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是我耍無賴耍了很多次了，現在就讓你賴一次皮又怎麼樣？”十四夜的話語中帶了調笑的意味，語氣輕揚。他閒散地靠着窗戶，雙手環着胸，看向月色的方向：“話說，你也太小看我十四夜了，你要認爲我是故意逗着你玩的那也隨你想吧，我就再強調一次，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的一次兩次的拒絕不會讓我輕易地放棄這份感情的。”十四夜陡地把聲音放高了一些，像是宣言一般，“月色，你最好有這樣的覺悟。”
月色聽着他的話，被他一開始的那句“耍無賴”給弄得哭笑不得，可是聽到後來他直白的告白，又沉默了。
感情的事情，她雖然看別人看得還蠻清的，能夠知道桑梓瑤、紫菡、圓圓以及前幾日那個雪初對黎書清的感情，但是自己卻是並不清楚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自從家破人亡之後，她就跟那個人生活在一起，身邊除了那個人和一些那人的女弟子們，從來都不曾接觸過男子。自從逃出那個地方之後，她來到這個男子與女子同存的世間，一開始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甚至是碰到有男子與她說話，也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來。也是花了很長的時間，她才克服了這一點。
至於，她爲何能看清桑梓瑤她們的感情，只是因爲，十幾年下來，她看慣了那個人的反應，那人的感情是極其熾烈的，愛，完全能夠通過她的表情中表現出來，恨，也能在她的眼中展現得很坦然。
那人從來不向她隱瞞她的愛與恨，她要折磨她，也是那麼堂堂正正理所當然。而那人手下的那些女弟子們大多也是爲情所傷之人，雖然她在那個地方的時候，經常能夠看到她們十分咒怨地恨着那些拋棄她們的負心人，可是，她時常能從她們的眼中看出另外一種與恨截然相反的情緒出來，後來，她才明白，那是愛。
由愛生恨，恨火滔滔，可愛，卻怎麼也放不下。
總而言之，感情這方面的事情，她真的不怎麼懂。小的時候，她愛着她的爹孃，愛着家中院子裡開的那株月見草，愛着管家養的那隻忘了叫什麼名字的小貓，愛着那樣的一份美滿的幸福，可是現在，她不知道要怎麼去愛那些東西，一個人脫離那樣的環境久了以後，便會失去了愛的能力，尤其是那麼些年，她的心都被仇恨給塞滿了，更是變得寡情淡性起來。
愛情，這種她從來未曾接觸過的東西，她又如何會懂？
十四夜見氣氛一下子又這麼僵了起來，心知自己不該這麼逼她太緊，隨即將話題又收了回來，回到先前她所說的請求之上：“好吧，說吧，你要讓我調查的那個人究竟是誰？”說實話，他還真的是很感興趣，月色這樣寡情淡性，看起來好像對誰都不甚在意的模樣的人，會主動對誰有了瞭解的興趣。那個人，一定是對她很重要的了。
月色聽到他這話，明白他是找了個臺階給她下，她緩了緩心情，也就順着他的話說下去了：“我要讓你幫忙調查的人——”掩藏在被子下的手緊緊地扣緊了，尖尖的指尖刺進手心，將手心刺得生疼。
“月纓山莊大小姐——雪初。”她將這個名字吐出了口。
聽到這個名字，十四夜的雙目陡地眯了一下，雙眉一挑。
默了半晌之後，他開口問道：“那位雪初小姐是麼？”尾音拖長了，像是在思索些什麼，“冒昧地問一句，爲何你要讓我調查她的事情？”那個女子跟眼前的她到底有什麼關係？值得她這麼來求他去調查她？
“莫非，你是爲了小王爺麼？我見那女子好像是對小王爺有意，難道你……”十四夜想到一個可能性，遂這麼問出了口，只是將話說了一半，沒說全，可是光聽那語氣就能明白他腦中是怎樣的念頭。
月色好半天不說話，似乎是在考慮該怎麼跟他解釋這件事情。十四夜也不急，只是維持着那個十分閒散的姿勢靠在窗邊，夜視能力極好的雙目別有深意地注意着月色的表情，不放過一絲的變化。
“這件事，與公子無關……我能不告訴你原因麼？雖然這樣說的確是非常不公平的一件事……”月色輕輕地咬了一下脣，道。
她這樣的行爲其實算得上是得寸進尺麼？她憑藉的是什麼，僅僅只是憑着他說的那句喜歡，就這樣利用他麼？月色即使是淡漠慣了，但是也爲自己這樣的行爲感到羞恥。
她，不是個好人。若是以後死去了，怕是也會下地獄的吧……
十四夜聽到這樣的回話，擡手摸了摸俊挺的鼻樑，幽幽地拋出一句：“你也知道這是不公平的啊……”語氣中不無委屈，感覺像是受到月色的無情壓榨了一般。
月色苦笑，被子底下的手鬆開了又攥緊，攥緊了又鬆開，不斷重複着這樣的動作，像是爲自己打氣：“這是一個秘密。沒有那麼多人願意輕易地說出自己的秘密的，我也不例外。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一是沉默，二就是謊言。你希望我用沉默來答覆你，還是用謊言用欺騙你？”
十四夜聽到這話，也就不再逗她了，其實他雖然很想要知道緣由，但是他也明白她不會輕易說出口的，而有些事情，他堅信自己遲早會知道的。
“除了能讓我高興一些的謊言，其他與我沒有多大幹系的謊言，我聽了也沒用。想必，讓你說出口來也痛苦，那還不如沉默吧，我不問，你也不必告訴我了。”十四夜終究還是對她退步了。
話說，像他這麼遷就她的男人去哪兒找啊？可爲什麼她就不願意將目光多放到他身上一點呢？
“如果……”月色覺得這樣還是讓他太吃虧了一些，遂開口道，“如果，你能幫我做成這件事，我願意答應你一個要求。”
十四夜本來已經打算要走了，突地，聽到這樣的一句話，他所有的動作都在此刻停了下來。
他的眼中明明滅滅的，是熄不下來的火光：“你知道，你這樣的一句話，對於一個愛慕你的男人來說是多大的誘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