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疽……是何疫症?”皇帝對這個名字頗覺陌生。
“即是一般所謂癰疽之症,若牲畜得此病則謂癀。”桃華早料到皇帝會這麼問,“不過炭疽其實與一般癰疽還有不同之處,若表於肌理則爲癰疽,可若侵入肺部則高寒高熱並胸痛咳嗽,侵入腸則腹瀉嘔吐,侵入頭顱則驚厥昏迷。只是大半都表於肌理,因此才被視爲癰疽罷了。”
皇帝把她說的話跟西北遞來的摺子一比對,臉色不由得變了:“竟如此厲害?當以何藥治之?”
桃華苦笑了一下:“不瞞皇上,若病在肌理,多半都能治癒,若病入五臟乃至顱內,恐怕羣醫束手。”
治療炭疽,首選肌肉注射青黴素,其次是鏈黴素氯黴素等等一系列的抗生素藥物,但是桃華統統沒有。她能用的就是清瘟敗毒飲一類的中藥方劑,但效果遠不如注射抗生素來得好。
“你也沒有辦法?”皇帝有些不敢相信,“那你還要去西北?”沒有辦法治疫,去了是要送死?
“此病重在預防,必須將發疫的源頭找出來處理乾淨,才能讓疫病不會傳播開去。否則愈演愈烈,將不可收拾。”炭疽桿菌的芽胞存活力強,一般的處理方法不能徹底殺滅,即使這一次治好了,難保下次就不再發。
皇帝看着桃華,不知該說什麼好:“你可知道,若是朕派你去了,卻不能治疫,將是什麼罪名?”
“皇上何須派臣婦去呢?”桃華卻一笑,“王爺外家在西北,我既嫁給王爺,理當隨他去拜見長輩,見有疫症,自然是要盡力的。”她當然知道如果治不好這病,多少人等着給她扣罪名呢,她可沒那麼傻。今日進宮,就是要先跟皇帝講清楚的,總不能出了半天力,回來還要背黑鍋。
皇帝眉頭皺得死緊:“這不是小事。”
桃華也正色道:“臣婦知道,所以纔不顧規矩入宮向皇上稟明此事。”按說今天她應該穿戴整齊先進宮拜見了太后和皇帝,然後去太廟拜祭先祖,才能被確認爲皇室的一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穿着家常衣裳就跑來見皇帝了。
皇帝看着眼前兩人。沈數從前是不愛穿紅的,雖然他得封郡王后按制常服爲大紅,但若非上朝是從來不穿的。今日雖然是家常衣裳,卻少見地用了暗紅色料子,站在穿大紅長襖的桃華身邊,說不出的諧調相配。
畢竟不是夏氏啊。皇帝在心裡暗暗地嘆息了一聲。面對西北疫情,甚至是直言難以醫治之後,蔣氏仍舊站得腰背筆直,絲毫沒有怯色。相比之下,夏氏如果是陽春三月裡一枝桃花,那麼蔣氏就是嚴冬之中一竿翠竹,只是這竿翠竹上纏繞了些花朵,往往讓人只注意到那明豔的顏色,直要到天寒雪飛之時,纔會發現竹子的堅韌。
“需些什麼東西?”皇帝緩緩地問。
桃華早就寫好了一張單子,立刻遞上去給皇帝御覽。這裡頭除了所需治病的藥材之外,主要是大量的石灰等物,用來消毒被污染的場地,儘量殺滅炭疽桿菌。
“清瘟敗毒飲?”皇帝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是你擬的方子?”
