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孩子的第二天,劉倩的阿姨就踩着那雙五釐米的高跟風風火火的踹開了校長辦公室,我們自然也有幸目睹老黑校長悲催、無奈的另一面。之後每天放學,她照樣每天一身香氣的準時來接劉倩放學,不過笑容倒是柔和多了。
從此以後,劉倩再沒離家出走過。
又過了一段時間,沒等大亮他們聞到香味,老師就宣佈放學了。今天劉倩出奇的高興,像是被鬆綁的一樣,揹着書包和大福一道回了鄉政府家屬院。
劉倩這個小丫頭也漸漸的開朗獨立起來,和熱情的芳和小花走的很近,也突然成了大亮的前桌。
雖然挨的近了,但她對大亮偶爾怪異的言行舉止,她特別的不反感,反而感覺很有意思,她時常掩嘴的咯咯笑和同桌的橫眉冷、“拳腳相加”的行徑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又一個雨天,在山坡上正指點江山的大亮率衆躲進了那達唯一的一個廟,廟很小,小到只能供一尊胖墩墩的小泥菩薩。
大家沒有地方坐,也沒有老瓜瓢兒吃,更沒有田雞烤,衆羣雄好生無聊,然而不一會……
當求孫子的李大娘虔誠的走進來的時候,一下子就傻了眼:只見小泥菩薩被挪到了一邊,王老三家的小大亮正仿着菩薩的樣式,雙手合十,盤坐正中,臺下小屁孩們在膜拜。
她聽見過往的村民說,這裡有動靜,她前天晚上做了個異夢,夢見山上的雲開了,接着五色霞光映照,一個金豆豆就掉了下來。她趕緊找小迷糊的爺爺老迷糊給算算,許半仙瞥見她那半土籃子雞蛋,滿意的掐指一算,嚴肅的說:村西南方位,這幾天菩薩會下凡收取香火、賜下福氣,後天午時三刻應該就能到那達,你記得準時準點去,還要帶上一隻雞和饅頭,並且在這一天許願不用還,絕對靈驗。
村西南方位?哦,對,對,那可不是有座小廟嘛,好好。
她想明白後,忙放下東西,出了老許頭家三間黑洞洞的破土房,高興的給菩薩預備供品去了。
當她今日午時三刻冒雨而來,一到廟外,果然聽見了動靜,心裡頗爲火熱,進來一看,馬上就驚呆了,小屁孩們在通通跪地膜拜,忽明忽暗處,大亮文思不動,神情嚴肅。
這不是菩薩下凡又是什麼?她趕緊虔誠的彎腰拿出熱乎乎的供品雙手奉上,退回,拜上一拜,心裡又趕緊唸叨完自己那點事,再虔誠的微微擡頭就是眼睛剛好夠着小大亮的臉,安靜的等待着應許,大亮向其點點頭,小手一揮,又雙手合十,小眼緊閉不看。
只不多時,李大娘心滿意足的快速離開,雨也住了。
又不多時,再看坐檯上,泥菩薩歸位,坐檯下,早已空無一人。再看野地裡,小夥伴們正哄聚一堂,嘴巴留油。
再不多時,廟裡出來個垂頭喪氣、不修邊幅、衣着算不上整潔的老頭,身邊還帶着一個小男孩,那不是小迷糊又是誰?
一轉眼……
那達,七月中旬,暑假前的一個禮拜。
天氣特別的熱,太陽公公一反和藹的模樣,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那閃亮的小圓圈好像是個無底洞一般,瘋狂吸收着大地的水分,往年的雷聲陣陣,現如今已將近一個月沒見着雨點了,打穀場的地面已經有些龜裂了,雙龍河的水更細的像一條麻繩。
難道是旱災?百年不遇啊,村裡的老人們又仰頭望天低頭嘆息着。
說起來,大亮他們真挺幸運的,因爲那達最後的一場陣雨被他們趕上了,他們隨即也吃到了最後一頓青嫩多漿的瓜瓢兒。
此時那達的大人們可顧不上這些小屁孩了,他們正忙着排號澆地,然而機井畢竟有限,即使機井每天晝夜不停的運轉着,相親們一個月內也只能堪堪的輪上一遍,比起蒸發的速度,雖然無濟於事,但也比不澆強太多。而且機井是一等水澆地纔有的,即使在平原的那達,水澆地也是緊俏的很,每家就那麼一小塊,大部分還是旱地,眼下可正是結棒子的時候,鄉親們輪班的去村裡,可真是急壞了村長李大嘴。
這不,他又去鄉里活動去了,水利口的王老三也開始組織忙活着修理機井,可這些路子都太慢了,老話說的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神仙指路!
在相親們的盛情邀請下,半仙又出場了!
許老漢說,這次不下雨,是因爲一個月前有小屁孩在廟裡衝了菩薩,吃了不該吃的供品,比如……一隻香噴噴油汪汪的燒雞。
大家連忙算算日子,唉?這就不對了!怎麼能和李大娘遇到菩薩下凡的時候如此貼近呢?
對,就是那一天!半仙肯定的說。
這話當天就傳到李大娘的耳朵裡,當下她就不樂意了,堅稱自己已然蒙了菩薩的恩惠,因爲兒媳婦的肚子又大了,而且當初是半仙讓自己去的。
半仙解釋的前後矛盾,這就鬧得鄉親們莫能兩可,無所適從,不知聽誰的,然後竟有人開始懷疑起半仙的權威了。
其實半仙不準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回鄉親們是真是怕他不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給他尋摸了個搭檔,隔壁村的擅長跳大神的寡婦白四娘。
白四娘,江湖人稱四娘或者四娘子,業內口碑還算不錯,童叟無欺,價錢公道,出場費固然高了些,但總歸是藝高人膽大,人家對得起這個價!許半仙加白四娘,這是雙保險!俗話也說的好,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四娘子很爽快的就應下了。
四娘子渾身那麼一跳,一語道破天機:“天不下雨不是衝了菩薩,而是上游的黑龍大王(就是之前經常打架的兩條黑魚精)因爲天庭封賞不均,正相互較着勁,把人間疾苦瞞住不報,故沒有降雨。”
大夥一聽急了,說:“四娘,這可如何是好啊?”
四娘子淡定的說:“不怕,待我越級向天庭的北海龍王稟明實情,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