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帝國的皇位繼承【1】有異於漢人歷代王朝,採取“庫力臺大會”的推舉制度。在選舉部落首領時,以德高望重之人蔘加,而後集思廣益,公推一個能夠使得自己部落走向輝煌的人爲汗。
忽必烈建立元朝後,還想兼任蒙古帝國的可汗。但他的這個“可汗”屬於自封,沒有經過“庫力臺大會”的認可,使得四大汗國紛紛不奉正朔,直到元成宗時期才恢復了宗主關係。
忽必烈一坐上皇位,便學習漢人的“嫡長子繼承製”,有意立真金爲太子,定傳子之局。可惜,真金早死而使繼承出現了危機,在此期間,“武仁之約”就應運而生,即武宗系與仁宗系交替繼承皇位。
這份約定,是在什麼背景下出現的呢?
那是1307年的正月,元朝第二位皇帝、蒙古帝國第六位大汗、世祖忽必烈的孫子、真金皇太子的第三子——成宗鐵穆耳,死於玉德殿,年僅42歲。因皇太子德壽早亡,皇位空懸,便又引發了一系列的宮廷流血衝突。
成宗的二哥答剌麻八剌的次子愛育黎拔力八達與母親答已於二月到達京師,並與中書省右丞相哈剌哈孫取得聯繫:爲搶在三月三日卜魯罕皇后稱制前先行舉事。他們於三月二日率兵入宮,發動了政變,斬支持立忽必烈三子忙哥剌之子阿難答爲帝的左丞相阿忽臺,擒阿難答,愛育黎拔力八達稱監國。
此時,其兄海山正揮軍南下,愛育黎拔力八達與母答已北迎海山,會於上都,決議擁海山爲帝,並誅殺阿難答,廢皇后卜魯罕。
二十一日,海山在大安閣即位,是爲武宗。也就是,周王和世㻋、懷王圖帖睦爾和長公主茯錦的父親。
武宗因二弟愛育黎拔力八達擁立有功,便以皇弟爲皇太子[蒙古人以爲“皇太子”就是“皇位繼承人”的意思]。並約定,愛育黎拔力八達百年之後,再傳位給武宗的長子和世㻋,史稱“武仁之約”。
後來武宗死後,愛育黎拔力八達即位爲元仁宗,但是仁宗沒有把皇位傳給武宗的兒子,而是傳位給自己的兒子碩德八剌,即元英宗。
由此,元朝的皇位繼承又進入了激烈的爭奪時期。
【一】《登壇必究.經武》王鳴鶴.兵書
兵貴拙速,不尚巧遲;
速則乘機,遲則生變。
聽到心愛之人茯錦公主的逼問,燕帖木兒憤然說道:
“公主之言,一點兒也不錯!天下者,武宗之天下。正統,應屬周、懷二位王爺。英宗皇帝之立,已是失當;當今皇上更是旁支入統,況又貪酒好色,信神佞佛,政權皆操於皇后,人民久已離心。只要一有機會,無論是周王還是懷王,只要能夠崛然而起,名正言順地躋登大寶。臣以爲,朝廷當中決不會有反對之人。”
懷王憂慮說:“本王並非不知這個道理。可是,一來皇位久定,無機可乘;二來,本王既沒有兵權,又無心腹之人。徒手安能成事?倘若輕舉妄動,豈非惹火燒身麼!”
燕帖木兒道:“王爺儘可放心,臣受武宗皇帝的厚恩,雖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也不足於報答他老人家之萬一。現在,臣又吞掌樞密,只要一遇有機會,就可圖謀了。王爺如果還愁力薄,可預先與西安王結納,他是朝廷的宗親,到了緊要關頭,只須一句話,便可以定奪大事。此外臣還有密友阿剌帖木兒、孛倫赤等數十人,都是肝膽照人、很有作爲的義勇之士。臣去與他們秘密商酌,暗中預備,以俟機緣。”
懷王和茯錦公主聽了這番話,心中大喜,急忙起身,連連拜託道:“此事,全仰仗你在暗中進行,將來事成之後,決不忘卻你的大功,定然列土分茅,以酬勳績。”
“這是臣分內之事,又如何敢居功呢?”燕帖木兒又說,“事不宜遲,我們既已決定,就應該分頭進行了。臣聽說皇上在上都逍遙,樂不思蜀,這給我們預留大把的時間進行操作。此時暫且別過,臣若進行得手,便來報告王爺。”說罷,拱手告辭。
茯錦見燕帖木兒肯幫二哥圖謀大事,心中自然是興奮不已。她敦促懷王說道:“二哥應該速速去聯絡西安王纔是!”