清瘟敗毒飲是清朝纔有的成方,其中別的藥材也就罷了,犀角一味是貴重藥材,沒有皇帝,桃華可弄不到那麼多。
“是前人所載的一個方子,略做了些調整……”桃華含糊地道,“若是沒有犀角,以水牛角尖代替也可,但用量需加大。”
這年頭牛可不是能隨便宰殺的,更不用說弄到大量的牛角了,桃華可沒這個本事。
皇帝皺眉看了一會兒,將單子遞給杜內監:“令他們速去準備,不足者沿路調遣,送去西北!並按單子上所注,令人快馬將消息先傳去西北。”
快馬傳過去的消息主要是指示如何將不同的病人隔離開來,以及立刻探究疫病傳播的源頭,並處理可能已被污染的各種東西,以掐滅疫病傳染的渠道等等。
“你們何時動身?”
“明天就走。”沈數答道,“臣弟等可以一路先行並採購部分藥材。”京城裡人事冗雜,要是等着在京城裡把什麼都備好了再出發,到西北什麼都晚了。
皇帝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嘆了口氣:“你二人務必小心。”
沈數和桃華入宮之事自然也是瞞不住人的。皇后本來準備好了今天桃華來拜見,結果左等右等沒把人等來,倒聽說是見了皇帝就出宮了,不由得有些惱火:“這成何體統!既不來拜過太后,又不去廟見,莫不是覺得成了親就算是郡王妃了?”
按時下之禮,成婚只是夫妻之禮畢,在民間還要拜過公婆,去家廟中將名字上了族譜,纔算是成婦之禮。如果不曾拜過宗祠,即便已經洞房,女方死了也只能送回孃家祖塋歸葬,謂之“未成婦”。
在皇家,則是要拜過太廟,且還要拿到誥封纔算是個真正的“郡王妃”,不然就只是空有個頭銜而已,連正經的品級其實都不好說的。
“去跟宗人府說——”皇后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貼身宮人面有難色,不由得把後半句話停了,“怎麼?”
“安郡王和郡王妃一出宮,皇上就讓把郡王妃的誥封拿去用寶,給郡王府送過去了。”娘娘不用再想叫宗人府拿捏一下郡王妃的誥封,皇帝早已經料想到了。
皇后氣得往後一靠不說話了。有了正式的誥封,蔣氏就是正經的一品之尊,走出去無論說話做事都有底氣,皇帝想得倒是周到得很。
太醫院裡這會兒也跟炸了鍋似的,數名太醫都在議論那清瘟敗毒飲,以及新聽聞的炭疽之症。
“清熱解毒倒也有理。可所謂癰入五臟乃至頭顱,語出何典?症見何書?”
“是啊是啊。既未見病人,如何可知此乃一症?若是去了西北方知大謬,事當如何?”
王院使皺眉看着這些人:“自然是要去西北看看才知究竟。既然你們也說清熱解毒之方有理,藥材自然是要先行備下,難道等去看了再回來調用不成?”
便有人小聲嘀咕道:“這藥方裡還有犀角,救疫之事,這得用多少犀角……”
犀角本是極貴重的藥材,就是御藥房裡所備都不多,不過是供皇帝皇后以及太后使用,普通嬪妃尚且沒有資格用此藥,何況是救那些平民百姓呢?
