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從今覓醉其當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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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月九日晚賦》陸游.詞

薄晚悠然下草堂,

綸巾鶴氅弄秋光;

風經樹杪聲初緊,

月入門扉影正方。

一世不知誰後死,

四時可愛是新涼;

從今覓醉其當勉,

酒似鵝兒破殼黃。

不知不覺天便黑了下來。僕子撐油燈,一時間,客堂裡面顯得光彩異常。

大姑母首先說道:“天黑了,我們還要回家去呢。”

溫嶠說:“那麼,母親,我們就不用再吃晚飯了吧!”

於太醫同白氏齊聲說道:“大姐啊,你們慌什麼?你說你,好不容易來我家一趟,要不今晚就委屈着宿一夜吧?!”

修染卻說:“天還早着呢!我們遲一些回去也不大緊的。”

二姑母道:“你這孩子,總想貪玩,你不怕煩你舅舅妗子麼?”

“孩子們好不容易湊在一起,讓他們就多玩一會兒吧。”於白氏邊說邊拉着他們又坐了下來,並嚷着他們再吃酒。

溫嶠再三推辭說:“舅妗呀,恐怕家嚴在家裡盼望,我和母親還是早些回去爲好!”

於太醫說:“我本來要請你父親賞駕的,可他又生起病來。”他轉而對自己夫人說,“依我看,過一會兒就讓溫嶠回去照應揭大人吧!”

於白氏、大姑母、二姑母都說要得的,就這樣辦吧!

聽大家都想留下來繼續喝酒,修染暗中竊喜,他巴不得今晚就宿在舅舅家纔好呢!

酒宴繼續進行。

二姑母說道:“清婉這丫頭,一直不下樓,真是大家風範,可謂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1]’呀!不過,一整天也沒正經吃點東西,現在該是餓了吧?”

“她自己在秀樓裡吃着呢,好在她現在又吃不了多少……”每當提及自家閨女,於白氏總是滿滿地得意,“這死丫頭,現在知道‘要好’了,不敢吃太多的飯食……說是什麼,怕胖……你說她,都剩下幾兩沉了,還胖?”

二姑母笑道:“是嘛,人家那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待會兒我定要上樓去看看我那苗條的俊侄女。”

這時於太醫叫僕人又上了大菜,還是大姑母不客氣地招呼着衆人,便吃。

修染心想:看情況,今晚的酒宴會進行到很晚,這樣自己就不會走了。不行,我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去告訴清婉。

於是,修染又起身說要小解,便偷偷地溜到清婉的窗口向裡邊張望。

他看見清婉在梳妝檯旁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因爲天黑了,從裡面朝外面看是看不清楚的,修染恨不得大着膽子闖進她的閨房裡去,又見丫鬟們進進出出的,怕萬一碰見反倒難堪。他想了想,便一溜煙地跑進了書房,拿了張紙寫了幾個字,又重新返回窗口,悄悄扯開了窗戶,把紙團朝着清婉的肩頭拋了過去。

恰巧,擲在了清婉的細脖上。

清婉先是一驚,見是一個紙團,便瞬時明白了。她連忙撿了起來,走到一個隱蔽地兒偷偷展開來看。看完後,會心一笑。

此時衆丫頭都沒進小姐的閨房,清婉靜心聽了聽,確定四周無人,便疾步來到桌子前,找了張小紙片,寫了兩個字,又走到窗前,看見修染的人影就是一拋,白紙團便落在他的腳邊。

修染撿起了紙團,走到安全處,藉着微弱的月光一看,見寫着“仔細”二字,不由得喜出望外,便依舊跑到客堂裡來,裝模作樣地吃着酒,焦急地等待着宴席的結束。

此刻大姑母和二姑母都吃得醉人一般,於太醫和白氏還逼着她們再喝三杯酒,溫嶠苦苦的擋住纔不喝了。

此時,溫嶠看天色大黑,聽得已交二鼓,便先告辭回家了。衆人也不願意再吃酒,於太醫只得擺上點心,各人吃了一些方纔下席。

修染乘着大家的忙亂,已經到後院溜達好幾趟了,但他的那份小心思卻無人察覺。

於太醫又陪着衆人鬥了幾副牌,於白氏便安置衆姑母姨媽等睡覺去了,修染被安排在書房的後間,又派兩個僕人服侍着。

安排妥當了一切,於太醫同夫人白氏也歸房安息。

【二】《南歌子.有感-上闕》蘇軾.詞

笑怕薔薇罥,行憂寶瑟僵[2]。

美人依約在西廂,

只恐暗中迷路,認餘香。

清婉的女兒樓是坐落在西花園中的一座二層小樓。

一樓做會客廳和繡房用,閨房設在二樓,東屋是閱讀室和繪畫間,西屋也分裡外兩間。清婉住內間,丫鬟住外間,這座小樓距離大書房就是隔着那個西花園。

修染到了大書房裡,哪裡還睡得着啊?!

