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於氏給蔣錫一家安排的這個偏院還挺寬敞,只是院子裡不似南邊又是湖石又是水渠的,瞧着就有些單調,不過有兩棵並生的高大梧桐,此刻枝頭生出小巴掌似的嫩綠葉片,倒是帶來一片生機,想來再過幾天桐花開放,必定可觀。
薄荷將桃華和蔣柏華的東西都歸整好,捧了一個匣子過來:“姑娘,這些簪子……”
出發之前,桃華將南華郡主賞的那串珊瑚珠拆了十粒下來,去銀樓打了五支釵子,其中三支是預備做曹氏給蔣家其餘幾個姑娘的見面禮的,誰知蔣杏華這一落水,鬧得根本就沒有來見禮,這東西自然也就沒送出去。
“拿兩支出來交給白果,讓她給兩位妹妹送過去。另拿一支給燕華,等二叔一家來了之後再戴。”雖然不是多麼值錢的東西,但也不比小於氏給的鐲子差多少。
薄荷應了一聲,挑出三支另裝好,送到曹氏屋中,將話交代了,便仍舊回到桃華身邊:“今日可把奴婢嚇了一跳,怎麼大好的日子,倒出了這事……”
桃華暗想來之前老爹還說過,蔣丹華脾氣不好,看來老爹雖然有點天真,在某些地方卻還是看得很清楚的。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蔣丹華雖然長大了,可還是原來那個蔣丹華。
“橫豎我們只在這裡住幾個月,等伯祖父壽辰之後就回去,不管出什麼事,只當不知道吧。對了,柏哥兒呢?”
“老爺帶着,去老太爺院子裡了。姑娘放心,桔梗和三七都跟着呢,老太爺那裡也有人,不會有事。”
桃華笑笑:“爹是拿着他的《草藥綱》去的吧?”
薄荷也抿嘴一笑:“可不是。白果姐姐說,東西才搬進來,老爺就急巴巴的翻出那書來,跑去老太爺處了。”
桃華都能想得出蔣錫急切要向蔣老太爺獻寶的模樣,忍不住好笑:“走這麼遠的路,爹也不知道先歇歇。得了,東西都歸整好了?你也歇歇,一會兒大伯下了衙,晚上還有家宴呢。但願爹爹別跟伯祖父談得忘了時間,到時候連衣服都來不及換。”
所以說桃華對自己老爹還是很瞭解的,蔣錫進了百草齋就不出來了,直到小於氏派了丫鬟來告知家宴即將開始,桃華才無奈地讓薄荷去將蔣錫和蔣柏華接了回來。
“柏哥兒在伯祖父那裡做什麼呀?”桃華把手伸進蔣柏華的衣服裡,摸了摸他的後背,只覺得肉乎乎的小脊樑上全是汗。
桔梗忙着絞了熱帕子來給蔣柏華擦汗,皺着眉道:“老太爺那邊沒有熱水,奴婢想給哥兒擦擦也不成。老太爺給了哥兒一隻風箏,讓那院裡的小廝叫個甘草的放給哥兒看,這半日就跟着跑了。老爺拿着那寫草藥的書,跟老太爺說了一下午的話——”
她說着擡頭衝桃華笑笑:“奴婢聽着,老爺一個勁地跟老太爺誇姑娘呢,說那書都是姑娘給抄出來的。”
桃華搖了搖頭:“爹爹總說要拿這《草藥綱》給伯祖父做壽禮,我還當他能忍到伯祖父壽誕那日纔拿出來呢。”
桔梗直笑:“老爺也這麼跟老太爺說的,說本該等過些日子再拿出來的,但恐怕其中有什麼錯漏,所以要先請老太爺給瞧一瞧。”
“哪有這樣送壽禮的……”桃華哭笑不得,“得了,隨爹爹去吧。你看老太爺喜歡那書嗎?”
