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本就爲數不多的賓客到齊,檀霄也已換好了一身喜服,翩然自寢殿中走出來。
他原本鬆散隨意的髮髻戴了金玉之冠,一身描金刺繡的喜服穿在身上,不但一點不見俗氣,反而顯出一番威儀清姿,竟比平日看起來還要好看幾分。
杜衡緊跟在他身後,笑的可謂是一臉燦爛。
站在下方的蘇合微蹙着眉,望着一身喜服眉宇間帶着笑意的檀霄,心中苦澀不堪。
君遷子偏頭看了眼她的神色,輕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既然決定放下,爲何還如此在意?”
“我只是,心裡有些失落罷了。畢竟,看着自己最愛之人與他人成婚,並不是什麼值得人高興之事。”蘇合輕嘆口氣,聲音輕的只有她身側的君遷子可以聽得到。
君遷子心頭驀地一顫,緩慢鬆開她的手,再不做聲。
像是掐好時間一般,此時,大殿外,辛夷與一名侍女扶着一身鳳冠霞帔的忘憂緩步踏過門檻進了大殿。
藉着鳳冠影影綽綽的流蘇光影,忘憂擡眼望着檀霄雖看起來帶笑,卻暗含憂慮的神色,始終溫婉端莊的淺笑着。
辛夷一直扶着她,握住她的手交到檀霄手中,輕舒口氣,認認真真道:“檀霄神君,等會兒拜了堂,忘憂可就是你的妻子了。身爲她最好的姐妹,我要替她說幾句話。希望你日後能一心一意待她,護她,不能讓她再受任何委屈。她心中只有你,所以呢,希望你心中也是隻有她。”
“我既答應與她成婚,自然會一直疼她護她,不讓她受一絲委屈。”檀霄淡笑點點頭,伸了手,拿過杜衡手中的喜綢。
忘憂淺淡笑着,兩人握緊了喜綢兩端,面對着大殿門口,準備行三拜之禮。
正此時,大殿門口,一襲白衣翩然而至。
忘憂本來滿漾着笑意的眼神瞬間冷沉,握着紅綢的手也緊了幾分。
檀霄神色亦是瞬間冷凝,卻並不言語。
白薇優雅邁着蓮步進了大殿,溫婉笑着道:“檀霄,你我相識已有萬年,怎麼成婚都不請我?好在這幾日我住在仙草園,不然,豈不是錯過了你與忘憂的婚事?”
忘憂深吸口氣,冷冷看着白薇,問道:“白薇,你到底想怎樣?”
“我既然來,自然是爲喝你們的喜酒。而且,我還備了賀禮來。”白薇說話間,擡手示意身側隨着的青雀,捧着錦盒近前。
拿好青雀遞到手邊的錦盒,白薇緩步往前走,走到檀霄與忘憂面前約摸一米開外,停下腳步,將錦盒交給杜衡,微笑道:“忘憂上神乃是神農氏後人,那些金玉之類的寶物怕也入不了她的眼。所以,我特意挑了萬年人蔘與萬年雪蓮送來,希望忘憂上神不要嫌棄。”
忘憂怎麼可能會相信白薇會真心給她送賀禮,冷笑一聲,望着她道:“勞煩白薇上仙跑一趟,不過你這賀禮太貴重,我可受不起。”
白薇微抿了脣,輕嘆口氣福了福身:“之前,我對忘憂上神確實有得罪之處,還望上神大人大量,不要與我計較纔是。”
白薇說的如此低聲下氣,加上她平日表面上一直表現的與人爲善,溫婉大方,這會兒,賓客中已有人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不免對忘憂的態度多有微詞。
檀霄怕忘憂爲難,凝了凝眉,冷淡道:“你既是來爲我與憂兒祝賀,今日,我便什麼也不問。來者是客,你聽憑招待便是。”
“我就知道,你這人雖然看起來清冷,其實對誰都很和善。”白薇淺笑望着檀霄的眼睛,故意想要激怒忘憂。
忘憂卻渾然不在意,深吸口氣平靜道:“還請白薇上仙到一旁候着,切莫在此誤了吉時。”
白薇點點頭,轉身走至側面站定,深吸一口氣。
時染連忙清了清嗓子,開始喊起來:“一拜。”
忘憂與檀霄四目相對,淺淡笑着行了第一道禮。
白薇眼神瞬間陰沉,耳聽着時染喊了第二拜,她的手指快速捏緊了藏在袖中的墨玉玦。
墨玉玦之上盤旋而起一圈淡金色混雜紅色的氣暈,緩慢從袖中衝出,又藉着人羣遮掩,蜿蜒着朝檀霄所在之處衝去。
待出了人羣,那陣氣暈的速度驟然加快,所有人都沒注意到,氣暈嗖的一聲衝進檀霄心口處。
檀霄本來帶笑的眉宇瞬間冷若冰霜,胸口處,一團黑氣以極快的速度盤旋充溢,隨後猛然一收,又不見了蹤影。
正要行禮的忘憂剛低下頭,卻不見檀霄低頭,立時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緩緩站直了身,蹙眉望着檀霄滿是戾氣的一雙眼,皺眉輕聲問:“檀霄,你怎麼了?”
檀霄轉頭看着她,語氣陰冷:“忘憂,我不能與你成婚。”
檀霄此話一出,殿中衆人齊齊倒吸一口冷氣,疑惑望着兩人。
時染臉色突變,連忙走至檀霄面前,皺着眉小聲提醒:“檀霄,你給我清醒點!今日可是你與忘憂成婚的大日子,你是不是忘了你說過什麼?你說過你決不負她,難道你不記得了?”
“我何時說過?”檀霄擡眼看着時染,冷笑反問。
時染心知他情緒又不受控制,掌心暗暗凝了法力,準備朝檀霄心口打去。
孰料,他還沒來得及出手,檀霄掌心淡藍色微芒一旋,已是執了昆吾劍,劍尖正對着忘憂胸口之處。
時染驚駭瞪大了眼,也來不及施法,一把將忘憂推開,隨即揚袖擋在忘憂面前,皺着眉厲聲呵斥:“檀霄,你瘋了嗎!你好好看看她是誰,你下得去手嗎?”
“我從未愛過她,我所愛之人只有縈藍。她只是一個替代品,卻妄想嫁給我。我答應成婚,只是爲了羞辱她這一次,讓她好好看清自己是誰!”檀霄語氣愈發陰冷,眼底殺意頓起。劍尖繞過時染,執意要殺忘憂。
時染氣的幾乎要跳腳,掌心旋動施法,御氣抵擋着昆吾劍,冷斥道:“我今日若不攔着你,你餘生定會活在痛苦之中。你若再不收手,昆吾劍威力甚大,我也抵擋不住。”
下方人羣中,白薇陰冷一笑,手心中墨玉玦再次衝出一陣淡金色混雜紅色的氣暈,猝不及防的再次沒入檀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