂嫂,一個是楊大人的弟妹,一起要送走。

蕭家包下這個客棧,安排許多人手,可爲了作證和宣揚楊家的壞心思,也有客人在這裡吃飯住宿。

熱鬧,早就讓他們看在眼中,正在談論。

四姑老爺帶着一行人往蕭府中去。后街上趕出車來,姑娘們一個一個的上車。廖明堂帶着士兵們,把來鬧事的女人們全綁了,塞上堵口布,也幾個車,是大車,沒篷沒車廂,只有車架車把和車輪,把女人們往車上放。

如放豬羊。

淡淡月光,廖明堂還是不經意地看到四姑老爺上車的一行人。見一個姑娘扶着岳母上車後,趁着沒有人,對着自己微微俯身,算是施了一個禮。

廖明堂大喜,一面還禮,一面不錯眼睛地看。見她轉身,腰肢兒纖細,兩個丫頭上前扶着,上了後面的車。

這身影,可真動人啊。

廖明堂心裡,就牢牢記住這一夜她玉色的衣衫,碧色的羅裙。

打亂他相思的,是蘇表公子出來:“哼!”

“哼哼!”小表妹昂着頭,不甘未弱地上車。她堅持到最後才上車,就爲着和蘇雲鶴大眼瞪小眼。

……

蕭府從晚飯前就門庭若市,比平時熱鬧好幾倍。以前熱鬧,是一家來一個官員。今天的熱鬧,是一家子夫妻同來,另外還有送禮給蕭老夫人的家人。

蕭老夫人沒到家時,家門上早就聚集不少人。見到老夫人的,無不嘖嘖,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生出來蕭大帥那樣英俊的兒子。

對比,大帥面容並不全像母親,想像一下蕭家老帥,只怕也是個英俊的人。

一路見禮,蕭護爲母親報名姓,慧娘扶着婆婆的手,到正廳下,見兩個少年的婦人緩步出來。一個人笑得還有誠意,另一個面容僵硬,笑得呆板。

慧娘忙道:“母親,這是兩位公主。”

十六公主一直守節,伍家兄弟不許她出門,不過今天,也容她來見蕭老夫人。面前是繁華熱鬧,人人笑口都開着,十六公主想到自己悽清房間,險些掉下淚水。

十一公主一直關注她,悄悄扯她衣角,讓她不要失儀。

見蕭老夫人美貌,公主也是驚訝。

蕭老夫人知道身份後,走過來含笑就要施禮:“見過公主。”她將拜要拜時,慧娘已攙扶住,看在別人眼中也算拜了。公主們早就道:“快快請起。”

一同進入大廳中。

慧娘扶蕭老夫人坐定,就男一起,以蕭護爲首,女一起,以慧娘爲首,公主們早就安座在一旁,當着人是不會怠慢。

蕭護朗聲道:“母親遠來,是疼愛兒子媳婦,兒子媳婦率闔府家人,給您請安了。”叩下頭來。蕭老夫人笑道:“我纔不是疼你們,我是疼姑娘們。”

見兒子媳婦請安過,蕭老夫人又伸出手,慧娘忙接住,老夫人含笑:“快擺酒吧,吃完了,好和你們說話。”

天,也近傍晚。

來的客人們,女眷們,將軍們,先生們,請成親的士兵妻子盡數來到。兩位公主上坐,蕭老夫人在下,再下面是奶媽們,依次是王源母親,姚興獻夫人羅氏,魯永安夫人,蔣家少夫人等人。

院子裡都坐滿。

慧娘空下座來,不住的安排。

蕭老夫人就狐疑上來,怎麼沒有曹家的來請安?見慧娘忙個不停,又要敬自己酒,又要張羅酒席,不時有人過來,就新開席面。

又有席面,往客棧裡送去給四姑老爺他們。

又喝一杯酒,蕭老夫人忍不住,推說散酒,扶着慧娘手到房裡,先對她含笑:“孩子,過來讓我看看你。”

慧娘跪下來,要哭泣,又忍住:“母親,多謝您十數年來疼愛於我。”定下親事後,蕭家年年四時節禮不少,當時主中饋的人,就是眼前的婆婆。

婆媳相對掉了幾點淚水,蕭老夫人告訴慧娘安排:“明天我去祭奠親家。”這就想起來一件事,蕭老夫人笑道:“我呀,給你帶來一個人。”

她帶來的有丫頭,站在門外等使喚,聽老夫人笑道:“去把那個人喊來,讓夫人見見。”丫頭們答應一聲去了。

慧娘不知道是什麼人,先候着。蕭老夫人趁這個空當,徐徐地問:“怎麼不見曹家的來,文弟和他媳婦兒在哪裡。”

見慧娘聽過,重新雙膝跪到,羞慚慚不敢擡頭:“回母親,並沒有知會他們家。”蕭老夫人一驚:“爲什麼?”

“這全是媳婦的錯,請母親責罰。”慧娘嗓音也小了不少。

蕭老夫人凝神先對低垂腦袋的慧娘看,十三娘跟着大帥在京裡,多有辛苦,再者十三娘也不是那小門小戶的人家。她先這樣定一個結論,才問:“什麼事情?”

