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這一番話,說得有些顛三倒四,最是因爲這樣,才顯得分外誠懇。若是換一個人,或許就被感動了,怎奈她碰上的是顧夕謹,這些年來,顧夕謹早已經把那母女兩個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即便田氏的表情再誠摯十分,她也不會感動一分一毫。
“舅母放心,所謂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七姐姐這麼做,原也無可厚非,我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而已。”顧夕謹淺淺的笑。
“你若是不計較的話,那我就心安了。”田氏一副終於放心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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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夕謹笑得越發的和氣:“舅母放心,我並不是一個小心眼的,自然以顧全大局爲重的。”
顧夕謹越好說話,田氏就越是不安,心中都怒火,就翻騰的越發厲害!可是那怒氣壓制在心中,卻又發泄不出來,田氏的臉色就怪異到了極點。
只可惜現在的顧夕謹已經不是原來的顧夕謹,原來的顧夕謹,因着柳姨娘的關係,或許還會對田氏的情緒有所顧忌,現在的顧夕謹對田氏早已經不放在心上。
顧衍生和獨孤傲天的談話,終於結束了,兩人結伴回來的時候,臉上都掛着笑容,只是獨孤傲天臉上的笑容是愜意的,而顧衍生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
顧衍生進了屋子,一臉慈祥的叮囑了顧夕謹幾句,就帶着田氏回武安侯府去了,連一點點的遲疑都沒有。
顧夕謹直到把兩人送出了府邸,還沒有從這個意外中回過神來:“想不到這兩人就這麼走了。”
“難道表妹還想讓他們留下來不成?”獨孤傲天扭着頭看向顧夕謹,“那我就去請他們回來。”
顧夕謹嚇了一跳,忙道:“還是免了吧!我只是有些奇怪他們花了這麼大的氣力,竟然就這麼一無所獲的離開了,根本就不像是他們的性子,纔會奇怪的。”
“一無所獲?”獨孤傲天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就那兩公婆,怎麼可能無功而返!”
顧夕謹的腳步一頓,立刻就站住了:“表哥,難不成你答應了他們讓你爲難的條件了?”
“這倒是沒有。”獨孤傲天想到剛纔和顧衍生達成的協議,嘴角的譏嘲更加厲害,“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顧夕謹見獨孤傲天並不想說這件事情,便也不再提:“只要不讓表哥爲難就好。對了,顧明珠後天大婚,明兒晚上是給她壓箱的日子,田氏讓我去給顧明珠壓箱。”
“你答應了?”獨孤傲天扭頭看着顧夕謹。
“嗯。”顧夕謹點點頭,“她不過是想看看我笑話而已,可是她卻忘記了,有時候看笑話其實是互相的,也不知道明兒個到底是誰看誰的笑話!”
獨孤傲天突然笑了:“你放心,自然是你看她們的笑話!怎麼都不會是她們看你的笑話!”
顧夕謹不解獨孤傲天說這話的底氣從何而來,就憑她此刻的身份,明兒晚上她被人看笑話的可能性大多了!她答應田氏,只不過本着輸人不輸陣的這口氣而已。
“怎麼,你不信?”獨孤傲天自然看懂了顧夕謹臉上的疑狐,嘴角掛起一抹戲謔的笑容。
“信,自然是信表哥的。”顧夕謹連忙笑着答應了,“我要去給顧明珠挑選壓箱的物件,先告辭了。”顧夕謹說完,不等獨孤傲天開口說話,就帶着知竹和知畫一溜煙兒的走了。
第二日,顧夕謹睡醒,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太陽已經透過窗櫺,落在了牀前的地上。
顧夕謹愣了一下,慌忙坐了起來,問剛從外面撩簾進來的知竹:“現在什麼時辰了?”
“姑娘,已經是隅中了!”
“啊,這麼晚了,怎麼不早點喊我?”顧夕謹手忙腳亂的開始下牀。
“殿下早上過來找姑娘,見姑娘還睡着,就讓奴婢等人不要吵到姑娘,說姑娘最近累着了,讓姑娘好生睡着。”知竹麻利的上前,伺候顧夕謹起牀。
“……”顧夕謹幽然嘆了一聲,“這若是在安南侯府,怕是我今兒一天都不得清靜了。”
“是呀,幸虧姑娘已經出來了。”知竹接口應道,“殿下對姑娘真心很好。”
“……”顧夕謹看着知竹的模樣,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前廳來了一個宣旨的公公,請姑娘出去呢。”知畫掀簾進來,“姑娘可是起了?……”話音落下,看見坐在梳妝檯前的顧夕謹,忙把剩下的半句話嚥了回去,催促道,“姑娘快些吧,讓人久等了可是不好。”
顧夕謹詫異的扭頭看向知畫:“公公?給我宣旨?”