“對對對!”懷王也連聲答應,轉身離去。
【二】《上書諫吳王》枚乘.散文
欲人勿聞,莫若勿言;
欲人勿知,莫若勿爲。
燕帖木兒回到了宅邸,急忙和自己的繼母察吉兒公主、族黨阿剌帖木兒、密友孛倫赤合謀,要趁泰定帝駕幸上都之際,結聯心腹,運動朝臣,樹立私黨,推戴懷王暗圖大事。
誰知事情做的無論怎麼機密,總有露出蛛絲馬跡的時候。這就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何況,燕帖木兒與懷王一班人拉攏朝臣,密結黨羽,圖謀不軌,這樣的大謀劃,大舉動,怎麼會不漏風聲?
正在兩人運作得十分起勁之時,早已被殊祥院使也先捏窺破他們的密謀。
也先捏連忙趕往丞相倒剌沙的府中,密語道:“懷王結納了燕帖木兒、西安王諸人,將有逆謀之舉,公爲丞相,乃朝廷的股肱,若不先事預防,將來發生華變,如何是好啊!?”
倒剌沙聽了也先捏的話,私下裡也打聽一些懷王如此的謀逆之證據,就連夜趕往上都,報告給泰定帝。
泰定帝得到了倒剌沙的密奏,卻並不在意,心想:反正我這個皇帝也是也先鐵木兒他們送與我的,誰想要坐這皇帝位,儘管拿去!朕確實是坐夠了。整天煩事這麼多,哪有當初做晉王的時候逍遙……
所以,泰定帝仍是日夜的酣歌恆舞,並沒有怎麼處置懷王和燕帖木兒等人的意思。
但是,八不罕這皇后之位卻沒有坐夠,見了此奏,大吃一驚。
她趕緊跑來問泰定帝:“皇上,臣妾好像記得武宗皇帝有兩個兒子。”
“對,”泰定帝說,“周王和世㻋與懷王圖帖睦兒。”
“他倆現在在何處?”
“周王徙居在漠北,懷王,去年我召任他安居京中。”
“爲何不把周王一同召回?”
“周王年長,怕他謀反;而懷王年幼……”泰定帝忽然明白皇后問他這話的意思,便說道,“哪知這懷王,小小的年紀,也懷有異志,也想謀逆……”
“皇上想如何處置?”
“小小毛孩子,不必怕他。”
“雖然不必怕他,但是武宗的遺澤猶存,朝廷的大臣,多半是舊人,從前曾經受過武宗的恩德,倘若念着武宗的前情,暗中幫助懷王,那就難免生變。”皇后顧慮道,“皇上不可不防啊!”