慧娘還沒有說,聽身後有急促腳步聲,一個人急急呼喊:“姑娘!”這聲音好生熟悉,而帶出來的感情如波濤洶涌,狂奔而來。

慧娘回身,震驚住!

來的是個青年家人,他是封安!

是自己孃家的舊家人,在抄家那日,在後門上趕車送自己出城,爲躲避袁相野的追捕,自己跳車,由封安駕車引走追兵。

慧娘後來無數次想到封安,當時,先帝還在,慧娘還是十三娘,不敢提封家的字樣。後來嫁到到蕭家爲父母親上香的時候,就爲封安多祝福幾句。

今天一見,主僕恍如隔世。

“姑娘!”封安淚如雨下,在房門外跪下來。慧娘起身過去,也淚落如雨,不顧上下之分,男女有別,一隻手輕輕捧起封安面頰,哭着道:“你去了哪裡,我一直在找你。”

先帝去後,慧娘對蕭護說過幾回,蕭護就微笑:“吉人自有天相,你不用擔心。”私下裡,請母親進京,帶封安前來與慧娘相見。

封安就且哭且說,慧娘是越聽越驚。驚後,就更愧疚萬分。

婆婆纔在問曹家,慧娘在婆婆初問時,怕她責備,心頭還閃過一絲是曹家罵人在先,自己才鬧上書房,有先有後的心思。

而見到封安,聽封安一句一句地說:“讓伍思德將軍救下來,先去見大帥報信,大帥送我回江南,知道姑娘成親,很喜歡,可那時候不能相見……”

慧娘越聽心中越難過,不管是公婆還是丈夫蕭護,對自己都是再造的恩情。怎麼,就和曹家的表面生分起來。

後來去賠禮,還是叫上蕭西去,有一個你看,我賠禮了,而曹家,就是不好的心思。

今天,慧娘深深恨自己不該吃醋,不該使性子……她哭着聽封家說完,轉身大呼一聲:“我大恩大德的婆婆,”跪下來,膝行到了蕭老夫人膝前,撲到她懷裡痛哭起來。

蕭老夫人摟着她哭,想到慧娘經歷過的那些苦難,就更哭得不能自持:“我的兒呀,你受了不少的苦……”

封安伏在地上,哭得身子顫抖,吭吭着不停。

蕭護這個時候過來,他來敬酒見到母親不在,問一問在換衣服,就往裡面來看,就見到封安在門外,慧娘在母親懷裡,都哭得傷心不已。

大帥賠笑過來,才說一句:“這是怎麼了?”慧娘又轉身過來,也不起身,膝行到了蕭護面前,撲到他懷裡再次大哭:“我大恩大德的夫君。”

感激你在我家出事以後,就尋機救助。封安就是一個例子,那時候慧娘還在逃難路上,與伍思德相遇過一面,又失之交臂。後來費盡心思到了蕭護營中,見到郡主後就對蕭護百般起疑心,甚至認爲蕭護與郡主聯手殺害自己家人過。

封慧娘今天徹底兒的明白了,她抱住蕭護口口聲聲:“我大恩大德的夫君。”果然你是一開始就認出來我,感激你一直庇護。

感激你逼迫軍中成親,感激你帶我回家認公婆,感激你在家中安排圓房,感激你一心一意從沒有嫌棄過落難無父無母之女,感激你憤然帶兵入京中,感激你從不埋怨爲我而受苦難指責面子上難堪……

在這裡想到自己爲着曹娟秀進門這不一定成真的事惱怒,書房裡還在乎過自己顏面,慧娘就更痛哭失聲。

蕭護明白過來,也落下淚水。他抱着慧娘哽咽,彎下身子,把自己面頰貼住慧娘面頰,夫妻共同落淚。

這是一個勞苦功高的人。

他從沒有在軍中爲保護慧娘而叫苦叫累,也在國舅逼迫下沒覺得顏面無光過!

他爲庇護慧娘,不惜得罪當時的國舅鄒國用,郡主壽昌。

他爲慧娘殺害袁相野報仇,及時趕到前鋒營中不許鄒國舅提人走!

他爲慧娘走失,失魂落魄夜不能眠

他爲慧娘,便衣尋找到青州!

他爲慧娘,肯擔上“眷養孌童”的名聲,也沒有計較自己面上是不是有光!

他爲慧娘,時時把她帶在身邊,怕她在別的帳篷裡住不習慣,大帥厚着臉皮留她到自己帳篷裡。

他爲慧娘,與她同桌飲食,爲她沐浴守帳。

他爲慧娘,催動大軍,截殺烏里合大軍不怕損失!

更不要說,他爲慧娘中秋長跪於大廳上,爲慧娘起兵,爲慧娘動殺機,爲慧娘……爲的還少嗎?

慧娘含羞痛哭,問自己,不管是公婆還是夫君,都爲自己做出來別人不敢做的大逆不道的事,封慧娘你憑什麼,在乎自己小小的,不應該在乎的顏面!

憑什麼,別人爲你出兵就對,你聽幾句閒言,有一個人打你主意,你就勃發怒氣,不顧自己夫君臉面!

還說什麼理由與原因!

當別人在你性命攸關時全無二心的救助時,別人有沒有理由與原因!

