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紅衣有些詫異。
“我們主僕來到這裡,一直是你在伺候,也算是相識一場,一起吃頓飯,也不爲過。”顧夕謹擡起頭看着紅衣,笑着開口說道。
紅衣忙道:“奴婢伺候姑娘,原是奴婢的本份,姑娘這麼說,太客氣了。”
“莫非紅衣姑娘不願意與我主僕一起吃飯?”顧夕謹含笑看着紅衣。
“怎麼會,奴婢是……”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你去跟廚房說,好生準備幾個拿手的飯菜。”
“是。”紅衣恭敬的應了,轉身出去了,心中卻感概萬分,她自從進了這納蘭府,也伺候過好幾任的主子,像顧夕謹這種的,卻還是第一次。
廚房得了紅衣的話,連忙再一次開工,很快的就把菜送了過來,紅衣又拿了一壺酒來,笑道:“姑娘既然這麼有興趣,不如我們就小酌一杯,姑娘覺得如何?”
“很是不錯。”顧夕謹忙伸手把酒壺接了過來,“理該有酒!”
這邊顧夕謹帶着知畫和紅衣在月光底下吃飯,那邊,納蘭榮臻的書房裡,再一次迎來了大乾的皇后娘娘納蘭容卿。
“哥哥,你遣人急急的送信過來,讓我過來見你,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納蘭容卿從地道中出來的時候,臉色微微的有些蒼白。
納蘭榮臻擡起頭看着納蘭容卿氣喘吁吁的模樣,問道:“怎麼走得這麼急?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小心爲上。”
納蘭容卿用力的喘了兩口氣,這纔在納蘭榮臻的對面坐了:“無緣無故的,哥哥不會遣人傳話讓我過來,因此走得急一些,也是應該的。”
“我明日開始解毒。”納蘭榮臻看着納蘭容卿,緩緩的,一字一字的開口。
“明日開始解毒?”納蘭容卿愣了一下,把納蘭榮臻的話,重複了一遍,突然猛地站了起來,“哥哥,那,那天兒怎麼辦?”納蘭容卿激動起來,“你若是解毒,那天兒怎麼辦?他如今還音訊全無!”
納蘭榮臻沒有料到納蘭容卿會這麼大的反應,頓了頓道:“你放心,天兒不是小孩子,再說,天兒一身的功夫,即便是出了什麼事情,應該也能夠應付。”
“哥哥,天兒還是一個孩子!”納蘭容卿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好幾度。
“他已經不是孩子了!”納蘭榮臻的聲音雖然輕,但是卻十分的堅定。
“……”納蘭容卿梗着脖子看着納蘭榮臻,“天兒……”
“妹妹。”納蘭榮臻沒等納蘭容卿把話說完,就把話搶了過來,“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哥哥……”
“尋找天兒的事情,我不會有絲毫的鬆懈。”納蘭榮臻不等納蘭容卿把情緒發泄出來,再一次開口,“我只是解毒,又不是渾身不能動彈,失去意識……”
納蘭容卿被納蘭榮臻這麼一說,臉色紅了紅,這纔回過神來,輕嘆了一口氣:“原是我鑽了牛角尖,只是這孩子是孃的心頭肉,哥哥應該能夠體諒。”
納蘭容卿這句話出口,納蘭榮臻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顧夕謹的身影在他的心中閃過……,然後忍不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納蘭容卿見納蘭榮臻的臉色變了一下,以爲自己剛纔說話太沖,神色便有些尷尬起來:“哥哥,我剛纔……”
“妹妹,你說得對。天兒不但是你得心頭肉,也是我的心頭肉,更是我納蘭家的心頭肉!”納蘭榮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擡起頭看着納蘭容卿,“我絕不容許天兒有失,即便是拼上我納蘭家的全部,我也在所不惜!”
“哥哥……”納蘭容卿不由得動容。
“妹妹,你也知道那安慶帝已經忍不住要想納蘭家動手了,也只有旁枝的那幾個還沉浸在一片夢境之中,以爲只要掰倒了我,就能從此榮華富貴,卻不知道納蘭府早已經成爲了安慶帝的眼中釘肉中刺!”納蘭榮臻咬着牙齒道,“我坐在輪椅上二十年,就是拜他所賜!我這一支斷子絕孫,也是拜他所賜!”
納蘭容卿看着納蘭榮臻,只是緊緊的咬着嘴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納蘭府即便從此滅絕了,我也要把他從帝位上拉下來,給納蘭府陪葬!”納蘭榮臻從牙齒縫裡蹦出來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了。
“哥哥,你不要生氣,身子要緊,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安慶帝如今已經遭到報應了!”納蘭容卿雖然和安慶帝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但是對安慶帝,不但沒有多少感情,反而心中對安慶帝滿是恨意!若不是安慶帝對姐姐不好,姐姐也不會英年早逝,那麼她就不用進宮,去和安慶帝做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她用盡了全身的心血,好不容易纔生下了天兒,現在天兒生死不明,定然是那安慶帝……虎毒不食子啊!
