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這句話,我也就安心了。”縈藍淡淡一笑,往後退了幾步,拉開與忘憂之間的距離。
深呼吸一口氣,她輕聲又道:“等會兒,你只用岐黃法術,便能解開太虛鏡封印,神農氏秘術便會融入你的身體。至於我,會回到你的身體裡,作爲你的眼睛。”
忘憂聽明白了大概,若有所思間,鄭重點頭。
縈藍閉上眼,身體化作一陣金色粉末,旋轉落在忘憂天靈蓋之處,緩緩透進她的天靈蓋之內。
倏然睜開眼,忘憂忽覺眼睛再沒了疼痛,眼珠似乎也重新長出。只是眼前的景象模糊不堪,迷迷濛濛像隔了一層厚厚的紗。
她試着揉了揉眼睛,除了微薄的光線,依舊什麼也看不清。
金色粉末全部透入她的額頭,腦中如疾風般閃過一段模糊記憶。
那是一片海中綠洲,羣山環繞中,一棵長滿瑩瑩碧葉的樹木開着白色小花,散着淡淡清香。
一身淡墨色衣飾的男子站在樹下,眉宇間含着淡淡的笑,擡眼望着樹上開放的白色小花。
那棵碧樹抖了抖枝葉,竟開口說話:“你在此守了我三百年,我該如何報答你?”
“無需報答,如今你已不需要人守護,我該走了。”泛白的淡墨色衣袍翩然一旋,那人轉了身,飛躍上雲頭便離開。
忘憂意識到,這些就是縈藍還給她的記憶,只是記憶太模糊不夠清晰,她不敢確認記憶中那人究竟是不是檀霄。來不及多想,她俯身將地上白綾撿起來,摸索着繫好,隨後站穩,凝神聚氣再次施法。
這一次,只有岐黃法術,直衝太虛鏡。
太虛鏡中一道金芒迅速爆裂開來,接着,整塊太虛鏡碎裂成玉色磷光,轟然飄散在空氣中。
鏡中掩藏處,金色字符如同飛舞的蝴蝶,飛速衝入忘憂額頭。隨着字符越衝越快,她只覺頭痛欲裂,痛苦的捂着頭跪倒在地。
“啊——”淒厲慘呼之聲自大殿中傳出。
守在大殿外的風亦聽到忘憂的慘呼聲,心猛然一沉,慌忙轉身朝大殿內跑去。
剛一進入大殿,便看到忘憂捂着頭跪倒在地,額頭上籠罩着一層金芒,飛速旋轉。
來不及多想,風亦慌亂的將她扶入懷中,搖晃着她虛弱的身子呼喚:“忘憂,忘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漸漸回過神,忘憂臉色發白,緊抓住他的手,強忍痛楚:“風亦,帶我離開這裡,快帶我離開這裡。”
風亦無措點頭,連忙扶着她站起身躍身出了大殿,沿着開滿金蓮花的青石路飛躍離開。
彼時的神農殿穹頂,一陣浩瀚金芒如同破空巨浪,瞬間澎湃散開,神農殿本來暗淡的金色剎那間大放異彩,絢麗壯觀。
風亦回頭看了眼神農殿的方向,又收回目光看向懷中虛弱不堪的忘憂,苦笑一聲:“沒想到,你竟真是神農氏後人。”
忘憂昏昏沉沉靠在他懷中,緊抓着他袖擺鬆口氣,“風亦,帶我去無極宮,想必這個時候時染和辛夷還未行禮,我若不出現,檀霄一定會擔心。”
風亦掌心一緊,惱道:“你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了?怎麼還想着他?”
“你能不能別那麼多廢話?快帶我去啊!”忘憂精神恢復許多,說話又變得不客氣起來。
風亦忍下氣憤,搖頭嘆氣:“算了,以你的性子,就算我不帶你去,你自己也會想盡辦法去無極宮,倒不如我帶你去好些。”
忘憂鬆了口氣,無力倚在他懷中閉目養神。
吉時將至,禮官站在大殿中等候,時染與辛夷四目相對,站在大殿上方,笑顏盈盈。
檀霄也早已回來,左顧右看不見忘憂,心中越來越不安,連忙上了臺階走到辛夷面前,凝眉問:“辛夷,忘憂去了何處?”
辛夷臉色驟然一變,嚥了口唾沫呵呵笑:“方纔,我與忘憂一同出來,她說想去淨室,我便讓侍女帶她去,神君且耐心等會兒,她應該很快回來。”
嘴上雖這般說,心底卻直打鼓,暗自叫苦:“忘憂,你怎麼還不回來?再不回來可就瞞不下去了啊!”
正想間,禮官一聲高呼:“吉時到,行禮!”
衆賓客不再說話,各自找了位置站在左右兩側。
檀霄不得已下了臺階,心神不寧望着大殿門口,起了離開的心思。
禮官再次高宣,時染與辛夷拱手作禮,一拜已成。
二拜時,忘憂與風亦總算緊趕慢趕趕到無極宮。
風亦悄然將忘憂託付給侍女,讓侍女帶着她回到檀霄身邊。
其實從兩人一進門,檀霄便已看到,雖然覺得古怪,卻也沒多問。
看着忘憂走近,檀霄也不顧上方時染和辛夷正在行禮,連忙走至她面前扶着,關切問道:“你去了何處?怎會這般久?”
忘憂臉色還有些發白,輕聲道:“方纔眼睛有些疼,所以就在外面坐了一會兒,剛巧碰到風亦,聊了幾句。”
檀霄將信將疑點頭,擡手落在她眼睛上方,柔聲問:“現在還疼嗎?”
“不疼了,等時染和辛夷行完三拜之禮,我回去休息會兒,也就沒事了。”
檀霄還是不太放心,緊握着她的手,讓她依靠在他肩頭,能稍微減輕些疲累。
三拜之禮結束。
時染與辛夷對看一眼,時染眉宇間笑意濃濃,擡手挑開辛夷眼前珠簾。
本該是濃情蜜意之時,大殿門口,一道灰白氣暈毫無預兆的緩慢落下,迅速凝成人形。
氣暈掩映下,竟是一名長相極爲秀美的女子,身邊還跟着一名眼睛看起來極有靈氣,看模樣也就十歲左右的女娃。
女子一身白色帶絨毛鑲邊的衣飾,眼眸透亮,看向上方的時染和辛夷,高聲呵斥:“時染,你這個負心人!你娶妾,有經過我同意嗎?”
時染手指猛地一抖,轉身看向門口那名女子,驚駭瞪大了眼。
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也隨之落在女子和她身側的女娃娃身上,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一副——這其中定有貓膩的看好戲之態。
忘憂看不見,皺着眉問:“檀霄,剛纔說話那人是誰?”
檀霄深感無奈的嘆了口氣:“時染舊日相識之人,找上門了。”
“舊日相識,莫不是老相好?”忘憂深表同情的猜測。
檀霄蹙眉頷首:“確是老相好,三千年前,曾與時染有一段情,是一隻兔妖。時染起初並不喜歡她,只是此妖死纏爛打,最終,還是把時染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