太把自己顏面當回事!

早早就收留下來家人封安,就是蕭護在封家出事後,堅定不移救助妻子的鐵證!

封慧娘哭得風雲變色,哭得難以言語。她這樣的哭法,聽的人全都心痛。她的好丈夫,忍住痛心,摟抱她起來:“不要再哭,母親到來是大喜的日子。你們主僕相見,也是大喜日子。”

“姑爺!”又一個膝行上來的人,封安進了房門,對着蕭護就“砰砰”叩頭。在封家是欽犯時,敢收留他,敢庇護姑娘還敢成親的蕭護大帥,是當之無愧對這一對主僕有再生再造之德。

蕭護雙臂抱着慧娘,擡一隻腿就止住封安,竭力打起笑容:“主僕相見是喜事,你還想惹老夫人和你家姑奶奶哭多久?外面,可全是客人。”

蕭老夫人也拭淚水:“真是的,是我不好,早知道你們這樣的哭,應該等客人走了再讓你們見面。”

慧娘也就不再哭,只有封安一個人伏在地上抽泣。

蕭老夫人就問蕭護:“曹家怎麼不來見我?”蕭護把懷裡慧娘輕輕推開,對着母親跪下來:“這件事,本想等母親安歇下來再商議……”

就把曹文弟要送妹妹進京,被慧娘先知道,書房裡大鬧,後來等事說了一遍:“他昨天才出獄,我說的話,秀才功名還在,只是畫押在公堂上。”

慧娘聽到曹娟秀的話,羞愧難當,在蕭護身後跪下來。蕭老夫人先訓兒子:“這是你不對,他就是與你們夫妻全不好,我來到,也應該知會他來見我。”再對慧娘道:“我的兒,你醋性也太大些,就是有醋性,也不應該這麼着辦事。”

沒有再多責備,蕭老夫人命蕭護:“去請他們夫妻過來見我。”慧娘擦拭乾淚水,親自要去捧水給蕭老夫人淨面。

蕭老夫人擺手止住:“不必了,外面客人們該等急了,還以爲我醉酒去了。取粉來,點上些也就是了。”

重新出來坐席,夜晚,就無人看出來她們才哭過。曹文弟到的時候,是和四姑老爺等人一同進門。

餘明亮悄悄回大帥:“關到衙門裡去了。”蕭護低低嗯一聲,他要藉着這事情把京官們威風打下來。

曹文弟先於四姑老爺一步進的門,他來以前是心中惶恐不安。事實上,他也正在家裡罵蕭護。對於蕭護曹文弟還敢在心裡抱怨,認爲自己過堂畫押留一個以後抹不掉的訛人錢財證據,是蕭護沒有照顧到自己。

秀才功名在身,卻訛人錢財,以後新帝到再開科舉,只怕再應試都不能!如果有一個剛硬御史抓住不放,一直彈劾的話。

他認爲自己有理由,有原因,當然應該罵蕭護怪蕭護,他也認爲自己理由原因十成十的充足。很多的誤會和抱怨,就是那個人認爲自己太有理由,自己顏面總比別人充足所致!

也許他是自知這個誤區,又無法控制自己。

曹少夫人爲給他出獄去晦氣辦了酒菜,曹文弟就一邊大罵蕭護一邊喝酒,一邊聽妻子道:“我們手中銀子足,這京城又出了幾件事情顏面上不好看,我們去京外買個園子,避避羞的好。”曹文弟就說好。

聽曹少夫人喜滋滋兒地道:“雖然你吃了牢獄災,不過卻掙回不少銀子。這銀子哎,可是你辛苦弄來的。”

曹文弟聽到這裡纔不罵蕭護,心頭滋味兒難言難描繪。這銀子,全是仗着蕭護名聲而弄來,而借據上數額全是經過曹文弟的手,蕭護一分也沒有要!

他再罵得出來,就像慧娘面對自己夫君早早收留自己家人封安一樣,還能有抱怨和理由,還能叫什麼人?

忘恩負義吧。

還理由原因喊得那麼響,好似好不死的小強,就糾結到底,看你怎樣。別人只能說,對你無能爲力,自己決定去。

曹公子不罵了,曹少夫人?大罵蕭護:“不是東西,不講情意,須知道你下獄還不是爲他謀銀子?你休說蕭家的一分沒有收,他會嗎?哪有人作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哎,那園子三千兩的也有,五千兩的也有,我們看哪一個?”

曹文弟到最後才幽幽說了一句:“他真的一分沒有要。”人的良心,難免也有泛上來的時候。這對於周圍人是件痛心的事。

沒有再抓住理由和原因不放的曹公子,接下來的酒就喝得悶悶。

這個時候,蕭家來請。正良心出現的曹文弟和曹少夫人都吃一驚,對着來請的人不敢說不字,推說進去換衣服,夫妻都面對土色!

“怎麼辦?”

“要去嗎?”

“一定要去?”

這三句話全是曹少夫人問出來的,曹公子坐在房中,瑟瑟發抖。他不敢面對蕭老夫人說自己的理由和原因。

曹氏夫妻在責怪蕭護的時候,不能說自己不知道是非曲直,這件事要是放在別人身上,還可以說出一堆的道理來。放在自己身上,就理由和原因十足!