“喜歡!”桔梗馬上回答,“奴婢還聽老太爺誇老爺呢,說是什麼現在的醫書裡沒有寫這個的,老爺能想到寫一本,是什麼——善什麼大什麼,反正就是做了大好事的意思。”
“善莫大焉。”桃華用手指虛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也該學學識字,就是不爲讀書,也有好處。”
桔梗不好意思地笑笑:“奴婢這一路上也跟薄荷姐姐學認字來着,只是奴婢實在太笨了,還,還沒有哥兒認得快……”
薄荷正捧了衣服過來服侍桃華更衣,聞言笑道:“你好意思說。哥兒跟着姑娘認字的時候,你跑哪裡去了?但凡用心點,也不會連哥兒都不如。”
桔梗笑道:“那是因爲哥兒聰明,對不對?”
蔣柏華聽得半懂不懂的,但最後一句話很明白,馬上挺起小胸膛:“對!”
“你聽懂了嗎,就說對?”桃華捏捏他的臉,“好了,換了衣服去吃飯,一會兒會有大伯父要回來,要叫人知道嗎?”
幾人說說笑笑,換好衣服出去,正好曹氏和蔣燕華也從另一間屋子裡出來,一見蔣柏華,頓時眼睛就盯着不肯放了:“柏哥兒,讓娘抱抱。”
桃華鬆開手,沒有阻攔。她也不是一定要把母子隔開不許親近,只是不讓曹氏插手蔣柏華的教育罷了。何況在長房派來的丫鬟面前,她也不願讓人看出一家人不睦來,這丟的是蔣錫的臉面。
曹氏抱了蔣柏華就心滿意足。她雖然不太敏銳,但今日也感覺到小於氏對她有些冷淡,若不是蔣老太爺說了她一句老實,恐怕她就會被蔣家人全體忽視了。她自知只是繼室,尚未進門就覺得氣矮三分,唯一的依仗就是蔣柏華這個兒子了。方纔她很怕長房派來的丫鬟看出蔣柏華與她不親近,幸好桃華沒有阻攔,這會兒胖墩墩的兒子抱在懷裡,手臂上的重量似乎能傳到心裡,讓那顆輕飄飄的心也踏實了下來。
一行人走到正院廳上時,蔣鈞已經換下官服,在廳裡等着了。他跟蔣老太爺生得完全不像,據說是更像於氏的父親,也就是他的外祖父。三十多歲的年紀,身材倒是像了蔣老太爺,生得修長高大,穿上官服定然十分體面。
蔣錫跟這位大哥看起來可不怎麼親近,只是照禮數行了禮,寒喧也十分的模式化,完全沒有看見蔣老太爺那種發自內心的歡喜。
桃華等人也上前給蔣鈞見禮,蔣鈞照例問了幾句,只對蔣柏華親熱些,對桃華和蔣燕華則只是隨意點了個頭。
又一個重男輕女的。桃華瞬間就在心裡下了個結論,淡淡地拉了一把蔣燕華,跟着曹氏往女眷座位上走去。
才走了兩步,就有個少年從斜裡出來擋在兩人面前,先向曹氏做了個揖,喚了一聲三嬸,接着就轉向桃華和蔣燕華,笑嘻嘻道:“這兩位姐妹,哪位是三姐姐,哪位是燕妹妹呀?”
桃華略微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蔣鈞只有兩個兒子,這個顯然就是次子蔣榆華了,只是怎麼說起話來一副油腔滑調的模樣?
