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有什麼打算,妾身不知,也不想知道,只是妾身覺得這父子兩個,侯爺若是能用得好了,或者以後會有大用處也不一定,若是侯爺不想用,遠遠的送了出去,想來這京城中的人,也不會記得有這麼兩個人的。”
柳貴聽了顧夕謹的話,深深的看了顧夕謹好一會兒,這才站起來道:“姨母若是放心,這父子兩個,不如就交給甥兒處理。”
“這……”老夫人怎麼也想不到柳貴竟然會自告奮勇的想要處置王氏父子,頓時猶豫着,沒有立刻就答應。
“好!這兩個人就交給大哥你了!”安明軒彷彿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乾盛,你真的信我?”柳貴斜着眼睛看着安明軒。
“我自然信你!你我雖然說是郎舅,但是卻比親兄弟還要親上三分,我不信你,我能信誰去!”
“好,這兩人就送去西北,以後若是乾盛你有能力和武安侯府撕破臉皮了,我就把這兩人從西北送回來。”柳貴看着安明軒,臉上全都是感動。
顧夕謹這一刻,卻低着頭什麼話也沒有說,她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這個安明軒還是不開竅,那麼她也沒有辦法了。
老夫人卻把眉心緊緊的擰了起來,說實話,把王氏父子交給柳貴,她心中總覺得不合適,但是安明軒已經做了決定,她若是斷然拒絕,讓安明軒的臉往哪裡放?!
安明軒終於把王氏父子這一對討厭鬼處理掉了,頓時感覺渾身上下一陣輕鬆,對柳貴真的是感激到了極點!能在他爲難關頭,挺身而出幫忙,這纔是親兄弟!
“娘,兒子決定把翠彤扶正爲平妻!”安明軒心中一激動,這情緒就高昂起來,猛地擡頭,看着老夫人,慷慨陳詞。
老夫人一時間回不過神來,轉頭看着安明軒,不敢相信的看着安明軒:“清兒,你說什麼?”
安明軒猛地站了起來,走到屋子的中間,雙膝一屈跪在了地上,用力的磕了一個頭:“娘!兒子要把翠彤扶正爲平妻!請娘明兒個就把族長請了來,開了祠堂,把翠彤的名字到族譜上面去!”
老夫人這下子終於算是聽明白安明軒的話了,這臉色霎時就僵住了。
老夫人沒有說話,安明軒挺直着脊背,跪在地上,梗着脖子看着老夫人,彷彿只要老夫人不答應,他就跪死在地上不起來。
柳貴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一臉驚愕的看着安明軒,彷彿被剛纔安明軒的話,嚇到了。
霎時間,屋子內的氣氛就詭譎起來。
顧夕謹屏氣斂息,低着頭坐在椅子上,可是眼角的餘光卻從柳貴的臉上,移到安明軒身上,最後落到老夫人的身上,看着老夫人那顯得有些僵硬的肩膀,心中不由得深深的同情老夫人!
任誰生了這麼一個混賬兒子,這麼一個專門以爲難自己老子娘爲己任的兒子,都會恨不得活活掐死的!
就如此刻,顧夕謹忍不住在心中揣摩老夫人此時心中的想法,是不是在後悔沒有在安明軒出生時候,就把他丟到水盆裡,把他給溺死了!
屋子裡,還是一片靜寂,在這一片靜寂中,空氣漸漸的壓抑起來。
“娘!”還是安明軒再一次打破了屋內的壓抑,“兒子就求娘這一次!因爲兒子,翠彤已經受夠了罪,兒子若是不能給她一個交代,兒子這輩子心中永遠過不去這個坎!”
“清兒,你……”老夫人看着安明軒,眼中的神情意味不明,“先起來說話,跪在這裡,成什麼體統。”她只是讓安明軒起來,卻怎麼也不肯鬆這個口。
“娘!你若是不答應,兒子就不起來!”安明軒梗着脖子,一點都不肯妥協,猛地轉頭,看見了如木雕一般坐在旁邊的顧夕謹,猛地伸手拽住了顧夕謹,“夕謹,你也來,我們一起求娘!”
顧夕謹嚇了一跳,臉上全都是驚愕,他想要把翠彤扶正,與她又有何干?
難道他不知道,在這個屋子裡,不想把翠彤扶正的,她應該是擺在第一位的,而老夫人只能擺在第二位麼?竟然讓她一起求老夫人,到底她腦袋出問題了,還是這個安明軒根本就是個腦子進水的腦殘!
“夕謹,難道你也不願意把翠彤扶正麼?我一直以爲你是一個賢良懂事的,想不到你竟然也是一個……”安明軒惡狠狠的瞪着顧夕謹,“你太讓我失望了!”
若不是這地點不對,場合不對,顧夕謹都差點笑出聲來!
安侯爺,你能長這麼大,真心是不容易!