這是拿自己太當一回事,認爲自己比天大!

可蕭老夫人來,這是個長輩,而且蕭護做的,的確讓曹文弟說不出話來。曹氏夫妻此時害怕的就是這個,他們一則找不到蕭護做事不對的地方,二來擔心蕭老夫人回江南告訴自己父母親。

如果是曹氏夫妻先回去,還可以在曹家亂說一通,而蕭老帥就是相信蕭護,他並沒有親自在京裡聽到見到,也只會繼續面子上和氣下去。

可蕭老夫人居然來這裡!

證人拉來,一問便知!

太拿自己當回事的人,就是顏面上過份要求,就死抱着個理由不鬆手!曹氏夫妻是心裡自知沒有理由的人,只在房裡擔心害怕。

可不得不去,不能不去。

曹氏夫妻到來,見蕭府中人山人海,明燭閃亮若白天,心中又愧又懼又羨慕,戰戰兢兢來見蕭老夫人。

老夫人並不會當衆說什麼,含笑命曹少夫人坐自己身邊,慧娘也笑容滿面過來,與曹少夫人見禮。

曹少夫人見到慧娘,就更膽怯。背後裡罵,不見得當面見到人,還敢說自己的理由!慧娘見她膽戰心驚,難免莞爾。

想想自己公婆疼愛,夫君周護,比她強上許多倍,又和她置的是什麼氣?總不能只看自己的理由不放,大家全這樣,日子不要過了,從早到晚談話自己理由去吧!

曹少夫人怯怯,慧娘更舒展大方。她眼角總看坐在一旁的封安,婆婆和大帥都說封安是忠僕,要他和家裡爺們坐在一個席面上,在院子裡就能看得到。

封安一面喝酒,一面抹淚水兒。姑奶奶首飾滿頭,衣錦繡而得客人們尊敬,現在就是讓封安爲蕭護去死,封安都願意。

自己的舊家人好生生而還,慧娘更羞愧於自己不應該闖書房。她先闖書房,大帥才惱怒。還有人把因果前後弄顛倒,不知道該怎麼說。

就像你作什麼都對,別人就不能有反應。你聽到別人要進來當平妻,難道不也是有了過激反應!

防範和過激反應,是兩回事。

這個時候四姑老爺等人進門,大家重新落座,飛盞喧杯,又鬧了一回。

女眷們先回房,外面繼續,有要喝一夜的勢頭。慧娘扶蕭老夫人回房裡,姐妹們全跟上來見禮,曹少夫人也在,見到難免眼紅,又爲熱鬧所感染,也笑容自然得多。

蔣少夫人等人見天晚就先回去,說明天再來侍候,蕭老夫人獨留下曹少夫人,說有話要說。

有孕的話題,是四姑太太先提起來的。四姑老爺對侄兒挑的女婿滿意中意,四姑太太就分外關切慧娘,她是盼着慧娘有,才提起來,滿面笑容問蕭老夫人:“大嫂,你不是給侄媳婦帶的還有醫生?”

一話提醒蕭老夫人,忙對慧娘道:“是了,我怕這京裡醫生不好,什麼太醫,有一年我隨大帥進京,受了風寒,他用一堆的人蔘珍珠的,我說我是傷風,不過暖一些過幾天就好了。後來讓你公公去打聽,才知道這是太醫院給娘娘們的方子,全是養顏的。說娘娘們傷風,是皇上不來。”

房中笑成一片,蕭老夫人見到兒子媳婦太過喜歡,這纔看到姑娘們全在,對她們笑:“回房去吧,明天再和表嫂親香不遲。”

姑娘們扮個鬼臉兒,走出房在門外面偷聽笑話。

見跟蕭老夫人的丫頭出去,去把帶來的醫生找來。房中,蕭老夫人在介紹:“有名氣,這名氣呀,是治窮人不讓他多花錢,治富人就明說,要保養,是以多開好藥。這還是我當年出嫁時,家裡爲我尋的嫁妝。他醫術高,搶了別人生意,別人陷害與他,吃了官司。是我父親得過他看病,救助了他,爲他花銀子撕擄開官司。本來沒打算怎麼樣,他卻不走,說如果不得父親之力,只怕死在獄裡,這條命以後就是我家的了。我父親很喜歡,又最疼我,就把他陪嫁給了我,我說這樣的醫術,不能只放在家裡,許他出門救治人,收錢不收錢全由着他。他也是個神人,說自己受我庇護,衣食不缺,救治人並不收錢。這不,你公公也誇過,說家裡的好名聲,有他一半呢。”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蕭家在江南的名聲,有此人的一半,慧娘更感激:“這樣的人母親自己留着使用纔是。”

“給你吧,免得我擔心。這四姑太太在這裡,她是知道我的人,我也是進門幾年纔有的大帥,論理兒該當理解,可你進門這一年不動喜信兒,我急上來了,等不得了,讓他給你把把脈,爲你調理身子。再者大帥也需要調理,他常年打仗,就不虧身子?”蕭老夫人一提到喜信兒,就笑得有祖母模樣兒。

曹少夫人聽着這一番情真意切的話語,又要抱怨自己婆婆了,幾時對自己這麼好過?

