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音擡起頭,見付瑞海獨自一人走到門口,背對着自己,覺得有些異常,也有些尷尬。她覺得他們之間也應該說點什麼,好不容易有了單獨相處的機會,錯過了可就沒有,但要說什麼,她也不知道。只是靜靜地看着他,慢慢地被他吸引,移不開目光。付瑞海感到身後有道溫柔的目光注視着自己,情不自禁地回過頭,對上陳雪音的眸子,兩個人就這樣看着,誰也不說話,沉默充斥着二人之間,誰也不想打破。
大概是不想如此了,陳雪音輕咳一聲,低下頭,沒有再看他。付瑞海一看這樣,也轉過頭去。陳雪音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說些什麼,想了想,走到付瑞海身邊,問道:“曹若燕對皇甫夜應該非常好吧?”
付瑞海愣了一下,回頭看着她,笑着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也是猜的。”陳雪音不好意思地笑笑,“皇甫夜那麼相信她,我想除了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對他非常體貼、非常溫柔的話,皇甫夜可能也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人的話。”
付瑞海無奈地點點頭:“的確很溫柔,我要是皇甫夜,要是不知道她那些陰謀的話,我也會非常相信她。只可惜,我知道她的一切,所以她的表演在我面前讓我感到非常骯髒。”付瑞海非常氣憤,語氣不由地激動起來了。
陳雪音看到他這個樣子,有些不解和擔心,小心翼翼地問道:“付公子,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陳雪音說出這樣的話,讓付瑞海也感到了自己的失態,急忙解釋道:“沒事,是我自己剛纔太激動了,沒有注意到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沒事,付公子不必道歉。”陳雪音笑着迴應道。頓了一會,接着問道,“只是我沒想到,曹小姐竟然這樣對付我,我真是弄不清楚,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得罪她了,讓她這麼恨我?要說夜明珠的事情也是上一輩的事情,和我們沒有多少關係,她爲什麼抓住不放?難道是因爲皇甫夜,莫不是她喜歡皇甫夜,所以才記恨我?”
“你別瞎想了,曹若燕是個眼光很高的人,她是不可能看上皇甫夜的;再說,她遲早是要入宮的,就算她真的有什麼非分之想,曹生明也是不允許的。”付瑞海安慰道。
“那皇甫夜對她是什麼態度?”陳雪音接着又問,然後想到上次見面的事,“我記得那次見面的時候,兩個人關係不錯。當初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皇甫夜,還以爲他們,他們……”陳雪音不好意思說下去。
“是的,在見到你之前,皇甫夜確實對曹若燕有點意思,我觀察過他,曹若燕讓他見你的時候,他好像還不樂意。”付瑞海笑着說道,“可他見到你以後,馬上發生了變化,恨不得馬上去找你。我覺得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曹若燕對你的態度就開始有了變化,也開始有了惡毒的計劃。”
“這麼說,還是因爲皇甫夜。”陳雪音覺得非常無奈。
“其實
我覺得也不完全是,說白了,她就是一種嫉妒,只不過已經扭曲了。”
“嫉妒?”陳雪音糊塗了,“你是說她嫉妒我嗎?我有什麼值得她嫉妒的?我父親死了,無依無靠,連未婚夫都不知道能不能讓我依靠一輩子,以後的路怎麼走我也不知道,她嫉妒我什麼?”
“不管怎麼樣,你是自由的,你可以選擇你自己的道路;可是她呢,從小到大,沒有一件事是她自己想要的,曹生明讓她做什麼,她是根本無法反對的,她一直在剋制自己,壓抑得太久了,總是要爆發的。”想到曹若燕的處境,付瑞海又忍不住爲她說話了。
“如果她是這麼認爲,那我和她也沒什麼區別,從小到大,我的一切都是父親做主,就連婚姻,我也沒有辦法說個‘不’字。沒有人問我願不願意,明知道父親是因爲這個人而死,我還是要找到他,嫁給他。皇甫夜對我充滿了誤會,我不知道怎麼解釋。難道這也值得她嫉妒嗎?”陳雪音不滿地說道。
“可不管怎麼樣,皇甫夜是喜歡你的,也許是命中註定,我天天和他在一起,我看得明白。曹若燕本來打算誣陷你和你父親害死了皇甫凌天,可是皇甫夜就是不相信,曹若燕害怕弄巧成拙,就把所有罪名嫁禍到李先生和我義父頭上。從這一點來看,皇甫夜回來以後,不僅不會折磨你,還會好好愛你。可是曹若燕呢,一輩子都是她父親的政治工具,雖然是個名門之後,但從小知道人情冷暖,這樣的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難道不值得可憐嗎?”付瑞海越說越激動,看到陳雪音驚訝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又失態了,沉默了一會,平靜了一下,接着說道,“她和你一樣大,按理說現在也是情竇初開、尋覓意中人的時候,可是她沒有這個權利,她父親不會讓她自作主張的。她想逃離父親,所以想趕快進宮,尋覓一席之地,這有什麼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她原來沒有那麼自私、那麼惡毒,都是她父親逼的,她只是在保護自己,你知道嗎,小時候的她也是個非常善良的小姑娘,是曹生明害了她。”
“你好像很瞭解她。”從付瑞海越來越激動的情緒上,陳雪音明白了一些什麼,心裡有些不舒服。
付瑞海倒沒覺得什麼,只是輕輕地點點頭:“是的,我和她從小就在一起,我被曹生明收留的時候,只有十歲,那時候她也只有五歲,我們兩一直在一起。她經常跟在我後面,把我當成大哥哥,那時候的日子現在想起來真的讓人難忘,只是一去不復返。曹生明把我送去學武藝,回來之後,她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爲什麼會變得這麼快?”
