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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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相思引》董貞.詞 小旭音樂/董貞.曲

二更天,郭靖早已靠在假山石上睡着了,完盛一個人坐在假山上枯坐耐等。心想,現在已二更了,怎麼師妹還不來?別是柳如煙又在騙我?如果這次沒結果,明日一早便收拾行裝,堅決離開此地。

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聽到了隔牆有腳步聲,繼而聽到響亮的三聲咳嗽。一聽就是如煙的聲音。完盛頓時精神大振,“啊,師妹果然來了,如煙姐姐,小生先給你記上一大功!”他連忙輕理琴絃,先彈一首小調《相思引》練練手。

序曲彈奏得低迴婉轉、幽遠悠長,那悠悠的泛音傳到了隔壁園內……

如煙一聽,心裡直感好笑:男人啊男人,真的好耐心喲!但此時,柳如煙是不能明白地告訴美盼,隔牆操琴的就是完盛。如果那樣,她一定會怪罪如煙騙她出來了。所以,如煙還裝模作樣地問:“盼盼姐,這是什麼聲音?”

美盼是個懂琴的行家,哪有聽不出是琴聲的!可是她心裡也犯疑,在這更深人靜的時候,怎麼會有人在此操琴?這裡是便門,隔壁就是西廂,操琴的沒有別人,肯定是師哥囉!可我萬萬不能點明,於是便道:“是什麼聲音,你難道聽不出來?”

“如煙聽不準。”

“你猜猜看。”

如煙苦思冥想,說道:“好像是髮髻上的玲瓏步搖聲。”

美盼搖了搖頭:“不是。”

如煙又假裝着猜測:“好像是拖泥湘裙上的環佩聲。”

美盼說:“你小聲點……也不是。”

如煙皺了皺眉頭,說:“對啦,好像是姐妹們做衣服的剪刀牙尺聲。”

“都不是!如煙你怎麼總是猜在女子身上?往別處猜!”

柳如煙心裡好笑:我本來就是在胡猜嘛!乾脆,就索性一路瞎猜下去。於是一口氣地說,“好像是風吹檐前的鐵馬聲,又像是簾櫳的金鉤聲,還好像是計時的銅壺滴漏聲。盼盼姐,是也不是?”

“都不是!”

“大概是前邊梵王宮黑夜撞鐘,可能是瀟瀟疏竹在曲檻中。盼盼姐,如果再不是,如煙猜不着了,也不猜了!”

“傻丫頭,別猜了,那是彈琴聲!”美盼點了一下如煙的腦門,“別說話,聽,多美的琴聲啊!”

如煙一看,美盼聽得是如癡如醉,便放下心來。自己卻充當外行也在聽琴,如煙覺得這首曲子,完盛彈得很好:旋律起伏跌宕,感情激動而委婉。

當曲子彈到了一半,完盛略一停頓,便唱了起來:

[歌曲]“啦啦啦啦啦……

夢,隨風萬里,幾度紅塵來去,人面桃花長相憶。

又是一年春華成秋碧,莫嘆!明月笑多情。

愛,早已難盡,你的眼眸如星,回首是瀟瀟暮雨。

天涯盡頭看流光飛去,不問,何處是歸期?

今世情緣不負相思意,等待繁花能開滿天際。

只願共你一生不忘記,莫回首、笑對萬千風景。

今世情緣不負相思意,等待繁花能開滿天際。

只願共你一生不忘記,莫回首、笑對萬千風景。”

虞美盼被完盛的琴聲和歌聲所感染,驚奇地自問:“師哥什麼時候學了這麼一手好琴,練就了這麼一副好嗓?”

這時,完盛停了下來。他好像已經唱完了,彷彿也沉浸在音樂的意境之中,不知是悲是喜……

【二】《鳳求凰》餘啓翔.詞 紹兵.曲 曾格格&馮曉泉.歌

突然,琴聲又起。

好像完盛來了情趣,感情正濃。彈的是一首新曲,乃是完盛採用《鳳求凰》的旋律改編的,可說是它的變奏曲,和老曲《鳳求凰》似同非同,讓人聽起來既熟悉又新鮮,配的詞也是完盛自己改編的。

《鳳求凰》是司馬相如的名作 ,當初他爲了追求富家之女卓文君彈奏了此曲,結果卓文君被琴聲深深地打動了,並深夜與之私奔,最終嫁給了他……後人一直把這一古琴曲作爲追求愛情的代表作。

[男聲]“我躬身撫琴,那酒酣餘香。臨邛月白沫江,可曉我思量。那夜風微涼,散落在手上。而我將琴代語,聊寫衷腸。”

[女聲]“我隔簾而聽,那琴音穿腸。臨邛月照閨房,可曉我所想。那小鎮東牆,斑駁了時光。而我怦然心動,拋卻憂傷。”

美盼聽了這首新曲,心爲之一動:這一曲《鳳求凰》,是在說你我的過往?

你是湖海飄零的“鳳”去求自己的“凰”[1],可二十三了,還是獨身一人。而遠在天邊的我,早已對你傾心。我和你,就像是月老用一根紅線,把咱倆扯到了一起。可如今,就在咫尺,卻成不了夫妻!