於氏身邊坐着蔣丹華,一見蔣榆華便招手笑道:“榆哥兒這裡來。你這皮猴,別嚇着你三姐姐。”
蔣榆華笑嘻嘻地站着沒動,眼睛在桃華和蔣燕華身上溜來溜去,道:“祖母別急,孫兒今日在書院讀書,還沒見過叔父嬸孃以及姐妹們呢,總要行個禮纔是。我猜,這位穿桃紅衣裳的就是三姐姐了吧?那這位就是燕妹妹了。”
桃華淡淡回了個禮:“三弟。”蔣燕華將半邊身子隱在她身後,也福了一福。
“好了好了。”小於氏瞥了蔣燕華一眼,不動聲色地招呼兒子,“去你父親那邊坐着。”
於氏卻有些捨不得:“這是家宴,還分什麼裡外呢,讓榆哥兒到我這邊來。”
小於氏只得不語,轉頭見蔣老太爺慢慢走了進來,連忙道:“父親來了,團素,去吩咐廚下,可以上菜了。”
蔣老太爺一來,席間的氣氛立刻又僵滯了幾分。蔣鈞除了蔣老太爺剛進來的時候問候了一聲之外,席間幾乎不跟蔣老太爺說話。倒是蔣錫滿心歡喜,坐在蔣老太爺身邊,又是斟酒又是挾菜,旁人簡直插不上手。
蔣家世代行醫,不似一些讀書人家那般講究食不言,席間也可以略說幾句話,只是不要大說大笑,因爲進食之時太過興奮會分心,不利於養生。
蔣柏華坐在曹氏與桃華中間,他已經會用小勺子,只要將菜挾到他碗裡,分成合適的小段,他就能自己用勺子舀了來吃,連曹氏想喂他,他也不肯。
“柏哥兒真是乖。”小於氏看着蔣柏華皺着小眉頭把桃華挾給他的青菜舀到嘴裡嚼啊嚼,不禁笑道,“榆哥兒像他這麼大的時候,也不愛吃青菜,給他喂進嘴裡都要吐出來。”
蔣榆華臉上一紅,抗議道:“母親,小時候的事,還說它做什麼。當着姐妹們的面,母親也給我留點面子呢。”
曹氏想說句話,又不知說什麼好。一到吃飯的時候蔣柏華就顯出了對她的疏遠,想吃什麼菜只扒着桃華要,即使桃華挾給他不愛吃的,也會乖乖吃下去。她雖然也連連給蔣柏華挾了幾次菜,但總覺得小於氏看向她的目光裡帶着瞭然,似乎已經發現了蔣柏華跟她並不很親近的真相。
桃華倒是很從容地笑道:“柏哥兒有時也犯小脾氣的,不過還好,跟他講講道理,大半時間還是會聽的。若是實在不聽,也只好打打手心了。”
曹氏頓時一陣心疼,蔣柏華自打出生,她可是從來一指頭都沒碰過他,想不到去了桃華院子裡,還要捱打?可怎麼捱了打,他還跟桃華這樣親近?
小於氏用眼角餘光瞧着曹氏的臉色,口中笑道:“這麼可愛的孩子,虧得弟妹也打得下手去。”
曹氏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桃華卻笑道:“母親倒是從來捨不得動手的,總要一個唱白臉,一個□□臉,纔好教他知道分寸,所以要打手心,都是我這個狠心的姐姐來。”
於氏聽得笑了起來,道:“嚴師纔出高徒,你這雖不是師,但長姐如母,也是該嚴格教導纔是。將來柏哥兒出息了,少不得要謝謝你呢。”
曹氏剛有些欣喜桃華又呼她爲“母親”,就聽見於氏說的長姐如母四個字,未免有些刺心,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那邊蔣錫聽見了,卻笑道:“桃華也只是說說罷了,每回拿了戒尺也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跟她娘一樣,都是嘴硬心軟。”
桃華笑道:“爹爹淨拆我的臺。被柏哥兒聽見,以後要不怕我了呢。”
衆人一起又笑起來,氣氛便歡快了不少。小於氏本來有心再說兩句,卻覺得桃華方纔說到白臉紅臉的,似乎有些意有所指,便謹慎地閉口不言,只隨着衆人微笑。