“莫不是想從中漁利吧……”旁邊又有人小聲附和。救災治疫之事,向來都是有油水可撈的,上次藍田洛南兩縣治疫,不就是有想發財的被揪出來砍了頭嗎?那次郡王妃事後將一切用度賬目全部公開,誰也沒從裡頭髮現什麼弊端,但這次可是遠在西北,在定北侯的地盤上,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就是西北的疫症,會不會也……”這人話說一半就被院使瞪得縮了回去。
“既然你疑心西北並無疫症,不如這次就是你去吧。”院使冷冷地道。這想法實在太過卑鄙,竟是懷疑定北侯謊報疫症,然後聯合安郡王夫婦藉此發財了。
“下官家中有老母,身罹疾患,實在一刻不可遠離下官……”那人立刻慫了。不要說是疫區,單說那裡是西北,每年這個時候都跟北蠻在打仗的,他可不敢去。
院使板着臉道:“若本官沒記錯,令堂乃是腰腿舊疾,都是尊夫人服侍的。”老孃有病不假,但伺候的都是兒媳,跟此人根本無關。
那人訥訥無語,勉強堆着笑臉道:“院使大人也是知道的,下官如今侍奉攬秀宮,近來大公主身子有些不適,下官實在是……”
攬秀宮就是於昭容的居所。說起來於昭容久已無寵了,可是因爲她生了皇帝唯一的孩子大公主,所以各樣份例都是上等的。
大公主今年六歲,身子卻一直荏弱,三不五時的就要用藥。方纔說話這太醫別的都平平,只在小兒科上有些建樹,這些年一直將大公主調治得不錯,所以攬秀宮對他也看重,的確是離不了的。
院使也知道這事兒,因此方纔不過是嚇唬他一下,這時便瞪了他一眼便轉頭問其餘諸人:“諸位誰願去西北?”本來治疫的事兒他這個院使責無旁貸,然而西北千里迢迢,非比當初洛南藍田兩縣就在京城旁邊,就他這一把年紀,跑去西北就能跑掉半條命,別說治疫了,恐怕去了還會給人添麻煩。
這下子一干太醫都沒了動靜,面面相覷片刻之後,纔有人陸續開始說話:“下官侍奉羣香殿,王充容近日身子也有些不適……”
“下官兩腿有寒疾,天一冷就有些走動不便,實在是……”
“下官只於婦人科上略有心得,治癰疽之症實非所長……”
院使冷笑了兩聲,笑得衆人噤若寒蟬:“如此說來,此次西北治疫,又要讓皇上封安郡王妃爲院判了?”
一羣太醫,平日裡說起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同行的模樣,上回皇帝就給郡王妃臨時封了個院判,就惹得一羣人上躥下跳,直到疫情平息皇帝又將這個院判的頭銜撤了回去,纔算消停。這會兒來了事,又打算當縮頭烏龜了?
老實說,院使自己都覺得丟人。要不是年紀實在大了,他真想去西北,至少不能叫外頭人說,太醫院裡都是一夥這樣的東西,那他這個院使的顏面又何在呢?
屋中衆人都被院使一句話譏諷得臉上發熱。當初皇帝封了蔣氏爲院判,那時候蔣氏還是個醫家女,說起來臨危受命,倒也還說得過去。如今蔣氏已經是郡王妃了,讓王妃掛了院判的頭銜去治疫,這事可就會鬧得天下皆知了,豈不更凸顯了太醫院的無能?然而想歸想,還是沒人肯站出來說自己願去西北。
院使等了半天,見衆人都跟霜打的花似的低着頭,有兩個平日裡不受重用,並沒有巴上哪位妃嬪的太醫,幾乎恨不得把頭低到褲襠裡去,一臉唯恐他欺軟怕硬將他們兩個支使去西北的模樣,頓時覺得一陣心塞,重重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他這一走,屋子裡便活了起來,攀着於昭容的那個做了個鬼臉,小聲道:“誰去西北誰是傻子。那邊可是定北侯的地盤,到時候你就算豁出命去,他說你治疫不力,你也沒辦法不是?”
這話簡直是瞬間就引起了共鳴,衆人紛紛道:“就是!安郡王妃當然不怕了,那可是定北侯的外甥媳婦呢!”