納蘭容卿猛地咬緊的嘴角,牙齒深深的印在了嘴脣中!
“妹妹,我今兒個找你來,一是告訴你,我明兒開始解毒,我會上摺子,向皇上請假,因爲毒入骨髓,再不解,怕是去見閻王了,而且神醫說,這解毒要一個月不得挪動。”
“哥哥,這解毒會不會有危險?我……”納蘭容卿頓時着急起來,伸手拉住了納蘭榮臻的衣袖,“若是,若是……,你讓我怎麼活下去。”
“妹妹,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這一個月不得挪動,只不過是藉口,藉以避開現在這個漩渦的藉口而已。”
“避開現在這個漩渦?”納蘭容卿愣了一下,臉上顯出一抹疑惑來。
“現在皇上病重不能處理朝政,正是各個皇子大展身手的時候,我何苦摻和進去?避開解毒,讓出位置來,讓他們可着勁兒的折騰……”納蘭榮臻說着,聲音猛地一沉,“妹妹,你現在憂心天兒的安危,因此無心宮務……”
“哥哥,你的意思是……”納蘭容卿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這顆心猛地就提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着納蘭榮臻,“是不是有些急了?畢竟天兒還沒有回來。”
“妹妹,你想到哪裡去了!”納蘭榮臻看着納蘭容卿笑道,“你要提供方便之門,但是卻不能讓他一命嗚呼,你要讓他吊着一條命,看清他那些個孝順兒子的真面目!”
納蘭容卿一聽說只是這樣,便點頭道:“哥哥放心,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但是你也要記着,千萬要防着他以爲自己命不長久,立下遺旨,只要這遺旨一寫,他就真的要丟了性命了。”
納蘭容卿想了想道:“不如就讓他醒着,卻動彈不得,不能說話也不能寫字,神志卻清醒無比。”
納蘭榮臻笑道:“果然是好主意!只是這個主意卻不能讓天兒知道。雖然他看着有些玩世不恭,但卻是最重情義的,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就我們經手也就是了。”
“好。”納蘭容卿只要對獨孤傲天有利,自然是一口應承的。
兄妹兩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情,納蘭容卿便再一次進了暗道,從暗道中回宮中去了。
這一夜,納蘭榮臻沒有睡着,想着折磨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毒藥終於可以從身體中剔除出去,心中的興奮自然是不可以用言語來形容的。
這一夜,納蘭容卿也沒有睡着,回到宮中之後,便開始佈置一切,她想象着從今而後,安慶帝一臉灰敗的模樣,心中就抑制不住的開心。
這一夜,顧夕謹卻睡着了,不但睡着了,而且還睡得十分香甜!她原來以爲她會一夜難眠,可是頭一碰到枕頭,就睡了過去,原來當一樁心事,終於放下的時候,她才發現,揹着這麼一個烏龜殼,真的是身心俱疲!當這個烏龜殼放下,即便是面臨的上斷頭臺,也是一身輕鬆!所謂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何必一直讓自己受罪呢?!
第二日,天還矇矇亮,顧夕謹就已經醒了過來,因爲一夜好睡,顧夕謹只覺得神清氣爽!
起身,披衣下牀,顧夕謹站在窗邊,擡頭看着東方露出的一抹晨曦,那抹淡淡的紅,從東邊的雲層中“突”的跳了出來,血紅血紅的,原本平靜的心,終於在這一片血紅之間,忐忑起來。
顧夕謹在窗邊,靜靜的站了好一會兒,紅衣才從外面進來,剛一進屋,卻看見顧夕謹站在窗邊,嚇了一跳,連忙緊走兩步:“姑娘,天色還早,你怎麼起來了?”
“醒了,就起來了。”顧夕謹扭頭朝着紅衣笑道,“今日你幫我好生梳一個頭。”
紅衣的臉上閃過一抹疑惑,卻沒有開口問,跟着笑道:“好,姑娘喜歡怎麼樣的髮式?”
紅衣這麼一問,顧夕謹倒是有些怔忡起來,她喜歡什麼樣的髮式?
顧夕謹的嘴角浮起一抹苦澀來,她發現,她真的不知道她喜歡那種髮式……
“你最拿手的是什麼髮式,我今兒個就梳什麼髮式。”
“姑娘……”紅衣心中的怪異更甚。
顧夕謹嘴角一勾,臉上的笑容霎時就燦爛起來,走到梳妝檯前坐了,招呼紅衣:“你最拿手是什麼髮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