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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焦糊味!
即使是下了幾場春雨之後,這空氣中依然瀰漫着濃濃的焦糊味,那是城市被焚燒後殘留的味道,即便是那雨雪亦無法將其衝散。
此時的京城幾乎完全成了廢墟,內城、外城大都被焚,一個月前,在髮匪逃潰前其非但殺去半城兵民,更是一把火燒掉了這座城市,那場烈火足足燒了六天六夜。雖說京城幾乎被燒成了一片赤地,可對於僥倖存活下來旗人來說,他們卻長鬆了一口氣,總算是保住了一條性命。
此時的紫禁城內外撤去白幡,一色換上黃紗宮燈。
而對於已經登基整整一個月的奕訢而言,他並沒有因爲這宮燈的撤換,而心情歡愉起來,那白幡一直在他的眼前閃動着,那似乎是大清國的白幡。從他剛一登基的那天起,就面臨着太多的問題,拋開南方的髮匪漢賊不談,大劫之後的京營非但屋宇幾被焚盡,就連人丁也是被殺過半。京旗要救濟,否則人心不穩。南方的亂逆要平定,否則天下不保,可拿什麼保?
京城是保住了,大清國看似保住了,可臨頭的問題,卻逼得奕訢夜夜無眠,他甚至都明白了爲什麼沒有人和他搶這個皇上之位,因爲誰都知道,這個龍椅難坐。儘管這龍椅曾是他夢寐以求的,但此時,坐在這龍椅上憂心着家國朝局,他的心底卻是滿心的無奈。
忙活着整整一天,累得筋疲力盡的彭蘊章一直睡到次日下午申時,起身兀自渾身痠疼。他散穿着一件湖綢夾袍,吃了些點心之後,在書房中倚窗而坐,信手從架上抽出一本書,剛看了兩章,便聽檐下鸚鵡學舌叫道:
“有客來了,中堂爺!有客來了,中堂爺!”
“此鳥真是善解人意。”
外邊突然傳來一聲話語,接着人已經進來,只見奕訢含笑對愣着的彭蘊章道:
“浮生難得半日閒。朕攪擾你來了。”
一見着皇上突然來了自己府上,彭蘊章早已慌得伏地便叩頭,說道:
“請皇上,恕老臣失儀之罪!老臣歷兩朝,於先帝那裡辦了十八年差,從沒這個例——哪有皇上倒過來看望老臣的!折煞老臣了!”
說着一疊連聲命人。
“快,把去年蓄的那壇雪水刨出來,給皇上煎茶!”
“雪水煎茶,好!”
奕訢微笑着點點頭。
“就在這外屋煎,水將沸時告朕一聲,朕親自爲你泡——坐,坐麼!”
奕訢用手讓彭蘊章先坐下。
“今兒來到你府上,我就是個客,不要拘君臣之禮。坐而論道品茗,不亦樂乎?”
雖然皇上這麼說,可彭蘊章那裡敢坐實,只是虛坐半個屁股。剛坐好,主臣二人還未客套完,說着便聽僕僮在外高聲稟道。
“相爺,水響了!”
銅壺猛火小壺,水燒的極快,
便見一個小廝用條盤端着幾個精巧玲瓏的碧玉小盅和茶葉罐進來,彭蘊章忙親自接過捧到皇上面前。
掀開茶罐,奕訢捏一撮茶葉看了看,說道:
“這碧螺春,還不算最好的。明兒朕賞你一包宮裡貢茶,你吃吃看。”
一手撮茶,向各杯中抓藥似地各放少許,一個僕僮已提着剛煎沸的壺進來。奕訢挽起袖口提壺在手,向杯中倒着水,同時又極認真地觀察着每個杯中的水色,一點一點地兌水。然後才坐下笑道:
“吃茶以露水爲最上,雪水次之,雨水又次之,水愈輕而色味愈佳。你這是今年雪水,正是最好的時候。這雪水不是酒,越陳越好。”
彭蘊章看那茶水,連忙謙說道:
“老臣哪裡省得這些,只道是吃茶可以提神解渴而已。只一樣的水、茶,老臣從沒聞過這樣香味!”
其實這些道理彭蘊章又怎麼會不懂,他之所以會這麼說,完全是爲了拍皇上的馬屁,對此奕訢自然極爲清楚,他也沒有點破,見其伸手就要端,便連忙說道。
“老相國,等一等,這茶半溫纔好用。一點一點品嚐才上味。至於解渴,白開水也使得的。”
擺手止住了,奕訢看着彭蘊章笑道。
“老相國,今個朕來你這,一是來看望老相國,至於二,則是有些事情想與老相國商量一下!”
盯着彭蘊章,奕訢的心底倒是對其滿是感激之狀,若非他令肅順盡領熱河護軍馳援京城,非但這京城不保,恐怕就是連自己亦身死髮匪之手。
自然的,這大清國的天下,也必定保不得了。
聽着商量兩字,彭蘊章連忙起身說道。
“老臣惶恐!”