“是呀。”知畫很肯定的點點頭,“奴婢已經反正證實了,就是給姑娘宣旨的!殿下正在前面陪着呢!”
“姑娘……”知竹一聽也跟着着急起來。
顧夕謹正在孝期,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帶着知竹和知畫朝着前廳走去。
獨孤傲天看見顧夕謹起來,忙站起來,迎了出來:“表妹,你若是不舒服,就多休息一會兒,何必這麼着急着趕過來呢!”
“是呀,郡主身子不好,其實不必出來,奴才把旨意讓殿下轉交也是一樣的。”原先坐在椅子上的太監,也連忙站了起來,迎了上來。
顧夕謹那個汗了,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聖旨,竟然還可以轉交?!
“既然表妹來了,那就請公公宣旨吧。”獨孤傲天接過了太監的話。
香案早已經準備好,顧夕謹在香案面前跪下了,面白無鬚的太監從一邊小太監捧着的托盤上,拿過一卷明黃色的卷軸,展開來,絮絮叨叨的讀了起來。
顧夕謹跪在下面聽着,聖旨很長,但是總結成兩句話就是:顧夕謹很不錯,所以封顧夕謹爲仁安郡主。
她顧夕謹,一下子從棄婦,躍升爲大胤的郡主了!
這郡主可是宗室!是二品的品秩!她一下子就躍升爲“白富美”了!
“恭喜郡主,賀喜郡主。”太監諂媚的笑着,連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知竹,拿特等的封兒。”顧夕謹好歹當了這麼多年的安南侯府太太,對這其中的道道可是很清楚的,在說話的時候,朝着知竹眨了一下眼睛。
知竹和顧夕謹多年的主僕,自然明白顧夕謹的意思,早已經把荷包中的銀子換成了銀票,上前一步,在接過聖旨的同時,把荷包塞進了太監的手中。
太監伸出兩隻手指,把荷包微微的抿了一下,嘴角就露出了諂媚的笑容:“奴才以後還要郡主多照看。”
“公公過謙了。”顧夕謹笑着開口,和獨孤傲天一起把太監送了出去。
“表哥,這是怎麼回事?”顧夕謹看着手中的聖旨,擡起頭看着獨孤傲天,“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官家昨兒晚上做了一個夢,然後這件好事就憑空的落在了我的頭上。”
獨孤傲天看着顧夕謹笑了:“我昨天跟你說了,今兒晚上你不會成爲笑話!我倒要看看,今兒晚上誰敢笑話你這個大胤的仁安郡主!
“……”顧夕謹突然無語了!就爲了一句戲言,他就幫她去要了一個郡主過來!難道現在郡主已經是白菜價了,可以隨便要了?!
獨孤傲天彷彿是看穿了顧夕謹的心中所想,用力的瞪了顧夕謹一眼:“你個不知好歹的!你以爲我是誰啊,一開口大胤的那個官家,就送我一個郡主!”
“……”顧夕謹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目光的看着獨孤傲天,直看的獨孤傲天心中發怵,最後乾巴巴的笑了兩聲,“其實也沒什麼,今年大胤大旱,南邊千里之地,基本絕收,大胤的官家急的跟什麼似得,官府的糧食差不多已經見底了,若是沒有新糧補充,怕是要江山不穩……”
顧夕謹這次倒是真的愣住了,她住在京城,看着京城中的生活,與往昔看不出有什麼不同,還以爲今年依舊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呢!沒想到所謂的歌舞昇平,只不過是假象而已。
“這麼說起來,安南侯府和武安侯府找你,都和這個大旱有關?”顧夕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絲明悟。
“可以說有關,也可以說無關。”獨孤傲天笑着,絲毫不以爲意,“我露出口風說,大乾若是要賣糧,那就要安明軒出面做主事的,否則我就不賣!我把這話吹到了老夫人耳中,那個老狐狸一聽,頓時就嚇住了!看起來,這個老狐狸是個明白人啊!”
“讓安明軒主事?怕是最後把安南侯府賠進去都不夠!”顧夕謹想象安明軒主事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
“就安明軒的性子,被下面的人賣了,都會替他們數錢的!”獨孤傲天說着,突然笑了,那眉眼舒展開來,帶上了一種肆意的張揚,彷彿與生俱來一般,倒讓顧夕謹一時間看呆了。
顧夕謹點點頭,表示贊同:“老夫人向來都是精明過人的!怎麼可能把安南侯府陷於這種危牆之下,再說了,大乾出面的應該是你,你和安南侯府的關係,因着我的關係自然好不過什麼地方去,若是她不出面說話,這安明軒鐵定被陰的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