有這幾句笑談,席間氣氛輕鬆不少,連蔣鈞也露了點笑容,向蔣錫詢問起無錫的生活,並提到去年蔣錫蒐羅的那批上好藥材,隨口道謝:“若是在京城裡,一樣的銀子可買不到那般好的藥材,多謝三弟費心了。”
其實那批藥材裡,蔣錫還填進去不少銀子,聞言也不說破,只道:“大哥哪裡話,都是自家人,應該的。不知梅姐兒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說起這件事,滿屋子的人都沉默下來,半晌小於氏才道:“梅姐兒如今身子是養好了許多,只是——畢竟之前是受了重擊才小產,太傷身……過年的時候我曾入宮去看過一次,臉上纔有點血色。”
蔣錫嘆了口氣:“大嫂也不要太擔心了,小產雖傷身,仔細調養還是可以養回來的。若是還缺什麼藥材,只管直說。”
“多謝三弟。”小於氏面露感激之色,“若是還要什麼,少不得要向三弟開口了。”
蔣丹華偎着於氏坐着。大約是自知犯了錯的緣故,她今日格外老實,連話都沒說幾句,這時才小聲道:“娘,我也想去看看姐姐。”原本於氏入宮總是帶着她的,可蔣梅華小產之後,於氏就總是一人獨自入宮了。蔣丹華跟姐姐感情頗好,這足足有小半年沒見,的確有些思念。
小於氏輕輕嘆了口氣:“再過些日子吧。今年進了三月就要選秀,宮裡也亂糟糟的,不方便帶你去。”
說到選秀,衆人就更沉默了。本來蔣梅華有孕的機會極好,然而這一小產,卻是極其不利。三月裡選秀,最晚到四月,一干新秀女就會陸續入宮。那時蔣梅華縱然已經養好了身子,也難與這些新人爭鋒了。畢竟她已經入宮三年,說得難聽一點,已經不新鮮了。
蔣丹華嘟了嘟嘴,不說話了。剛剛活躍起來的氣氛又沉下來,唯有蔣老太爺似乎並未受到影響,慢慢將碗裡米粒全部吃光,端茶漱了口,才緩緩道:“既已入宮,能保全自身爲第一要務,平安就是福。”
說罷,蔣老太爺起身,在席間看了一圈,伸手點了點桃華:“桃丫頭吃完飯跟我去百草齋。”
桃華其實已經吃完了。上輩子工作學習都太忙,吃飯都恨不得幾下就扒拉進肚子裡去,穿越過來之後雖然已經儘量改正,但吃起飯來還是比別人要快一點兒,只是因爲長輩都在,不能隨意離席罷了。這會兒聽見蔣老太爺的話,便連忙起身,交待了薄荷照看蔣柏華,自己跟着蔣老太爺走了。
蔣丹華瞪大眼睛,看着桃華的背影,忍不住道:“祖父叫三姐姐去做什麼?”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兒。祖父對她們這幾個孫女雖然溫和,但從未有過叫去單獨說話的時候,尤其還是去百草齋——自打祖父搬到那兒之後,連祖母都不能隨意進去呢。
小於氏輕咳一聲:“祖父叫你姐姐過去,你問這許多做什麼。”她隱約猜到,怕是跟桃華救了杏華有關係,多半是蔣老太爺看重了那個吹氣的偏方——如此說來,那偏方還真管了用不成?
於氏目光有些複雜地看着蔣老太爺高瘦的背影,口中淡淡道:“桃丫頭多年不曾回來過了,你祖父自然要關心一些。”她想的卻是另一回事——當年就是蔣丹華將桃華推倒,摔成了個傻子,後來回了無錫聽說是忽然好了,蔣老太爺大約是覺得心中愧疚,所以要特別關切一番吧。
蔣鈞也盯着父親背影看了一眼,轉頭便對一直沉默不語的蔣鬆華道:“吃完了沒有?吃完就去讀書。我今日見了榆兒書院的先生,他說榆兒今年考童生並無問題。若是你弟弟中了童生,就跟你這做哥哥的平起平坐了,你可還安心?”
