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謹知道楊氏是好心,是爲了她好,只是……,在當時的那種環境之下,卻是逼得她不得不開口。
楊氏見顧夕謹低着頭不說話,以爲她沒有聽見去,又嘆了一口氣:“夕謹,你別怪我多嘴,你得罪那個獨孤傲天,實在是不明智之舉,不要說這個玉清對你如何,單單就獨孤傲天和靜安郡王府的關係……”
“嫂子,我知道你是一片真心爲了我,只是……”顧夕謹擡起頭,朝着楊氏笑了笑,兩人的腳步越發的慢了下來,“就剛纔在亭子外的那個情形,雖然我們沒有見着附近有人,但是卻也不能保證旁邊真的沒有人在!我若是不出聲,任由獨孤傲天把安明軒往地裡踩,以後傳了開去,便是口水也能淹死我的,因此,這事是不可不爲罷了。”
楊氏想了想剛纔的情形,同情的看了一眼顧夕謹,不說話了。
兩人默默的朝前走了一會兒,顧夕謹開口了:“嫂子,關於那個獨孤傲天,你知道多少?”
顧夕謹其實心中並不是抱很大的希望,但是這個獨孤傲天,已經對她形成了困擾,她實在是想不明白獨孤傲天到底想要幹什麼!
就如方纔,獨孤傲天針對安明軒,可是當她跳出來,頂撞獨孤傲天的時候,獨孤傲天卻並沒有發作,竟然就這麼偃旗息鼓了,這真的不能不讓她多想,再加上在亭子裡的時候……
顧夕謹總覺得哪裡有地方不對,可是一時間偏又想不出來。這就如一根刺一般,卡在顧夕謹的心頭,好像隨時都會發作要了人的性命一般,讓顧夕謹時不時的有一種心中惶然的感覺。
楊氏低着頭想了想,才道:“這個獨孤傲天,我記得好像上次聽你哥哥提起過,只說他並不是大胤的人,來自大胤東邊的大乾國,獨孤是大乾國姓,獨孤傲天在大乾應該非富即貴,他是在兩個月前進入大胤的,來大胤的時候是孤身一人,並沒有聽說他在大胤有什麼瓜葛,這次突然冒出一個親生姑母來,竟然還是靜安郡王妃,這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楊氏口中的奇怪兩個字或許並不是顧夕謹眼中的奇怪,但是楊氏這奇怪兩個字一出口,卻觸動了顧夕謹心中的一根弦,她終於想起來,一直一來心中的怪異是什麼。
“嫂子,我剛纔彷彿聽王妃說,獨孤傲天的父親是她的親兄長,這說起來,獨孤傲天應該是王妃的親侄子纔是。”顧夕謹彷彿是跟楊氏說話,又彷彿是自言自語,她要努力的理清自己的思路。
楊氏想了想,用力的點了點頭:“是的,王妃是這麼說的。”
顧夕謹突然想到這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了:“嫂子,若是你見了親姑母,你會是什麼表現?”
楊氏的腳步一頓,猛地扭頭看向顧夕謹:“夕謹,你的意思是……”楊氏這下子真的愣住了。
“嫂子,我記得我們一起進入亭子之後,獨孤傲天一直站在一邊……”
楊氏被顧夕謹一提醒,心中也是一震:“若真的是親姑母,而且按着他們後來說得話,兩人感情應該十分好,那麼獨孤傲天在見到王妃的第一眼,應該先上前請安,而不是站在一邊……”
“果然嫂子也感覺到了不對勁,是不是?”
楊氏又把剛纔的事情,細細的回想了一遍,點頭道:“夕謹,你說的對,這其中似乎存在什麼問題。”
顧夕謹笑道:“不如嫂子回府去的時候,好生跟哥哥說說,這人終究不是一個確定的因素。”
“省的,我回去就跟你哥哥說,這個人要麼天性涼薄,和王妃之間的所有,只不過是一場做戲罷了。要麼這個人和王妃之間的關係,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說不定獨孤傲天這名字,都是假的!”
楊氏也是一個七巧玲瓏心的,既然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地方,自然就推測這其中的緣由。
“嫂子不必想這麼多,只要告訴了哥哥,想必憑哥哥的手段,定然能找到這其中的緣由的。”顧夕謹既然解決了一件事情,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這個郡王妃難不成也是大乾的人?”
“這件事我倒是聽我父親說起過,大胤和大乾相鄰,這自古以來,這兩國之間戰火紛爭,百姓受盡了紛亂之苦。老郡王雖然提出永不掌兵,但是國家有難,郡王府的人卻是衝在第一線的!二十多年前,大乾老皇上在位的時候,派遣當初大乾的大元帥攻打大胤,自從起兵之後,就勢如破竹,才三個月不到,就連下九城,頓時大胤危在旦夕,幸虧武安侯府的老侯爺,也就是你的祖父臨危受命,帶領大胤的軍隊對大乾的軍隊迎頭痛擊,在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之後,終於把大乾的軍隊從大胤的土地上趕了出去。”楊氏說到這裡,聲音頓了頓,才繼續道,“那時候,大胤和大乾可以稱得上是兩敗俱傷,最後只得議和,議和的其中一條就是和親,而郡王妃是當初和親的人選。”
顧夕謹這下子真的愣住了。
和親!