“因爲她知道了一個事實,她父親把她母親逼死的事實。”
“什麼,居然還有這樣的事?”陳雪音不敢相信,曹若燕身上的秘密居然是這個,如果換成自己,突然聽到這樣一件事,恐怕也會受不了,想到這裡,她突然同情起曹若燕來。
付瑞海點點頭:“是的,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但我並沒有告訴她,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她對這件事不和我提一個字。我覺得曹生明肯定不會告訴她,可這麼秘密的事情,她是怎麼知道的。”
“既然她知道曹生明害死了她母親,她怎麼還願意爲曹生明做事,難道她就不想報仇嗎?”
“怎麼不想,她對我說過,她活着的目的就是爲了替母親報仇。她明白,自己一介女流,根本鬥不過曹生明,如果硬碰硬,不但不能爲母報仇,而且還會被曹生明害死。曹生明既然敢逼死她母親,對她也不會心慈手軟。曹若燕非常明白臥薪嚐膽的道理,所以在曹生明面前委曲求全。說起來,也是不容易啊。”付瑞海嘆道。
“看來你很理解她。”陳雪音平靜的語氣裡掩不住淡淡的失望,她也不知道怎麼了,越想不被發覺卻聽來越明顯。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對、不好,不該如此,可又控制不住。默默地低下頭,不想讓付瑞海察覺。
付瑞海其實並沒有察覺,他還在回憶中,卻不知道是在回憶曹若燕小時候的天真無邪,還是現在的狠毒陰險,抑或被逼無奈,聽到陳雪音的問話,笑了笑,接着說:“要不是她需要我的幫助,估計也不會告訴我這件事。其實對於她,現在我也不敢說自己是完全瞭解,有些事情她並沒有告訴我。當初她把京城的一部分山賊收入自己的門下,讓這些人爲她做事,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
“什麼,她居然敢這樣做?”陳雪音沒有想到一個女孩居然能說服山賊爲自己做事,可見其能力非同一般,驚恐之餘不由地多了一份佩服和羨慕。
“是啊,通過這件事我才知道曹若燕比我想象的更能幹,基本上已經沒有她做不了的事情了,只要她想得到的、想辦到的,都可以實現,但是她的手段可能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所以,”付瑞海轉過頭,再次看着陳雪音,認真地說,“你們一定要小心,不能讓曹若燕傷害到你們,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活下去。”
陳雪音苦笑:“我們是想活着,我們還想救出皇甫夜,遠走高飛,平平安安地過完這輩子。可是曹若燕既然一定要挑撥我和皇甫夜之間的關係,她就有辦法讓我們一輩子不得安寧,我肯定不是她的對手。”
“可我知道皇甫夜是願意相信你們的。”
“那又怎麼樣,歐陽元殺了我父親和李叔,唯一可以讓皇甫夜相信的兩個人都死了,而我有些事情也不清楚,還有誰能給皇甫夜解釋呢?道長應該也知道不少事情吧,可是現在曹生明又把我爹的死嫁禍在道長頭上,甚至說我都是被道長利用的。說真的,我現在真怕皇甫夜回來以後,會對道長……”看到付瑞海變了臉色,陳雪音沒有繼續說下去,嘆了口氣,肯定地說道,“不過你放心,如果皇甫夜真的那樣做,我肯定會拼死保護道長的,他對我和我父親有恩,我不會讓他出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