醫生很快到來,跟着蕭老夫人出嫁的嫁妝,年紀不小,卻頭髮烏黑,一根不白,面上也無皺紋。慧娘問他年紀,他說五十。慧娘樂了,坐下來就讓他把脈。

蕭老夫人就和曹少夫人道:“一會子,也給你看看。”曹少夫人愧這纔上來,掩面嗚嗚開始痛哭。

四姑太太以爲她哭自己沒有孩子,忙用話岔開:“你家娟秀這孩子,我在家見過幾面,今天居然不來?”

曹氏夫妻有感覺,知道蕭老夫人只怕要問話,就讓曹娟秀不要來,說她傷風。曹少夫人哭着就這般回答。

醫生已把完脈,笑着到蕭老夫人面前跪下:“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夫人有了。”房中正說別的話,蕭老夫人見他來回話,並沒有想到有,只分一半心思來聽慧娘身子如何。

因爲只有一半的心思,話到耳朵裡再消化到腦子裡時,蕭老夫人瞠目結舌,震驚在當地!

四姑太太還和曹少夫人說話,扯開話題讓她不要哭,正說着一句:“娟秀我記得是十五,還是十六?”

耳朵裡就飄過來這樣一句,四姑太太也張口結舌,有了?

家裡的婦人們無事,就要談論蕭夫人怎麼還不有。蕭護是一脈單傳,蕭夫人的肚子一直是江南家中談論的重心。

只要蕭護有信來,就有女眷們問:“可有了?”一直沒有,大家都成習慣,就問上一問。這有嗎?應該還早吧。

今天,有了?

蕭老夫人和四姑太太全愣住!

丫頭們先回過神,滿面喜色給蕭老夫人道喜,再到慧娘面前道喜:“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再看慧娘,比自己婆婆和姑太太還要吃驚!

醫生是先去對蕭老夫人道喜,慧娘才知道。她呆若木雞!心頭似喜似嗔般,濃濃的化解不開。最後流入心頭,化爲一片喜色。

總算有了!

房中,亂起來。蕭老夫人喊:“快去請大帥!”兩個奶媽此時過來,慧娘在房中,她們就廚房上幫着照看。

因爲要說曹家的事,蕭老夫人讓妯娌們也不要過來,免得羞到曹少夫人,就只有兩個長輩和慧娘、曹少夫人,再就丫頭們在。

奶媽是來回話,沒想到聽到這樣的大消息。慌里慌張進門:“有了?”那醫生含笑,正應蕭老夫人要求,給蕭夫人再看一遍。

蕭護是飛奔而至,進來就笑容滿面:“再看一回!”見醫生手指正搭在慧娘手腕上,大帥頓時放慢腳步,躡手躡腳進來。生怕自己呼氣大一些,醫生都按不準。這是大帥太過於喜歡,纔有這樣的屏氣凝神。

房中幾乎沒有人呼氣聲,全是屏氣凝神。

醫生心中要笑,也知道這是蕭家千盼萬盼着的,更加小心地再看過,起身笑容加深,對蕭護行禮:“恭喜大帥,賀喜大帥,夫人有了!”

蕭護大喜,不顧有人在,上前抱住慧娘:“我就知道你會有的。”慧娘一愣,難道擔心自己沒有?

她不知道蕭護在圓房以前,對自己婆婆說過:“慧娘沒有孩子,再請母親給人。”母子是約定過的,慧娘三年有孩子,沒有孫子,蕭老夫人爲子嗣計,要給蕭護送幾個人過來。

蕭護抱着慧娘喜歡:“你會生個兒子!”

慧娘總覺得話裡有話,總有感覺,不過沒有多想。

蕭老夫人看到蕭護如此喜歡,也微微一笑。這鴛鴦是自己親自下的定禮,當母親的,怎麼會亂做棒打鴛鴦的人。

還不是怕慧娘不生。

現在能懷上,這就好,一個不是孫子,再接着生就是。

外面也沸騰了。

大帥是和客人們吃酒,丫頭們過去,滿面春風:“恭喜大帥,大喜事兒,夫人有了!”這不就滿院裡人都知道。

外面上酒上菜,將軍們鬨笑如雷。姚興獻大笑飛盞:“爲十三少有了乾一碗,真是的,我以爲她不過女相,居然還能生孩子?”

伍林兒回罵:“你眼神兒差!”一干子人來敬舅爺:“大帥不在,你們幹!”抱酒罈子的抱酒罈子,強灌酒的強灌酒。

兩位公主只略坐坐,早就回去。

酒氣,一下子薰到房中來。蕭老夫人皺眉笑,吩咐丫頭:“快點好香來,看這個味兒。”姐妹們早一個一個的悄步兒溜進來,給蕭老夫人和慧娘道喜。

蕭老夫人,眼光又放到曹少夫人身上。

她是個辦事決斷的人,不喜歡拖泥帶水,又有慧娘有孕的大喜事,更要把這件事今天就了結。讓姑娘們全回房去,嫌她們鬧騰:“想一夜吉祥話兒去,明天來好好的說。”

讓人:“請四姑老爺和曹公子進來,我有話說。”

四姑老爺正讓人灌酒,將軍們把他也灌上了。賀家兄弟和林大公子早就招架不住,園子裡散酒並躲酒。

這全是用碗喝的,有人催酒,有人倒,喝的沒有倒的快。餘明亮和廖明堂自然要代酒,過來還沒有開口,就讓人攆走。

正不能再喝的時候,有人來請,四姑老爺趕快就進來,一面擦拭汗水一面笑:“竟然這般厲害!”