在皇后的一再催促下,泰定帝便下了一道手諭:命懷王徙居江陵,不奉旨意宣召,不得擅自入朝。
懷王奉了嚴旨,自然不敢違逆,與燕帖木兒等一班心腹之人,秘密計議了一番後,只帶了幾個隨身的侍從人員,徑向江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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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古代皇位的繼承順序
周朝設立了宗法制,奉行嫡長子繼承製,中國深受宗法制影響。嫡長制一經確立之後,就作爲國家最高權力繼承過渡的基本或理想的形式,爲後來的歷代王朝所繼承。
秦漢以後,除了秦王朝因短命而亡未及確立太子、清朝採取秘密建儲制之外,大多數王朝都將其奉爲“萬世上法”。
正常情況下,嫡子是取得皇位繼承人最過硬的條件。如朱元璋太子朱標早逝,便選立朱標的兒子(嫡長孫)爲法定繼承人,理由是“皇孫世嫡,富於春秋,正位儲極,四海繫心。”後來明成祖捨去功勳卓著的次子朱高照,立嫡長子高熾爲太子,也是基於“長嫡承統,萬世正法”的認識。
由於條件不具備或人爲的因素,嫡長制在實際操作上不得不大打折扣。
首先,由於無法控制的生理方面的原因,歷史上許多皇后往往不生兒子,或者雖有嫡子,但因醫療保健水平的落後而患病早夭,使得“立嫡”的首要條件得不到保證。
故秦漢兩朝28個皇帝中,嫡出者僅3人,東漢皇帝竟無一人嫡出;宋代18個皇帝中僅3人嫡出;明代16個皇帝中也僅5人嫡出。
嫡子在歷代君主總數中的比例很小。這樣,在不能“立嫡”的情況下,只能退而求其次,採取“立長”的原則,在其他庶出的皇子中按照年齡順序選擇繼承人。
其次,君主也常常出於個人的好惡而干擾破壞嫡長制的實行。從根本上說,任何政治制度都是爲統治集團的利益而存在的,統治者一旦覺得某種制度妨礙其利益時,就會千方百計規避和破壞這種制度。
歷代王朝,皇位繼承人本來就是事關“國本”的重大問題,這決定了作爲掌握最高統治權力的君主必然要想方設法施加自己的影響力,而不會拘泥於既定的制度。
另外,制度說到底還是一種人治的政治,這決定了它的任何具體制度都具有彈性或伸縮性,至多都只能是一種禮法或習慣法,而缺乏現代法律制度的剛性。從這一意義上說,君主往往既是制度的創制或推行者,同時又是制度的規避與破壞者。
例如,君主對太子好惡往往是影響嫡長制能否實行的重耍因索。如漢武帝晚年喜愛少子劉弗陵,常常對人誇他“類我”,後來果然將其立爲太子”。後世君主也常常以此爲理由廢嫡立愛。另外,皇帝對於太子生母的感情變化,也是其中的一個重要變數。
因此,嫡長制下的繼承人資格最終是根據生母的身份貴賤確定的,一旦皇位繼承人的生母因失寵而動搖皇后地位,勢必連帶危及太子的地位。而在皇帝多內寵的情況下,受寵對象往往隨時而變,必然使嫡長制不斷遭到破壞。如光武帝劉秀由郭氏而移寵張麗華,太子劉強只有惶恐讓位與陰氏之子(明帝劉莊),就是著名的事例。
最後,各種權貴勢力如干政的宦官、外戚后妃集團常常出於各自的利益,干擾嫡長制的實行。如東漢時期一些外戚后妃爲了把持朝政,乃至故意“貪立幼主以久其政”;唐代中後期,宦官不僅把持朝政,甚至出於政治鬥爭的需要而對皇帝廢立生殺,當然也就談不上嚴格實行嫡長子繼承製了。
在這種情況下,勢必出現嫡長制的某些變通或變態的情況。
其一是兄弟相及。如唐敬宗無子傳位於其弟文宗,文宗無嗣傳位於另一皇弟武宗,宋哲宗無嗣傳位於徽宗。
其二是選擇宗室子弟入繼。通常是在皇帝無嗣的情況下,從皇室近親子弟中過繼一入,以填補皇位繼承入的真空。如西漢宣帝、哀帝。
應當說,僅就皇位嫡長制本身來說,其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在這種繼承製度下,無論是“立嫡”還是“立長”,都公開放棄了才德方面的要求。
可以說,它是一種典型的非智能型的皇位繼承方式,勢必在嫡長制的“產出”與君主體制的需求之間造成嚴重的脫節:
一方面,君主制畢竟是一種人治形式。在制度的設計,君上被賦予至高無上、不受法律限制的絕對權力,被擺在“一言以興邦,一言以喪邦”的位置,這要求君主必須是至聖治明、至善至美的全能人物。然而,嫡長制恰恰是立嫡、立長而“不以賢”。從而,在君主所擁有的制度化權力與其實際的政治能力之間發生了嚴重的衝突或不對稱問題。歷史上幼童、白癡、昏庸之徒不斷登位,就說明了這一點。
另一方面,嫡長制實行中的一些變通和變態方式,有的原本就是君主個人好惡或者權貴勢力爭權奪利的產物,當然也不可能解決君主權力與能力不平衡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