蔣鬆華從看見父親就一直不吭聲,沒想到最後還是逃不過捱罵,只得放下飯碗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小於氏看得心疼,又不敢當面駁了蔣鈞,只得叫過團素,吩咐她給蔣鬆華送兩樣點心過去,免得他飯沒有吃好,讀書到晚餓得慌。
廳中這些事,桃華自然都聽不見。她跟着蔣老太爺走了挺長一段路,才走到百草齋。這居然是整個蔣宅裡最偏遠的院子,與其說是院子,不如說是從原來的園子裡圈了一塊出來。從院中的房舍就能看出來,這裡不是長年居住的地方,倒像是供人消夏的軒楹之類。不過也有一項好處,就是門窗軒朗,採光極好,對俯案寫字讀書是極方便的。
朱姨娘沒有在家宴上出現,這會兒見蔣老太爺回來,已經從屋裡笑吟吟迎了出來,只看見桃華的時候略略怔了一下,隨即就笑容滿面地又倒上一杯茶來,不等蔣老太爺說話,就識相地退了出去。
桃華略有一點兒意外。本來今天朱姨娘給曹氏荷包的時候,她還以爲朱姨娘在蔣家十分得寵,因此有意炫耀呢。可家宴時朱姨娘根本沒有出現,現在到了百草齋裡,朱姨娘做的又是丫鬟的差使,倒讓她對之前自己的猜想有點懷疑了。
蔣老太爺端起茶杯輕輕晃了晃:“聽你父親說,如今無錫流行喝花茶,你母親那個莊子,也改種窖茶的花了?”
“是。今年用福壽草的花制了新茶,給伯祖父帶了些來。如今還擱在箱子裡,晚上讓丫頭送過來。”
蔣老太爺點頭:“你父親說你聰慧,果然是不錯,居然想到用福壽草花製茶。”
桃華略有些汗顏,心想這可真不是她的發明創造。不過蔣老太爺也不要她回答,拿茶說話不過是爲了挑起話題罷了,續道:“聽說你父親編的這本《草藥綱》,是你替他整理謄抄的?你對草藥知之甚詳啊。”
“不過是謄抄罷了……”桃華有點摸不着頭腦。
蔣老太爺眼中露出一絲笑意:“你父親的字,我是知道的,一寫到高興之處,說好聽的是意興湍飛,筆走龍蛇,說不好聽的就是潦草一片,神鬼莫辨。若不是懂藥之人,做不了這整理的活計。”
桃華也忍不住想笑。蔣老太爺說得一點沒錯,蔣錫的字其實寫得不錯,然而他平生沒掛牌行過醫,寫字卻深得大夫開方的精髓——鬼畫符!桃華給他整理的那些手稿,至少有一半都是寫得龍飛鳳舞,一般人認不出來。
蔣老太爺含着笑意道:“從你父親這一代起,到你們兄弟姐妹,唯有你繼承了咱們蔣家的天份。”
桃華在不太好意思的同時,也感覺到了蔣老太爺藏在笑容下面的一絲哀傷。
“我正在編寫一部醫案集例,”蔣老太爺很快將這點哀傷壓了下去,看着桃華,“你得閒的時候,來幫我抄寫吧。人老了,眼睛不好用,抄寫起來吃力,寫的字也不夠工整啦……”
“是。”桃華欣然。蔣家的醫案雖多,但基本上都是行走於市井之間,而蔣老太爺是宮廷太醫,其醫案必定與宮中有關,就算不敢詳細寫出,從裡頭也能看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來。
蔣老太爺看着桃華的模樣,忍不住微微一笑:“你父親編寫的這本《草藥綱》可是極重要的東西。現在世上醫書雖多,卻並無一本完整的專寫草藥的書籍,《草藥綱》若是完成,可算是一項大功勞。不過你父親所接觸的草藥雖多,有些極貴重的卻是不曾見過,而我在太醫院供職,對這些藥物有些心得,都在我這本書裡了。你一邊整理,一邊可將其中關於藥物的部分提取出來,充實你父親的書。這件事,也只有你適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