美盼幽幽地嘆口氣,說了一句:“這首歌,一定是爲我而唱的!我多麼想和你永遠在一起,我也願意像卓文君那樣與你遠走高飛。可現在,父親病重,母親孤零,我又怎麼能傷老人們的心?罷了,罷了,你我的情分,只有化作一場春夢!”

[合聲]“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女聲]“你就是我的鳳。”

[男聲]“你就是我的凰。”

[合聲]“你就是我的凰。有豔淑女在閨房,何緣交頸爲鴛鴦。我願得一人心,我白首不相忘,我白首不相忘。”

完盛的古琴,彈到激盪時,如鐵騎突出刀槍鳴;唱到柔情時,又好似落花流水溶溶聲。高音響處,宛如風清月朗,鶴唳長空;低音悲鳴,又如兒女私語,小窗喁喁。

虞美盼被感動得淚流滿面——眼睜睜看着黃鶯兒和飛燕,一個西來,一個兒東;你是睡不着,吃不香,我卻是吃不下,睡不寐。什麼樣的語言,也表達不了你我此時的心情,千絲萬縷,都在這琴絃中……虞美盼不知不覺地立起身來,靠近便門去細細地傾聽。

如煙心想:最好讓盼盼姐聽了以後,能說出點心裡話來。不過,我若在她身邊,她一定不好意思說什麼,還是我避開一會兒比較好。遂道:“盼盼姐,時光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美盼想:我不出來,你就千方百計要我出來;我聽琴聽得有味了,你卻要我回去。便不悅道,“尚早。”

如煙聽了,又囉嗦了一句,“小姐,夜深了,露水重,容易着涼,得了病可不是玩的,我們回樓去吧!”

美盼想你怎麼這麼煩人,便又道:“我不冷。”

“盼盼姐,我又聽不懂,回去吧!”

正在此時,隔牆的歌聲又響了起來。美盼也不答話,連忙搖搖手,意思是讓如煙別說話,對過又開始唱歌了。

如煙卻趁勢溜走了,反正你擺手讓我走,到時候可不要怪我……但如煙並沒有走遠,而是躲在假山洞裡,仔細地注視着虞美盼的一舉一動。

[合聲]“我隔簾而聽,那琴音穿腸。臨邛月照閨房,可曉我所想。那小鎮東牆,斑駁了時光。而我怦然心動,拋卻憂傷。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女聲]“你就是我的鳳。”

[男聲]“你就是我的凰。”

[合聲]“你就是我的凰。有豔淑女在閨房,何緣交頸爲鴛鴦。”

[女聲]“我願得一人心。”

[男聲]“我白首不相忘。”

[合聲]“我白首不相忘,我白首不相忘。”

虞美盼聽了,幾乎是失聲痛哭。

那琴絃是多麼地美妙,歌聲又是如此地哀嚎。淒涼處,像白鶴唳天;傷心時,如欲哭無淚。

他的這一首新曲《鳳求凰》,開頭和結尾不大相同,聽起來又不是《清夜聞鍾》,也不是《黃鶴醉翁》,更不是《泣麟悲鳳》。

新翻曲情深意重,一字一句難入夢;一字字教人心憔悴,一聲聲使得衣寬鬆;漫天的離愁別恨啊,都寄託在這相思一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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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鳳凰

亦作“鳳皇”,古代傳說中的百鳥之王。雄的叫“鳳”,雌的叫“凰”,總稱爲鳳凰,亦稱爲丹鳥、火鳥、鶤雞、威鳳等。常用來象徵祥瑞,鳳凰齊飛,是吉祥和諧的象徵,自古就是中國文化的重要元素。

鳳凰和龍的形象一樣,愈往後愈複雜,最初在《山海經》中的記載僅僅是“有鳥焉,其狀如雞,五采而文,名曰鳳皇”,甚至還有食用的記載。《大荒西經》:“沃之野,鳳鳥之卵是食,甘露是飲”,《證類本草》雲“諸天國食鳳卵,如此土人食雞卵也”。宋代鳳髓被列爲八珍之一。而到最後,卻有了麟前鹿後,蛇頭魚尾,龍文龜背,燕頜雞喙,成了多種鳥獸集合而成的一種神物。

自秦漢以後,龍逐漸成爲帝王的象徵,帝后妃嬪們開始稱鳳比鳳,鳳凰的形象逐漸雌雄不分,整體被“雌”化。

鳳凰共有五種,即五鳳,《小學紺珠》卷十:“鳳象者五,五色而赤者鳳;黃者鵷鶵;青者鸞;紫者鸑鷟,白者鴻鵠”,現代網絡有爲今人謊造、訛傳的版本,以朱雀爲鳳凰中赤者,實爲大錯。

《淮南子》:“羽嘉生飛龍,飛龍生鳳皇,鳳皇生鸞鳥,鸞鳥生庶鳥,凡羽者生於庶鳥。”認爲鳳凰是飛龍之子,但《大藏經》有:“羽嘉生應龍。應龍生鳳凰”,認爲鳳凰是應龍後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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