老夫人卻目光一閃,擡起頭看着顧夕謹,突然開口笑道:“夕謹,把翠彤扶正,這件事,你怎麼看?”
顧夕謹聽了老夫人的話,差點破口罵娘!
你們母子兩個鬥法,不要連累老百姓好不好?她已經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她難得能看見一場戲,可是她還沒有看足戲癮,就被安明軒和老夫人拖下水,一起唱起戲來,而且唱的主角!
這不,柳貴的演什麼已經落在了顧夕謹的身上,這眼神中,有探究,有懇求,也有威脅,還有恐嚇!
想不到一個人的眼神,竟然能表達出這麼多的情緒,真是讓顧夕謹驚歎至極!
“夕謹,難道你也不願意把翠彤扶正?”安明軒見顧夕謹不說話,這聲音不由自主的高了起來,“翠彤可最是善良的,她從來沒有得罪過你吧?爲什麼你們都看不到翠彤的好呢!”
顧夕謹看着義憤填膺安明軒,心中真的是鬱悴到了極點,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耐着性子開口:“侯爺,這七姐姐眼看着就要進府了,你在這個時候,把翠彤妹妹扶正爲平妻,這豈不是在打七姐姐的臉,侯爺可覺得武安侯府會咽得下這口氣?”
“便是咽不下這口氣又如何?”安明軒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冷笑來,“便是咽不下也得咽!否則大不了大家都去京兆府見官去!我就不信,我怕了他!”
“呃……”顧夕謹的臉色僵了一下,這纔開口道,“若是侯爺真的有這番魄力,那妾身就現在這裡恭喜侯爺和翠彤妹妹了。”顧夕謹說完,還站了起來,給安明軒屈膝行了一個禮。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安明軒這回子一點都不遲鈍了,臉上顯出一抹喜色來,“多謝你了,我的好,我會記在心裡的!”
“妾身不敢。”顧夕謹退了一步,又朝着安明軒屈了屈膝,這才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了。
或者是因爲老夫人從來沒有意識到顧夕謹竟然可能會答應把翠彤扶正,所以在顧夕謹開口恭喜安明軒的時候,她臉上的驚詫怎麼也掩飾不住。
“娘,夕謹都答應了,你……”安明軒猛地轉身看着老夫人,咄咄逼人。
老夫人猛地站了起來,朝着安明軒瞪了一眼:“這種事情以後你們自己做主就是了,不必再假惺惺的過來請示我!”說完,也不看在場的三個人,憤而轉身離開。
安明軒卻絲毫沒有去理會他孃的情緒,高興的站起來,朝着柳貴深深一揖:“大哥,幸不辱命!我明兒個就去把翠彤的名字寫到族譜之上!”
柳貴的臉色淡淡的,跟本就看不出喜色來,和安明軒的歡天喜地,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極端。而在這件事情當中出力甚偉的顧夕謹,就這麼的被安明軒當成了隱形人。
“大哥,我們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翠彤去!”安明軒一邊說着,一邊拽着劉貴就出了福安堂,朝着翠彤住的梨香院走去。
顧夕謹目送着安明軒和柳貴兩人離開,緩緩的站了起來,朝着還站立在屋子中的蘭香道:“蘭香姐姐,我想見母親一面,還請蘭香姐姐前去通稟一聲。”
蘭香點了點頭,轉身進去了。
知畫見着屋子沒有人了,這才忍不住道:“夫人,你不該答應侯爺的!你處處爲侯爺着想,可是侯爺他卻……”
知竹猛地伸手拽了知畫一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知畫這才意識到自己方纔說了什麼,頓時臉色一白。
顧夕謹笑道:“沒什麼,下次注意一些也就是了。”
主僕三個在外面說話,蘭香進裡屋去了好一會兒,卻一直沒有出來。
知畫早就等得心急,若不是知竹拉着,她早就走過去查看了。
顧夕謹卻一點意外也沒有,坐在椅子上,端起放在案几上的茶,雖然有些涼了,但是在這悶熱的天氣中,倒是喝着正好。
外面的如火一般的晚霞已經退了下去,黑暗從西邊席捲而來,很快就瀰漫了整個天空。
皎潔的月亮,從一片黑霧當中費力的鑽了出來,露出了半邊臉,朝着大地無差別的灑下一片銀輝。
斑駁的月光透過窗櫺,落在地板上,清冷而又孤寂,就如顧夕謹此刻的心情。
在偌大的一個安南侯府中,顧夕謹發現自己自始自終都是一個局外人!不論是安明軒還是老夫人,從來都沒有拿她當成自家人看!
要利用她是,言笑晏晏,利用完了,就一腳踢開,連一聲好話都沒有!
幸虧她也從來只當自己是這府裡的一個過客,否則不要說別的,便是氣也能把自己活活給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