“今個就你我君臣二人,朕是來求教於老相國的。”
奕訢的眉頭緊蹙着。
“現如今的形勢,老相國也是知道的,這南方髮匪橫行,江南數省爲其所糜爛,武昌漢逆又下廣東,如葉名琛之流不知報效,降以漢逆。觀以朝廷,新遭重創,京城險陷敵手,我大清國可以說是局勢危貽……”
此時,奕訢倒是沒有任何掩飾,實際上這府外的斷垣殘壁也是掩飾不住的,而且現在他所需要的正是能夠君臣一心。
“若是朕再不有所作爲,只恐怕這祖宗的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就在於朕的手中丟掉了,到時候只恐……內庫燒爲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這幾日“秦婦吟”中的這兩句總是會於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甚至偶爾的他還會站到天、安門上看着那幾被焚盡的京城,看着那斷垣殘壁間虎口餘生的旗民。
“殺盡天下清妖,爲漢人復仇!”
在奕訢的惡夢中,林鳳祥被斬首時的言語總是會將他驚醒。
若是大清國完了,這天街踏盡的不一定是公卿骨,但旗民骨是肯定的,這場浩劫之後,京營旗民二不存一,數十萬京營或是死於亂匪,或是葬身火海。從噩夢中驚醒之後,他知道無論如何,都必須要保住大清國的天下。
“皇上聖明!”
作臣子的能說什麼?
皇上想要勵精圖治,那當臣子的只能繼續拍馬屁,雖說身爲領班軍機大臣,但彭蘊章卻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若是擱過去,他不需要有這樣的顧忌,可現在卻不行,即便是皇上方纔也說了“如葉名琛之流”,這不知報效的,棄君恩於不顧的是漢官,至於那廣東駐防……嗯,那拱手讓城的也是漢軍八旗。
就是京城被圍的時候,救下京城的是肅順、是勝保,而不是漢臣!作爲漢臣,雖說貴爲領班軍機,可彭蘊章還是理智的選擇了自保。
“老相國,聖明這兩字,與朕而言。委實太遠,朕登基之時,即立誓“君臣共治天下”,至於“滿漢共治天下”更是我大清治以天下之根本……”
奕訢之所以再次強調“滿漢共治天下”,其根本原因就是因爲經此浩劫之後,這朝中的滿臣對漢臣的不信任,可以說葉名琛的投敵、廣州駐防的投降,更是加劇了朝中滿臣內心的恐懼,就連同爲旗人的漢軍旗都靠不住,更何況是漢臣?
儘管知道滿臣的擔心不無道理,但奕訢同樣也明白,若是離開漢臣,這大清國是鐵定保不住,現如今想要保住大清朝的天下,就非得重用漢臣,而在這一點上,他與彭蘊章卻有着共同之處,之所以來這,同樣也是爲了徵求彭蘊章的意見。
“而今天天下之形勢,非用漢臣不可平定,朕意用曾國藩爲兩江總督,不知老相國意下如何?”
奕訢的建議只讓彭蘊章猛覺一陣詫異,他看着皇上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朕要讓全天下都看到,只要對朝廷忠心耿耿,朝廷必不會虧待他,曾國藩雖兵敗湖南,可湖南舉省盡降於賊,唯其未曾降賊,其於江西,雖是客軍,卻爲朝廷屢立戰功,此等忠勇之臣若是不加以厚賞,豈不寒天下仕民之心?”
這是千金買骨,作爲皇上的奕訢是希望用重用曾國藩向漢臣傳遞一個信號——他會重用漢臣!
“皇上聖明,想來曾國藩定會誓死報效朝廷!”
儘管明知道這是爲君者的權術,但彭蘊章的內心還是忍不住一陣激動,心道着皇上的氣魄的確遠超先皇,有曾國藩的先例,這天下的漢臣又焉能不爲朝廷所用。更爲重要的是此舉必能穩定天下漢臣之心,這纔是最重要的。但這話他不能說,因爲他是漢臣!
“重用漢臣,以平天下!”
奕訢一手端杯,起身踱步,望着窗外的滿園春色說道。
“欲保我大清,單憑此是不行的,老相國,今時,江寧髮匪、武昌漢逆方爲我大清心腹之患。曾國藩曾言的漢逆之勢全憑西洋火器犀利,即然漢逆能用於西洋火器,那我大清自然也能用得!”
在過去的一個月間,作爲皇帝的奕訢思索的太多的事情,他所思所想的核心只有一個,那就是保住大清國的天下,重用漢臣、用於洋械,便是他苦思冥想後做出的選擇。
“皇上聖明,即然那賊逆能和洋槍,朝廷自然能用得,只是那洋人素來助賊,其又如何能夠助得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