這起子人!

四姑老爺和曹文弟進來道喜過,蕭老夫人讓他們全坐下,蕭護也在。關上房門,外面動靜小上許多,老夫人徐徐開口:“文弟,聽說你和大帥生分,我要聽一聽。”

曹文弟不敢再坐,跪下來道:“是我的錯。”

蕭老夫人微笑:“我不是要聽誰的錯,我要問爲什麼?”她不說曹文弟和慧娘生分,而是說蕭護,曹公子也能聽得懂。

曹文弟是個性子軟弱的人,是個對着父母家人妻子全唯唯諾諾,能過去就行那種。心中自然有主見,也得多少事情激發才得出來。

他頭一回怪慧娘,是曹少夫人讓楊家來人打了,他自己心裡有鬼,當時又在蕭府中喝的有酒,曹少夫人又大叫:“必然是蕭家的,她怪娟秀要分她的寵!”

曹公子才指責慧娘,其實他心裡清醒過來,也認爲證據不足。後來抓住這件事,就一直敲打蕭護近女色,是一片私心爲自己!

第二回怪慧娘,就是慧娘闖入書房大罵,曹公子這等性格的人,有事情激發必然反應過激!他又心中有鬼,就歪到十萬八千里去。身邊,不但沒有人勸,還有一個曹少夫人只會大叫:“必然是她,她怪娟秀要分她的寵!”

這才歪得不能再歪。

後來貪錢,完全是他自己私心,認爲蕭護因妻子而冷落自己,不給自己差使,心思歪到這裡,就十萬八千里之遠。就像人吵架話攆着話走,暈頭轉向,不想自己說的是什麼。

曹文弟,就是不想自己做的是什麼,只知道求財。又有唐夫人這一等一的美人兒繫住他,曹文弟纔會上當。

今天面對蕭老夫人問,好似有千面萬面的靈鏡清洗着他,由身到心。曹文弟跪地羞愧,一件件一樁樁回想,紅了眼圈,開始回話。

先從客棧裡妻子和妹妹讓人打開始,慧娘一聽眼睛都直了,身子才一動,坐在她身邊的蕭護就拍拍她手,溫和地道:“聽下去。”

慧娘本就羞愧,這就更聽得難受不已,原來,還有這樣一件事情在,難怪,曹少夫人會指着自己罵。

房中人都安靜下來,四姑老爺和四姑太太面上生氣,你讓人打,與侄兒和侄媳婦有什麼關係?

聽到慧娘大罵入書房,四姑老爺夫妻會認爲慧娘不對,卻也理解慧娘。她無父無母,身世算是悽零。

她只想要自己的丈夫,這是件正常事情。而對於蕭護讓慧娘下跪,就不會有人怪蕭護!你大罵,換成別人家裡,早就打上來了!再夫妻不和,有人挑唆,休妻,也有的!|

後面的要錢的事,曹文弟面上一紅,也沒有隱瞞說出來。曹少夫人的心,重重的讓揪一下。她還爲買園子樂,還爲自己丈夫掙來這麼多錢樂,現在重重加深她的印象,這錢,是蕭護白送給他們家。

只有唐夫人慫恿,曹公子沒有說。

蕭老夫人聽完,語重心長地道:“文弟呀,你想把娟秀給大帥,這是你看重大帥的一片心。不過,你做錯了好幾件事。”

“是。”曹文弟不敢擡頭。

“你我兩家是幾代的通家好,你和大帥纔會幼年就相交。娟秀給大帥當妾也好,當平妻也好,第一,你須要告知你的父母親!”

曹文弟哭了:“是,是侄兒錯了。”

他怕自己父母親不肯答應,又有曹少夫人在耳朵根子下面胡扯,說了一通的理由和原因,什麼先問過大帥,也許他說不,咱們就算了。到上京的半路上,曹少夫人的話,就成了大帥一定會答應的,咱們兩家是通家好。

“第二,此事當由你父母來對我和老帥提出,我和老帥問過大帥願不願意,才能辦這件事!”

“是!”

“第三,你到京中有人前來打罵,你疑心到我媳婦身上,若真的是當你我兩家通家好,應該來告訴大帥,若你有證據,大帥還一味護短,你可以致信與老帥,請老帥作主張!”蕭老夫人循循而言,聽得房中無人不敬服。

四姑太太想自己的這位大嫂,名門出身,從到家中聰明伶俐,幾乎沒有大錯過。年青人都會犯錯,蕭老夫人當年也與蕭老帥彆扭過,爲夫妻長分離生氣過,後來漸能理解自己丈夫爲國一片忠心,理解蕭家世代武將的忠心,漸漸才平服下去。

哪有人不犯錯呢?

