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藥田又穿過竹林,老鼠們停在之前忘憂洗澡的溫泉池邊,渾身瑟瑟發抖的擠做一堆。
連雙也已經停下,一聲尖利的貓叫劃破寧靜竹林。
忘憂也趕忙旋身落地,喘着氣問:“連雙,鼠精在哪裡?”
忘憂話音剛落,靠近溫泉邊,紅蘆葦掩映下的一塊大石後方,嗖的一聲竄出一條灰影。
連雙再次“喵”了一聲,白影一閃,迅疾撲向灰影。
忘憂慌張跟着跑到到大石邊,便看到連雙撲在一個人身上,拼了命撕咬着。
那個人渾身澀澀發抖的抱着頭,哭喪着聲音道:“喂,我是人,不是什麼妖精啊!”
連雙神色驀地一僵,眨了眨眼停下動作,自灰影之上跳下來,使勁兒嗅了嗅道:“果然是個人,真是奇了怪了,那鼠精跑哪去了?”
灰影這才緩慢鬆開抱着頭的手,擡起頭來,一看在他面前說話的是隻貓,登時嚇得面無人色,狼狽的往後退縮着道:“有有有……妖怪啊!”
連雙高傲的揚着下巴,身形一旋,化作人形,不滿的輕哼一聲:“看清楚了,本貓仙美麗大方善良可愛,哪裡像妖怪了?”
“那……那也是妖怪,你明明就是一隻貓。”灰影指着連雙,一臉恐懼的控訴。
忘憂無奈搖搖頭,走到那人面前蹲下,仔細看了看他的樣貌。
眉清目秀的一名少年,看模樣也就十三四歲,身上穿着一件單薄陳舊的淡灰色袍子,看起來挺可憐。
皺眉想了想,忘憂疑惑問道:“你是什麼人?又是怎麼來仙草園的?”
少年看忘憂沒有惡意,手指緊抓着身側草地,不大確定的問:“你說這裡是仙草園?”
忘憂慎重點點頭,又問:“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來仙草園?”
少年一把抓住忘憂的手,喜極而泣:“太好了,我到了仙草園了。這位姐姐,你認識這裡的藥仙嗎?我要找到他們,我有事求他們。”
忘憂神色有些尷尬,乾笑兩聲道:“其實,我也是仙草園的藥仙。”
少年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可能,藥仙都是神仙,應該長得很好看,哪有你長得這麼難看的藥仙。”
忘憂當場拉下臉,呵呵道:“嫌棄我醜,行,你不是要找藥仙嗎?自己看着辦,我懶得管你。”
少年慌了,連忙拉緊忘憂的手,楚楚可憐的抽噎:“姐姐,我錯了,我知道我不會說話,你能不能別生氣?我求你,你帶我去找藥仙好不好?”
“小朋友,姐姐呢,很忙很忙,沒時間陪你幹一些無聊的事說一些無聊的話。咱們萍水相逢,好聚好散哈!”忘憂神色散漫的撥開少年的手,轉身便走。
連雙惋惜的嘆口氣道:“唉~本以爲可以找到那隻鼠精,結果遇到個落魄少年,真是撞了邪。”說話間,跟在忘憂身後,準備一起離開。
少年慌不迭站起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帶着哭腔哀求:“姐姐你別走,我相信你是藥仙。我求你,幫我救救我們村子裡的人,他們全都染上了一種怪病,已經死了好多人。”
聽到此處,忘憂心生悲憫,所謂醫者父母心,她雖不是見什麼都可憐的人,可出於中藥世家灌輸的救死扶傷理念,讓她無法做到袖手旁觀。
連雙看忘憂停下,嗤笑道:“你不會是打算幫他吧!”
“我既然是藥仙,施藥救人當然是我的職責。無關乎任何惻隱之心。”
“聽起來還挺高尚,不過,你不想抓鼠精了嗎?”連雙偏頭望着忘憂,笑的明媚散漫。
忘憂深吸口氣,注視着少年的眼眸,肅然問起:“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來的?又是怎麼來到仙草園的?”
少年聽着忘憂有幫他的意思,眼眸中閃過一抹亮光,忙不迭回答:“我叫石長生,是紫星鎮石家村人。之所以能來仙草園,是我祖爺爺給了我一支清白玉翎管,讓我帶着它往東一直走,然後念一句口訣,說是可以找到神界隸屬的仙草園,我走了足有十天,才走到這裡。”
“清白玉翎管?那是什麼東西?”忘憂疑惑問道。
“就是這個。”少年石長生連忙畢恭畢敬自袖中取了一樣東西遞到忘憂面前。
忘憂皺眉,拿起少年掌心一隻羊脂白玉雕琢而成,雕有蝴蝶圖案,穿了絲線的玉質物件。仔細端詳了一陣,納悶又問:“你祖爺爺讓你找的是什麼人?”
“祖爺爺只說,他年輕時,曾遇到一位神仙。那位神仙當時受傷,我爺爺幫了他,曾承諾,日後有大難,帶着清白玉翎管,一直往東走,念‘草藥木靈’,就能找到他。他一定會盡力相助。”
忘憂嘆口氣,皺眉道:“可我不知道這東西是誰的。”
石長生抽噎着道:“姐姐,你不是說,你也是藥仙嗎?如果找不到那個人,就請姐姐幫忙,救救鄉親們。”
忘憂支着腮,爲難道:“我是藥仙沒錯,可仙草園所有事物必須得由檀霄神君做主,檀霄神君以下有仙君,仙君以下才是藥仙。也就是說,我就算答應幫你,也得經過檀霄神君和仙君們同意才行。”
石長生激動起來,跪行着抓着忘憂的衣襬道:“姐姐,那你可以帶我去見你所說的檀霄神君和仙君們嗎?”
忘憂支着腮,半晌不言語。
連雙眼珠轉了轉,俯身笑眯眯看着石長生問道:“小弟弟,那你得先告訴我們,你剛纔在這裡,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或者說,有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石長生歪着腦袋撓了撓腮,想了想,緩慢搖頭,“在你們來之前,我好像看到過一隻特別大的老鼠。”
連雙和忘憂俱是一驚,對看了一眼。
忘憂呵呵道:“不會是……那隻鼠精故意誤導我們,讓我們把這小孩當成鼠精吧?”
連雙神色凝重的一點頭:“我看就是,那隻鼠精很狡猾。”
“那我們怎麼辦?還要不要繼續抓他?”
“這要問你啊!你讓我抓我就抓,你不讓我抓我當然回我的浮雲山去。”連雙翻了個白眼,扭着腰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