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提心吊膽,嚥了嚥唾沫,擔心的問:“神君,您這一走,會不會……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我師父與我說,這世上最好的藥,便是忘憂。我想我已經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了,最好的藥,自然是用來做藥引,我是檀霄的藥引,幫他走出曾經那些罪孽,給了他贖清那些罪孽的機會。可是,我這個藥引,還是三界的藥引,宿命,應該就是如此吧!”
輕鬆一笑,她已是走至樓下,袍袖一旋,就此離開。
杜衡着急起來,緊追着她消失的方向大喊一聲:“忘憂上神!”
他想要伸手抓住她的衣袖,可終究落了空,焦灼不安的跑到門外,望着漆黑一片的大街,煩悶一拍腦袋:“您要是真出點什麼事,叫我如何跟檀霄神君交待。”
夜色沉涼如水,杜衡憂慮望着長街盡頭,半晌未移動腳步。
在門口站了許久,冷風一掃,他纔回過神,搖搖頭轉身回往檀霄所住的客房。
憂慮嘆口氣,望了眼牀上熟睡的檀霄,他凝神聚氣,擡掌施法旋轉在檀霄周身,帶着他回往山中宅子。
櫻花漫天,北風呼嘯,山中的宅子被忘憂施了法,櫻花才得以四季常開。
迴廊中有覓食的雀兒跳躍着尋找食物,嘰嘰喳喳的叫聲清脆悅耳。
睡了一整夜,檀霄精神已是恢復的差不多,兀自坐起身披了外袍下牀,疑惑於自己怎會突然回到山中宅子。
杜衡剛煎好藥,正端着托盤走至門口,一看檀霄出門,連忙笑了笑道:“神君,您醒了。”
檀霄皺了皺眉,狐疑問道:“憂兒去了何處?”
杜衡穩了穩心神,未免檀霄起疑,儘量放穩着語氣,微笑道:“忘憂神君說了,人界瘟疫總算得以控制,她不能停下來,所以這些時日很忙。未免奔波勞累,她會隨時落腳,等瘟疫全部被遏制,會盡快回來。”
檀霄不言語,神態也很平靜,不知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
杜衡心裡直打鼓,爲了避免檀霄起疑,連忙遞了藥碗到他面前:“忘憂神君臨走前,囑咐我每日煎藥,還讓我轉告神君您,一定得堅持吃藥七日才行。”
檀霄凝眉頷首,依舊不言語,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杜衡鬆了口氣,笑了笑問:“我去準備些吃的,等會兒給您送過來。”
“不必了,本君還想再休息一會兒,你不用忙活。”檀霄擡了擡袖擺,轉身重又回到房中。
杜衡臉上的笑瞬間凝結,一臉尷尬的撓了撓腮,端着托盤納悶離開。直覺告訴他,得檀霄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對,可表面上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他跟隨在檀霄身邊幾千年,可以說相當瞭解檀霄的性情。通常這種時候,檀霄定是有什麼問題想不通透,不會見任何人,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在人界走訪了多日,忘憂到處尋找蟠龍的蹤跡,因爲要以百草鼎施法控制瘟疫,她的法力在這幾日又虛耗了些許,可多日過去,卻依然不見蟠龍現身。
她開始擔心,蟠龍這麼做,也許就是爲了引她虛耗法力,一旦她法力虛耗過度,定然不是蟠龍的對手,到時候蟠龍想殺她,簡直易如反掌。
又是多日過去,不知不覺,已是走訪了五六座城池,她的身體一直沒有完全恢復,加上這幾日的奔波,更是虛弱到影響法力發揮。
爲了修復體內渙散的法力,她不得不選擇走路步行,沿途走至一處民風淳樸的村子落腳。
在客棧住下後,天色已經黑透,村子中染上瘟疫的村民也已睡去。
她凝眉坐在桌邊倒了杯茶緩慢喝着,瞟了眼窗外愈發陰暗的天色,心底涌起一陣強烈而不安的預感。
興許,蟠龍會在此處出現。此處四面環山,離神界九天結界也相去甚遠,離她所住的山中宅子更是幾千裡之遙。
外面北風呼嘯,吹在晾曬衣物所用的繩子上發出嗚嗚之聲,有細小的雪花飄搖落下,因爲實在太細碎,落在地上瞬間融化的無影無蹤。
這一夜,註定是不安寧的一夜。
忘憂深吸口氣站起身,化作一陣金芒自窗口之處躍上雲端,純白衣袍之上,紅色的百草刺繡豔麗奪目,金色邊沿柔和的幾乎會發光一般,發間絲帶隨着北風輕颺。
她凝神聚氣,掌心金芒透出,百草鼎衝至村子上空,漸漸放大,柔和卻強勁的金紅色光芒將整個村子籠罩。
一陣之後,她額頭之上冷汗涔涔,雖然很清楚這些時日奔波下來,法力虛耗的實在有些嚴重。可她不能停,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將蟠龍引出。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忘憂擡手擦了擦額頭冷汗,正準備收回百草鼎,誰知掌心剛一動,身側不遠處,一道暗紅色氣暈緩慢旋落。
蟠龍依舊是以蘇合的模樣出現,陰冷笑看着她,挑眉:“是不是,這些時日法力虛耗的厲害?”
忘憂凝神吸口氣收回百草鼎,強壓着胸口處因爲法力損耗造成的沉悶壓抑,清冷一笑:“你一直不現身,我也找不到你,難道不就是爲了等這一日?”
“沒錯,我就是在等這一日。等到這一日,我便能輕易殺了你!”蟠龍掌心驟然一緊,眼中翻涌着騰騰殺意。
忘憂籲口氣,氣定神閒:“你以爲你能輕易殺了我?能易如反掌的荼毒三界?”
蟠龍瞳孔微微一眯,冷芒畢現。
忘憂輕笑,掌心緩緩擡起,百草鼎在她掌心上方輕盈浮動:“你可曾聽說過,以元神生祭上古法器,其威力相當於遠古創世之神。我本是上神,若將元神祭了法器,你說,咱們會不會同歸於盡?”
蟠龍臉色一白,怎麼也沒料到忘憂竟然如此不要命,咬了咬牙眯眼看她,“你若如此做,將會魂飛魄散形神俱滅,連重生的機會都將不復存在。”
“說的,好像我不這麼做你就會放過我一樣。”忘憂不以爲然垂了眸子,下一刻,眼中寒芒一掃,百草鼎之上金芒一旋,猝不及防朝着蟠龍衝擊。
蟠龍哪裡肯示弱,袍袖一揚,輕易將百草鼎之上靈力打散。
忘憂身形一旋,施法再次推動百草鼎,兩方僵持,對峙不下。
畢竟忘憂法力損耗過度,如她自己所言,除非拼盡修爲,以元神生祭百草鼎,否則,她根本沒有一絲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