蕭老夫人還在繼續:“第四,大帥作成你收錢,依我來看,是想你京中呆不住,送你一筆銀子還鄉。你不該,打着他的名聲在外面行不軌的事,讓大帥和我蕭家名聲有虧!”

這就是四姑老爺和四姑太太真正生氣曹文弟的地方!

不是通家好?還送你銀子,你辦出來的叫什麼事?

四姑老爺面色冷峻,眼角兒冷冷上瞅着曹少夫人,這個妒婦,理當休棄!四姑太太時常得到孃家支持,孃家的名聲對她來說,比婆家名聲還要重要。

“第五,你要想想,你過堂,秀才功名還在,沒有大帥在京中,你人生地不熟悉,誰會留你功名?”

……

蕭老夫人把曹文弟說了好一通,再喊慧娘:“我的兒,你過來。”慧娘漲紅面龐走過去,要跪,蕭老夫人扶上她的手,滿面含笑:“你有身子,且不必跪!”

讓慧娘近身前,蕭老夫人目不斜視看着她,嘆一口氣:“我的兒,你命苦,家中遇難。那一陣子,把我和你公公急得,日日爲你擔心,只怕你沒了。”

慧娘又落下淚水。她站在蕭老夫人身前,手握在她手上,又垂頭,這眼淚就滴到蕭老夫人手上,慧娘忙用自己帕子擦拭,側一側面龐。

這淚水落下來,滴痛了蕭老夫人的心。

她對着手中落淚過,又讓慧娘很快擦乾的地方嘆一口氣,幽幽道:“我在你幼年就爲你和大帥定親,我又沒有個女孩兒,年年都想念你。後來你進門,當時不明白,才讓你角門裡進的家門,”

慧娘哽咽:“婆婆疼愛與我,慧娘粉身碎骨,也不能報答萬一。”又對自己丈夫看一眼,見他也面色沉重,自己夫君的恩情,也不是粉身碎骨,不能報答?

一直沒有說曹少夫人一句的蕭老夫人,不客氣地對着曹少夫人面色一冷:“我媳婦什麼門裡進的家門,不是你能說得的!”

曹少夫人身子一軟,重重由椅子上滑落在地上!

蕭老夫人還是冷臉兒,她早就聽出來事情起源全在曹少夫人身上!她再次斥責:“大帥與我媳婦關城外成親,爲勢所迫,逼不得已!不是你能說得的!”

兩句“不是你能說得的”,打得曹少夫人顫抖身子,不敢回話。

這不是自己家的媳婦,不是她太過份,蕭老夫人才懶得代曹太太管媳婦,目光又轉回到慧娘身上,責備道:“你呀,你從哪裡打聽到的消息?不該聽幾句話,就闖書房讓你丈夫面上無光!”

“是。”慧娘誠懇地答應。

蕭老夫人再轉向蕭護,板起臉:“你呢,慧娘無禮,你就該打她!怎麼還容她無禮下去!”蕭護也跪下來:“是。”

“真是該打的不打,不該打的你打。”蕭老夫人指的是蕭護逼迫慧娘成親時。

四姑太太只氣曹家,忙打岔道:“嗐!大嫂,大帥那時候,不是能掐會算,知道媳婦有了嘛!”蕭老夫人一想也對,笑起來:“也罷,大帥,算你這一回不打有理!”

又嗔怪兒子和媳婦:“以後再這樣行事的,我聽着來打你們!”