還有人衝着侍奉於昭容的那人道:“老兄你伺候於昭容,說不定到時候定北侯看你不順眼,說你延誤治疫,咔嚓一刀砍了也不無可能呢。”
這一個其實也是想攀上宮裡的於氏女,無奈在小兒科上比不得那一個,抱不了大公主的腿。他擅長的是老人科,醫術倒也着實不錯,然而上頭又有個院使壓着,太后眼裡也看不見他,是以總是不出頭,對那個專業佔優的同行不無嫉妒之心,這會兒說起風涼話來自是順口。
那一個雖然明知道他是嘲諷,但想想萬一去了西北還真有那個可能,頓時覺得脖子上涼了一下,呵呵兩聲,提起藥箱溜了。
院使大步出了屋子,將要走出太醫院時,忽然有人從旁邊過來:“大人,下官願去西北。”
院使略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此人姓顧名叢,以前在太醫院並不起眼,不過是個八品官兒,也並不固定侍奉哪位妃嬪,只是給那些寶林御女之類的低位妃嬪們診一診病。只是前些日子,趙充儀有孕之後,此人就被皇帝提拔起來,時常出入春華殿了。
趙充儀早產生下畸胎後,這顧叢就又被打回原形了,依舊每天沉默地當值。可是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顧叢自己還是原來那副樣子,可別人卻不是如此了。當時有好幾個想去春華殿侍奉而未成的太醫,時不時的就對他冷嘲熱諷,院使雖然制止了幾次,但他總不能老在太醫院盯着,所以私下裡顧叢仍舊受了不少氣。
不過院使眼光老辣,卻從中看出了點東西——趙充儀當初有孕是件大事,甚至足以影響宮中局勢,多少人都想趁機巴上趙家,最後卻是這顧叢去了春華殿。雖然當時侍奉春華殿的不止他一人,但這仍能證明,顧叢是皇帝所信任的人。直到趙充儀出事,顧叢雖然又像從前一樣開始坐冷板凳,但皇帝也未曾治他的罪。
院使在太醫院已經呆了將近四十年,往往會比別人想得更多些,這些事聯繫在一起,他對顧叢就有些另眼看待,認定他日後還會有機會的。這種情形之下,顧叢若不開口,這去西北的差事未必輪得到他。這會兒他自己跳出來,倒真讓院使有些意外。
“你想去西北?你專精的乃是婦人科吧?”
“下官於婦人科略有所得,不過祖上所傳乃是治癰疽之症,或可於西北疫事略盡綿力。且郡王妃醫術精絕,下官也想跟隨左右,企得一二指點。”
說到郡王妃的醫術,院使也是佩服的。不過顧叢是個男子,說這話未免就有些不大合適:“你若願去自是最好,只是郡王妃畢竟不是醫女,你還是要檢點謹慎些。”別到時候郡王爺看你不順眼了,在西北給你個暗虧吃吃,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西北疫情的事兒自然很快就傳到了壽仙宮,太后靠坐在那裡讓青玉揉按着額頭,緩緩地道:“你說,西北的事兒是真是假?”
青玉不解她的意思,道:“這般大事,想來做不得假?”
太后嗤笑了一聲:“天高皇帝遠,如何做不得假呢?什麼癰入五臟,我雖不懂醫術,卻也知道肺癰腸癰各不相同,更不必說什麼癰入顱中,如何會是同一種病症?蔣氏自以爲有些醫術,說的話就會天下皆信麼?”
青玉仍舊有些不解:“娘娘的意思,是說西北疫情是假的?可——定北侯造此假說,又是爲了什麼?”
“誰知道呢。”太后慢悠悠地道,“或許是又要催着戶部撥餉,造出這疫症的事來,好讓皇帝覺得邊關吃緊,不敢拖欠了糧餉。又或者——根本是要藉此機會讓老四回西北呢。”
青玉不敢吭聲了。太后一直想借着成親的機會把沈數就留在京城,將他與定北侯分割開來,所以在頭一個崔氏水土不服的時候只是聽之任之,將沈數的婚期一拖再拖。後來崔氏死了,又欣然同意沈數爲未婚妻守一年。然而這會兒西北弄出個疫情來,蔣氏要去治疫,安郡王身爲丈夫,又是西北出來的,自然也要回去,這是誰都挑不出毛病來的。
如果這麼一想,好像太后說的也有道理,雖然——這猜測實在是冷血了一些。
“那娘娘的意思,難道不讓郡王妃去?”
