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龍一眼看出風亦有逃跑的打算,眸子中閃過一抹陰鷙,袍袖一旋,一股火龍翻旋捲動着風聲,氣勢洶洶直衝風亦胸口。
風亦瞳孔驟然一縮,掌心法力也迅速推出,裹挾着隨身法器紫玉如意打向蟠龍。
兩股力量各自相撞之後衝向對方,風亦丹田處一陣劇痛,鮮血順着脣角滴落,他險些站立不穩。眼看着紫玉如意暫時抵擋了蟠龍出手,想也不想,連忙俯身抱起忘憂,迅速施法逃離。
蟠龍見着兩人逃離,憤然將紫玉如意一推,金芒驟散。她連忙凝神聚氣,很是輕易便將紫玉如意造成的輕傷壓制下去。
若不是剛纔她一時怒起將紫玉如意推開,想必也會多少受些內傷。不過眼下這丁點輕傷,相比之風亦所受的傷,她不禁陰冷一笑。
眼下忘憂重傷,檀霄重傷,就連風亦也受了不輕不重的傷,他只要找到忘憂,再下手簡直易如反掌。
她要殺盡三界之人,方能消心頭之恨!
當初,他不過因爲與原來的仙草園執掌神君起了爭執,一時憤怒給附近的幾個村落降下瘟疫,帝君便將他處死。他一直記恨此事,想着有朝一日他重新擁有肉身,定要殺盡天下人,讓神界所有彈劾他該處以極刑之人悔不當初!
惱怒一拂袖,蟠龍身形一旋,化作黑氣直衝天際,消失的無影無蹤。
昏迷之中,忘憂又走進之前去幽靈谷時所進入的那種類似的夢境。
這次不同上次,她走進的是一大片盛放着金色蓮花,雲霧繚繞之地。
清幽蓮香縈繞在鼻尖,她避開伸展在外側的蓮葉往前走,總算想起這是什麼地方。這裡不正是九重天之上第九重天神農殿所在之處!
一路東張西望,她納悶的走至神農殿臺階下方,擡眼看去,便看到那之前那個錦袍老頭身側立着渾身火紅色羽毛,冠上和頸上垂着金色長羽的重明鳥,笑呵呵捋着鬍子望着她。
忘憂疑惑看着他,問道:“怎麼又是你?你把我弄到這來幹什麼?”
“找你來,是想與你說說話。”
老頭兒一臉慈愛,執着拂塵下了臺階,走至忘憂面前,輕輕拍了下她的肩,問道:“你可知道,這世上最好的藥是什麼?”
忘憂鬱悶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老頭兒再次笑起來,眺望着遠方翻滾的雲海,目光悠遠:“這世上最好的藥,便是忘憂。你看,檀霄壓在心底千年的牽絆,你不是都給化解了嗎?”
“那是因爲縈藍本就與我是一體,他本該愛的人就是我。”忘憂翻了個白眼,不以爲然。
“你這說法倒也沒什麼錯,不過,我之所以把縈藍安排在他身邊,無非就是爲了替他擋下那一場命劫,同時也是爲了保住你的性命。縈藍確實與你是一體,所以她根本不算魂飛魄散,只是完成了她的使命,回到該回的地方去。”老頭兒說話間,認真望着忘憂的眼睛。
忘憂愈發納悶:“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在安排,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能左右這麼多人的命運?”
老頭神色一頓,轉了身道:“本尊就是檀霄與時染的師父,元靈始祖。檀霄是本尊最得意的弟子,你與他確有天定緣分,是你的劫數,也是他的劫數,更是三界的一場劫難。我叫你來,不過是想告訴你,這一次,誰也幫不了你們,是生是死,全看你們的造化。”
“元靈始祖!”
忘憂不由震驚,連忙恭謹跪倒在地叩首:“忘憂不知您就是靈祖,請靈祖原諒忘憂之前的無理。”
元靈始祖轉頭看她,俯身扶她起身,笑了笑道:“你該叫我一聲師父,本尊也是你的師父。雖說我已歸隱三十六重天不問世事,可逢此大劫,我也不能坐視不理。你這條命,我算是替你保住了,你回去吧,還有許多事需要你去做。”
忘憂抿了抿脣,皺着眉道:“師父,我還有兩個問題想要問你。”
元靈始祖緩慢點頭,“你問吧!”
忘憂默了默,遲疑着道:“我想知道,之前那個忘憂去了哪裡?是生是死?還有我臉上的胎記爲何千年不散,卻在眼睛被剜之後突然消散?”
“那個忘憂,只是代替你守住肉身,你回來了,她自然也該回去了。至於你臉上的胎記。”
元靈始祖淡淡笑着:“是我爲你下的封印,只有真情之淚,方能化解,你明白了嗎?”
“真情之淚。”忘憂脣角微微揚起。原來,是檀霄的眼淚幫她解開了臉上的胎記封印。
“該說的,本尊都已說完,該走了。”說話間,元靈始祖轉了身,腳下升騰起一陣金芒,躍身上了重明鳥,隱隱消失在忘憂眼前。
臨走,留下最後一句話:“記住爲師的話,這世間最好的藥,便是忘憂。”
“最好的藥,是忘憂。”忘憂緊蹙着眉頭,眼前的景象模糊起來,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才發現自己正躺在牀上,眼前的環境有些眼熟。
風亦端着一碗藥走至牀邊,看她醒來,連忙放下藥碗小心的扶她起身,輕聲道:“你醒了。”
忘憂點點頭,總算恍過來,爲何會覺得眼前的環境眼熟。原來這裡是她曾住了將近兩個月的漁村農舍,睡的也正是她以前住過的房間。
她細看了眼風亦的臉色,驀地發現,風亦臉色極爲蒼白,想必昨日爲了救她與蟠龍交手,傷得不輕。
不動聲色的將手指落在風亦手腕之上細細一琢磨,忘憂不由倒吸口涼氣,眼裡心裡都是濃濃的愧疚。
風亦吹拂着湯藥喂到她嘴邊,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微笑,溫聲道:“先把藥喝了吧!你傷的不輕。昨夜我還以爲你一定撐不住,好在守了一整夜,你的情況才穩定下來。”
忘憂頷首,故作平靜的接過他手中的藥碗道:“我自己來吧!”
風亦也不多言,微垂着眼將藥碗遞給她。
一口氣喝完藥,忘憂籲口氣,眼睫顫了顫,低着頭道:“風亦,謝謝你救了我。”
“你知道,我並不喜歡聽你說這樣的話。”風亦自嘲一笑,收了碗轉身就走。
忘憂仍是低着頭,又道:“可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時間慢慢養傷。今晚我就走,你受了傷,不要再去冒險。”
風亦深吸口氣,只默默一點頭,轉身出了房間。
看着風亦關了門,忘憂深呼吸一口氣,盤膝而坐,運轉藥靈之術盡力爲自己療傷。即使如此緊促的時間無法完全恢復,也能好個七八成。
夜幕慢慢降臨,她調戲好氣息,站起身緩步出了房間,一擡眼,看到風亦獨自坐在堂屋喝茶,手邊放着一本不知名的書。
頓住腳步,忘憂緊了緊掌心,翻轉出一隻玉白色小瓶掩在袖中,走至他對面坐下。
看到她出來,風亦舒口氣淡淡一笑:“看你如今的模樣,想必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忘憂點點頭,微笑道:“時間緊迫,容不得耽誤,我等會兒就得走。你這裡有沒有酒,咱們兩個喝上幾杯,就當是你爲我踐行。若是等此劫過去,我與檀霄還能安然無恙,會來此與你小聚,到時我們再舉杯痛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