他合衣靠在牀頭上,靜靜地聆聽着萬籟俱寂。突然,鼓交三下。他急忙起身,推開了窗戶朝外一看,只見窗外的竹葉柳枝,被月色映着,隱隱微動。

修染心想:若是此時起身過去,萬一僕役睡覺未酣,出門方便撞上了,豈不無言以對?再等一個時辰吧,等那半隻月亮下了山,院子裡全黑下來,再去表妹那裡或許安全一些。

修染又回到了牀上,擁着被子危坐在牀沿。一直聽得天交四鼓,修染迅速炯醒,悄聲下牀,整理好了衣服,將燈兒吹滅,輕步來到了後院裡。

他見各房的燈火都已熄滅,只聽得各處傳來的酣睡聲,在寂靜的深夜裡是格外地響……修染喜不自勝,便悄悄轉了走向,朝着西花園徐徐地踱步。

有道是: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駛得萬年船。

就算是深夜,即便是伸手不見五指,修染也不敢走大道,他專挑小徑走;黑暗中又怕迷了路,只好按照白天探得路徑,靠着辨認着花香來尋道;又怕被薔薇刺勾破了衣裳,導致事情敗露,只好把頭壓得很低,以便看清地面;他又把左手擋在了腦門之前,怕頭撞到大樹,萬一再撞個大包……那份小貓偷腥的謹慎樣,可是滑稽至極。

修染躡足躡手地好不容易地來到了小姐的秀樓,心中猛然一想,此時的大門肯定是關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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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大門:指一個區域內最大、最外圍的那個門;二門:大門以內的門;邁:舉步走出。

(1)“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到底是指什麼?

古代人的居所主要以四合院爲主,而四合院則是由正房(一般是北房)、東西廂房和南房組成的一個獨立的院落,正房旁有時還有東西耳房,有抄手遊廊將四面的房子連接,可避風雨。

四合院一般都有二進院落,二進院落一般是在東西廂房之間建一道隔牆,外宅是工作人員居住的;內外宅之間建豪華的垂花門,垂花門內有影壁,只在有重大活動時纔打開。舊時說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既指此門,家中的男僕一般也不得進此門。

簡單來說,“二門”主要作用便是將院落分爲了內宅和外宅兩部分,所謂的“二門不邁”便是指女子不得輕易離開內宅。“大門不出”則比較好理解,就是說女性一般不得隨意離開家門,到外面拋頭露面。

當然,所謂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中,也並非指嚴格意義上的“二門”和“大門”。畢竟大戶人家往往會有三進院落、四進院落,而較爲窮困的家庭甚至連二進院落都沒有。

因此,這個“二門”實際上指的是內宅之門,即將女性平日的活動範圍嚴格限制在了內宅,僅僅是守規矩、不隨便串門子的意思。

(2)“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什麼時候開始流行?

古代並非所有朝代都對女性嚴格限制,尤其是南宋以前,風氣尚且較爲開放,對於女子的行動並無太多限制。比方說,秦漢到隋唐時期女子,改嫁現象極爲普遍。不僅民間如此,就連皇家同樣如此。漢武帝便是王娡改嫁之後與漢景帝所生,而唐朝同樣有多達27位公主再嫁或三嫁。

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種現象的出現,則與南宋以來理學的發展息息相關。靖康之難後,包括北宋皇室在內的大量漢人女子被金人擄走、慘遭蹂~躪,因而在南宋理學的發展中,關於女性的名節問題,就成爲了其中一項重要內容。

到了元朝,出於統治者的需要,朝廷大力推動理學,它被正式確立爲官方思想領域上的統治地位。尤其是蒙古貴族對上街遊玩的漢人女子任意地搜獵和姦污,這就使人們對理學思想有了進一步的認可和支持。從此,理學開始大行其道。發展到最後,官方所弘揚的“君臣大義”和“忠貞思想”甚至已經超越了“華夷之辯”,從而成爲當時社會的普世價值。

理學思想的影響,到明清時期達到了巔峰。也正是受理學思想的影響,南宋以後的社會,普遍對女子的“貞潔”看得極重。尤其是明清時期,朝廷甚至採取修書、獎勵等措施,大力鼓勵女子“守節”,從而導致女子深受其害。

在理學思想的影響下,女子的行動受到了極大限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成爲了良家女子的行爲準則。而爲了對女子的行動達到限制,“裹腳”這一惡習同樣也應運而生。

[2]寶瑟僵

寶瑟:一種珍貴的撥絃樂器,形似琴,二十五根弦。僵:跌倒。

典故:西漢大臣莽何羅和江充友善,在江充陷害衛太子時,莽何羅的弟弟曾因誅殺衛太子時奮力作戰而獲封號。後來漢武帝瞭解到衛太子遭讒含冤的實情,就滅掉江充的全家和其黨羽。莽何羅兄弟害怕此事禍及自身,就圖謀不軌,準備鋌而走險了。侍中金日碑發覺莽何羅行動詭密異常,就暗中留意其行動,每次出入皇宮都跟隨着他。莽何羅也注意到金日碑暗中跟隨自己。因此,莽何羅謀殺皇上的陰謀一直不能實現。

當時,武帝在林光宮(長安甘泉宮旁)就寢,金日碑因患小病住在殿內。莽何羅和兩個弟弟假借皇上命令連夜外出,殺死使者,發兵起事。

次日清晨,武帝還沒有起牀,莽何羅便無故闖入林光宮。金日碑當時正要到廁所去,忽然聽到有動靜,心中一驚,立刻警覺地躲在門後觀察。

一會兒,看到莽何羅袖子裡握着鋒利的刀從東廂房走進來。莽何羅突然看到金日碑,嚇得臉都變了色,急忙向皇上的臥室奔去,慌亂中撞在寶瑟上,跌倒在地上。金日碑急忙撲過去,抱住莽何羅,大聲喊道:“來人啊!莽何羅造反啦!”

武帝被驚醒,左右衛士拔刀要上前格鬥。武帝怕誤傷金日碑,制止住衛士。這時,金日碑抓住莽何羅的脖子,把他摔在宮殿下,將其擒拿捆綁住。

此後,以此典指奸邪敗露,或詠走路時撞到物體而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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