太后皺皺眉頭:“照說她已經是郡王妃了,這樣拋頭露面,也未免太不成體統。”然而這話也不大站得住腳,那可是疫情,若說從前做醫家女還能治疫,得兩縣之人立生祠,如今嫁入帝王家就不管百姓死活,這說出去能聽嗎?
青玉小心地道:“郡王妃這也是爲了西北的百姓……”
太后略有點煩躁:“我自然知道!”可是沈數回了西北,就如龍歸大海,再想把他重新拖回京城困住,怕就沒有這麼好的理由了。
青玉見太后眉頭又緊緊皺起來,連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娘娘不要再爲這些事費心了。西北邊境乃是重地,若是出了亂子非同小可。如今郡王妃既然願意去,那必能保西北無虞的。若是萬一……”
若是太后攔阻,西北出了問題太后可逃不開責任,現在什麼都依着安郡王,西北再出問題,那就都是定北侯一家子親戚的事了。太后緩緩放鬆了眉頭:“你說的也是,那就且由他們去。只是須要派人過去好好察探,莫要被殷家哄了。”
青玉笑道:“那可就是欺君了。”
太后半閉着眼睛冷笑了一下。前一陣子山東風波鬧得沸沸揚揚,若是這次能抓住定北侯府的把柄,休想她會輕輕放過。
“去吧去吧,都去吧。若是這疫治不好……呵——”
疫情急如星火,桃華只能在府裡衆人打包收拾東西的時候,跟沈數回了一趟蔣家。
成親第三日纔是回門的時候,新娘第二天就回家的情況,一般都是因爲出了什麼問題被男方退貨,所以門上的人看見郡王府的馬車到了,全都嚇了一跳,連忙往裡頭送信。
蔣錫正在教蔣柏華寫字,聞言也吃了一驚,只有蔣柏華聽見姐姐回來了,高興得把筆一扔就從椅子上跳下去往外跑。昨天晚上他才知道姐姐以後就不回來了,扯着嗓子哭了半夜。
蔣錫跟着兒子跑出去,就見兩個人在簇擁之下走進來,蔣柏華嗷地就衝了上去:“姐姐!”
桃華彎腰把扯住她裙子的小胖子抱起來,一看居然眼睛都紅了:“柏哥兒這是怎麼了?”
“姐姐不走!”蔣柏華嘴巴一扁,“不成親!”之前都說姐姐成親是喜事,那天他只看見姐姐打扮得那麼好看,哪知道成了親就再看不見了呢?
桃華哭笑不得,沈數笑着伸手要把小胖子接過去,卻捱了蔣柏華狠狠的一個白眼,還試圖用小短腿去踢他一下。
“柏哥兒!”桃華無奈地將小胖子放下,這樣伸腿蹬腳的,她實在抱不住了,“不可無禮。”小孩子可不能養成亂打人的習慣。
蔣柏華扯着她的裙子不放,被沈數一把抱起來往空中連舉了幾下:“柏哥兒捨不得姐姐?”
小胖子的心在失去姐姐的委屈憤怒和被舉高高的興奮之中搖擺不定,最終覺得還是姐姐更重要:“不要你舉!姐姐也不跟你走。你是壞人!”
沈數哈哈大笑,把小胖子又往空中拋了幾次。曹氏剛剛接到消息從後面出來,先是聽見兒子說郡王爺是個壞人,隨即就見郡王爺將兒子拋到了半空中,簡直嚇了個心膽俱裂,想上前把兒子奪下來卻又不敢,急得直跺腳。
蔣柏華被連拋幾次,終於忘記了拋着他的是個壞人,咯咯笑了起來。桃華看着他,自己也忍不住一笑,這才轉頭對蔣錫道:“爹,西北出了疫情,我和王爺明日就要動身前往西北。原要叫人來給您送個信,王爺說還是要親自過來,就當是提前回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