和親啊!
當初讀歷史的時候,顧夕謹向來對和親一事嗤之以鼻!一羣大男人之間的權勢之後,最後卻以犧牲女人的幸福爲代價,真的讓人噓唏不已!她還記得,中國古代史中,但凡和親的女子,沒有一個是好下場的,就算是那個鼎鼎大名的文成公主,據野史說,下場也不過如此!
一直以爲和親只不過是一場故事而已,誰能想到突然身邊也出現了一個和親的女子……,這倒是讓顧夕謹對王妃生出了一絲同情來。
“那麼說起來,王妃也應該姓獨孤了?”
楊氏想了想,笑道:“其實王妃姓什麼,我真的是不知道,畢竟王妃的事情,我也只是聽說而已,但是這些年來,王妃一直也低調的很,據說身子不好,很少參加宮宴,要說這賞花宴,卻是王妃唯一的娛樂了。”
顧夕謹點了點頭,心中卻對獨孤傲天的事情,有了大致的瞭解,在她想來,這個獨孤傲天和王妃之間,肯定不是嫡親的姑侄,不要說獨孤傲天和王妃之間的關係,便是獨孤傲天和胤飛揚,哪裡有姑表兄弟之間,稱呼“獨孤兄”的!
兩人說着話,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到了目的地了。
兩人剛走進樹林,頓時覺得身上一陣涼爽,額頭的汗水不知不覺間就已經不見了。
“兩位奶奶,請往這邊走。”一個身穿粉紅比甲的丫頭迎了上來,朝着兩人屈膝行禮。
顧夕謹和楊氏跟着丫頭朝着樹林的深處走去,沿着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在參天大樹之間,蜿蜒的走了好一會兒,這纔看見前面熙熙攘攘的有鶯歌燕語傳出來。
看起來,那些個大姑娘小媳婦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發現了這麼一個涼爽的地方,因此也搬來了這邊。
顧夕謹和楊氏並肩走進了樹林裡面,見這裡有好幾棵需要三四個人圍抱的大樹,巨大的樹冠在天空中交叉着,把炎熱的太陽嚴嚴實實的擋在外面,只有在風吹動樹葉搖晃的時候,纔會有斑駁的日光如穿過濃密的樹葉,灑落在地上,跳躍着。
顧夕謹走在鵝卵石上,看着四周茂密的樹林,感受着迎面而來的一陣陣的涼風,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舒坦!
這王妃倒是一個會享受的!
這靜安郡王府,根本就是一個超級大富豪!
這樹林,放在一般的人家,便是買上其中的一兩棵,就足以讓一般人家破產了!
“大姐姐,你也來了。”突然旁邊傳來一個驚喜的喊聲,楊氏停住了腳步,轉頭看見前面不遠處擺着幾張桌子,桌子邊上坐着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正提着筆,在寫寫畫畫,出聲的是一個站在邊上的十幾歲的小姑娘,穿着一件鵝黃色的衣裙,圓圓的小臉上,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盯着顧夕謹再看。
“韻姐兒,你怎麼在這裡?”楊氏看見這個小姑娘,愣了一下。
韻姐兒小手一拎裙襬,朝着楊氏小跑着就過來了:“大姐姐!”
“跑慢一些,當心摔了。”楊氏的聲音帶着寵溺,緊走兩步,拉住了韻姐兒的小手,“韻姐兒,來,我介紹你認識一個人。”
“嗯。”韻姐兒點點頭,乖巧的跟在楊氏的身邊,走了過來,“這是安南侯夫人。”說着,又伸手指着韻姐兒,“夕謹,這是我孃家的妹妹,你就叫她韻姐兒吧。”
“什麼安南侯夫人。”顧夕謹聽着楊氏的介紹,失笑道,“韻姐兒,我癡長你幾歲,你若是願意,也喊我一聲姐姐,如何?”一邊說着,一邊把手上的一隻羊脂玉玉鐲子摘了下來,套在韻姐兒的手上,“想不到今兒個巧遇妹妹,沒有準備啥子拿得出來禮物,倒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失禮了。這個玉鐲妹妹拿着玩唄。”
楊氏在一邊一見玉鐲的成色,心中一愣,連忙上去攔住了:“夕謹,她小孩子家家的,怎麼就能戴這麼一個金貴的鐲子……”
顧夕謹笑道:“不就一個鐲子?我就不信姐姐家裡沒有這個,我就不信姐姐家裡沒有給韻姐兒比這個更貴重的?”顧夕謹挑着眉瞅着楊氏,彷彿只要楊氏敢再一次拒絕,她一定要跟他好生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