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霄微垂着眼睫,眼底是沉痛之色,悽然一笑:“我自知罪孽深重,但今日,你必須答應幫她。”
連雙訕然垂着眼,冷淡一笑:“要我幫她,可以。不過,我還得問一個問題,她得如實回答。”
忘憂往前走了幾步,神色肅然:“你問吧!只要我能回答的,一定回答。”
連雙默了默,望着忘憂的眼睛,神色凝重的問:“你跟君遷子什麼關係?還有,君遷子如今和誰在一起?”
忘憂皺了皺眉,繼而腦中豁然一亮,總算明白連雙從一開始就要刁難她的原因。若她沒猜錯,連雙應是喜歡君遷子。
淡定一笑,她認真回答:“我和他是朋友關係,君遷子一直一個人,並沒有和誰在一起。”
連雙暗暗鬆了口氣,點點頭道:“我問完了,你們先走吧!明日酉時過後,我會去仙草園找你。你記得,絕對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否則,那隻鼠精會逃走,到時候要再想抓他,可是不容易。”
忘憂慎重點頭:“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提哪怕一個字的。’
連雙不再多說,身形一旋,就此離開。
檀霄還立在原地,眼底是難以掩藏的憂鬱和哀痛。
他最怕提及的,最怕面對的,便是那一場血腥。與他來說,是難以抹除的罪孽,也是他失去最愛之人難以抹除的烙印。至今,無法釋懷。
轉了身,檀霄步伐沉緩的往山下走。
忘憂望着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擔憂的跟在他身後,忐忑着問:“檀霄神君,您還好吧!”
檀霄搖搖頭,眼前浮動着揮之不去的血光和一雙雙滿含恐懼的眼睛,還有一具具躺在血泊中的屍體。
他只覺胸口處沉悶的疼,四周景象越來越模糊,意識也越來越混沌,眼前一黑,轟然往地上倒去。
忘憂驚惶跑到他身側,吃力的將他扶靠在懷中,着急的喊着:“檀霄神君,您怎麼了?您醒醒?”
“藍兒,不要,你不能這麼做……”檀霄無意識的喃喃着,進入沉濃的夢境之中。
【夢中的女子一身冰藍色仙袍,眉目如畫,一雙清亮美麗的眼睛猶如落入水中的黑曜石。
她眉目帶笑,站在將開未開的梅樹前,細心採摘梅花苞。
檀霄跟在她身後,疑惑問道:“藍兒,你採這麼多梅花做什麼?”
女子直起身,籲口氣,嫣然一笑:“給你做梅花湯啊!你不是說,最喜歡我做的梅花湯嗎?”
檀霄淺淡一笑,將她攬入懷中,輕笑道:“已經夠了,有這麼多,可以喝很久。”
女子擡頭,踮着腳尖輕吻他的脣,柔聲道:“檀霄,我們跟帝君說一聲,早些成婚吧!”
檀霄笑看着她的眼睛,問道:“怎麼突然這麼急着成婚了?”
“因爲,我想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不想離開你哪怕一刻鐘。”女子靠在檀霄懷中,認真道。
“那好,等我這段時間忙完,抽出時間,就跟帝君說一聲,成婚就是。”
“嗯,我都聽你的。”女子溫柔一笑,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着,彷彿這樣,便能永不分離。】
忘憂憂慮的緊蹙着眉,搖晃着檀霄的肩膀不停呼喊。可是喊了老半天,檀霄就是不醒,眉頭卻越蹙越緊。
忘憂心底浮動着一股難以言說的心疼,伸了手撫上他的眉心,輕嘆口氣:“真是搞不懂,你明明法力那麼高,地位也那麼尊崇,爲什麼我會覺得,你太容易讓人心疼?你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麼?爲什麼從來不肯提一個字?”
“縈藍,藍兒。”檀霄低低囈語,猝然間,緊抓住忘憂的手,額頭滲出細密冷汗。
忘憂着急起來,費力的掙扎。可是無論她怎麼掙扎,還是無法從檀霄手中脫離,最後只得放棄,沮喪嘆口氣,“看來,我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轉念一想,她又笑起來:“不過,能抱着這樣一個大美男,也是我幾輩子都求不來的福氣。我還是知足吧!”
於是,她又自我感覺良好的笑了笑,就那麼讓檀霄靠在她的懷中睡着,不知不覺,頭一歪,也就此睡着。
等到忘憂再次醒來,天已經矇矇亮。
空氣微寒,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隨即又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有鼻涕蟲耷拉在鼻翼下方,搖搖欲墜。
未免弄髒檀霄看起來極其昂貴的衣服,她忙不迭從側面扯了一片草葉胡亂一擦,幽怨的吸了吸鼻子。誰知剛吸了一口氣,再次打了個響亮噴嚏。
檀霄被她接連兩個噴嚏給驚醒,皺了皺眉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忘憂懷中,不由一驚,連忙坐起身。
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距離也是近的不能再近。
忘憂眨了眨眼,望着眼前美的幾乎可以用白玉無瑕來形容的一張臉,一時間愣了神。
檀霄也愣了神,望着忘憂沾染了露水的一張臉。
許是因爲露水的原因,她臉上的胎記淡去,一張臉雖算不上傾城絕世,卻自有一番靈動俏皮的美。
沒了胎記,那雙眼,就更神似他藏在心底的那個人,忘憂的臉型和也和那個人很像,很容易,讓他誤以爲忘憂就是那個人。
“阿嚏~”本來挺唯美的意境,愣是被忘憂一個噴嚏給生生破壞。
檀霄無奈嘆口氣,問道:“是不是凍着了?”
“嗯,應該是吧!您昨晚突然昏迷,我又扶不動您,所以,只能在這裡待了一夜。夜裡有點冷,難免着涼。”忘憂揉了揉鼻子道。
檀霄蹙眉籲口氣,伸手握住她的手,一陣白光緩慢過渡到忘憂身體中。
忘憂本是有些冷,可是隨着白光緩慢過渡,那點寒意很快就從身體裡散除,甚至還有點暖融融的。
檀霄收了手,站起身道:“走吧!我帶你回去。”
忘憂點點頭,也跟着站起身,笑眯眯一點頭道:“檀霄神君,這次,我算不算又欠了你一次人情?”
“不算吧!畢竟昨夜你也幫了我。”檀霄溫和說着。
彼時,初陽升起,散着淡金色的光芒,忘憂臉上的露水漸漸淡去,胎記也重新恢復。
檀霄皺了皺眉,不由自主伸了手,觸摸她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