------題外話------

有些事情,見仁見智

第32章 ,詭計的開端?第12章 ,過河拆橋(四)第12章 ,過河拆橋(四)第24章 ,正文結局第94章 ,要怪當時年紀小嗎?第77章 ,謠言大似天第31章 ,丟了十三第48章 ,有人生,有人去第9章 ,何必爲人作嫁衣裳?第51章 ,本帥打頭一仗!第43章 ,天籟之音第81章 ,有情意不佔理,寸步難行!第3章 ,路上第22章 ,相見時難第74章 ,家有表弟第10章 ,過河拆橋(二)第57章 ,少帥是隻大灰狼入v公告第34章 ,親事,你方唱罷我登場第21章 ,二十四孝好父親第14章 ,三拜驚人第7章 ,太子也奸詐第58章 ,患難夫妻情意重第5章 ,原來是熟人第21章 ,二十四孝好父親第37章 ,買花錢,恩愛夫妻第98章 ,弄錯方向的情敵第37章 ,洗清名聲第4章 ,救人救已第85章 ,離家,去往京都第67章 ,清君側!第55章 ,垂手可得當感恩第84章 ,小廝們成親第28章 ,姑嫂爭吵第19章 ,關心第20章 ,殺進校場第50章 ,得知第45章 ,十三想揍人第65章 ,一對好公婆第51章 ,本帥打頭一仗!第2章 ,調虎離山第93章 ,豪門未必命就好!第77章 ,謠言大似天第63章 ,細心的少帥巧安排第52章 ,胸有成竹的少帥第17章 ,再次有孕第55章 ,垂手可得當感恩第103章 ,真情不容易學的第18章 ,聖女第39章 ,太子大婚第25章 ,不是東西的長公主!第28章 ,憂愁第38章 ,你受了傷,爲我?第28章 ,進京第5章 ,原來是熟人第55章 ,垂手可得當感恩第19章 ,丫頭指親事第63章 ,細心的少帥巧安排酒大姑的長評第8章 ,一碗好湯第2章 ,故人重逢.第48章 ,產子,御璽出現!第33章 ,饒幸得性命第3章 ,路上瀟湘wyy的長評第37章 ,買花錢,恩愛夫妻第62章 ,隆重的成親禮第51章 ,本帥打頭一仗!第83章 ,蕭西蕭北的親事第56章 ,告御狀的小本錢一枚第103章 ,真情不容易學的第46章 ,點滴恩情在心頭第66章 ,賢惠少夫人訓夫君第23章 ,贈衣第33章 ,相見第37章 ,買花錢,恩愛夫妻第48章 ,十三少的牙第42章 ,赤裸裸的忽悠第5章 ,原來是熟人第14章 ,郡主的來意第12章 ,蕭護的處置推薦野蠻de靈的傲帝的腹黑狂後第21章 ,不是有緣人第20章 ,生兒子的好日子第41章 ,亂點鴛鴦譜第22章 ,相見時難第62章 ,隆重的成親禮第13章 ,痛打姚官保第13章 ,過河拆橋(五)第47章 ,共眠的誤會第88章 ,女魔頭壽昌捱打第20章 ,無賴潑皮伍大郎第25章 ,太子威風第70章 ,圓房第25章 ,不是東西的長公主!第64章 ,改變伍家風水的姑奶奶第4章 ,舊事暖人心第32章 ,詭計的開端?第24章 ,鬧平江侯府第23章 ,好哥哥謹哥兒第5章 ,十三闖郡王封地,怒斥臨安王
第32章 ,詭計的開端?第12章 ,過河拆橋(四)第12章 ,過河拆橋(四)第24章 ,正文結局第94章 ,要怪當時年紀小嗎?第77章 ,謠言大似天第31章 ,丟了十三第48章 ,有人生,有人去第9章 ,何必爲人作嫁衣裳?第51章 ,本帥打頭一仗!第43章 ,天籟之音第81章 ,有情意不佔理,寸步難行!第3章 ,路上第22章 ,相見時難第74章 ,家有表弟第10章 ,過河拆橋(二)第57章 ,少帥是隻大灰狼入v公告第34章 ,親事,你方唱罷我登場第21章 ,二十四孝好父親第14章 ,三拜驚人第7章 ,太子也奸詐第58章 ,患難夫妻情意重第5章 ,原來是熟人第21章 ,二十四孝好父親第37章 ,買花錢,恩愛夫妻第98章 ,弄錯方向的情敵第37章 ,洗清名聲第4章 ,救人救已第85章 ,離家,去往京都第67章 ,清君側!第55章 ,垂手可得當感恩第84章 ,小廝們成親第28章 ,姑嫂爭吵第19章 ,關心第20章 ,殺進校場第50章 ,得知第45章 ,十三想揍人第65章 ,一對好公婆第51章 ,本帥打頭一仗!第2章 ,調虎離山第93章 ,豪門未必命就好!第77章 ,謠言大似天第63章 ,細心的少帥巧安排第52章 ,胸有成竹的少帥第17章 ,再次有孕第55章 ,垂手可得當感恩第103章 ,真情不容易學的第18章 ,聖女第39章 ,太子大婚第25章 ,不是東西的長公主!第28章 ,憂愁第38章 ,你受了傷,爲我?第28章 ,進京第5章 ,原來是熟人第55章 ,垂手可得當感恩第19章 ,丫頭指親事第63章 ,細心的少帥巧安排酒大姑的長評第8章 ,一碗好湯第2章 ,故人重逢.第48章 ,產子,御璽出現!第33章 ,饒幸得性命第3章 ,路上瀟湘wyy的長評第37章 ,買花錢,恩愛夫妻第62章 ,隆重的成親禮第51章 ,本帥打頭一仗!第83章 ,蕭西蕭北的親事第56章 ,告御狀的小本錢一枚第103章 ,真情不容易學的第46章 ,點滴恩情在心頭第66章 ,賢惠少夫人訓夫君第23章 ,贈衣第33章 ,相見第37章 ,買花錢,恩愛夫妻第48章 ,十三少的牙第42章 ,赤裸裸的忽悠第5章 ,原來是熟人第14章 ,郡主的來意第12章 ,蕭護的處置推薦野蠻de靈的傲帝的腹黑狂後第21章 ,不是有緣人第20章 ,生兒子的好日子第41章 ,亂點鴛鴦譜第22章 ,相見時難第62章 ,隆重的成親禮第13章 ,痛打姚官保第13章 ,過河拆橋(五)第47章 ,共眠的誤會第88章 ,女魔頭壽昌捱打第20章 ,無賴潑皮伍大郎第25章 ,太子威風第70章 ,圓房第25章 ,不是東西的長公主!第64章 ,改變伍家風水的姑奶奶第4章 ,舊事暖人心第32章 ,詭計的開端?第24章 ,鬧平江侯府第23章 ,好哥哥謹哥兒第5章 ,十三闖郡王封地,怒斥臨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