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初候,螳螂生;俗名刀螂,說文名拒斧。
親愛的嘉鳳女士:
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在變化當中,沒有什麼東西是恆久不變的。如果你以爲有什麼東西恆久不變,最後的結果一定證明你被自己給騙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你看不到事物的全貌,你能看到的永遠是個別片段,而沒辦法看到整個過程。人希望能夠在不斷的變化當中找到一種恆久不變的東西,這東西可以把它稱作是道,可以把它稱作是平常心。當我沒有什麼煩惱的時候,保持平常心相對也是容易的。隨着年紀的增長,煩惱越來越多。隨着年紀的增長,可以想象的空間越來越小。就好像一部戲越來越接近劇終,在這個時候要保持平常心是非常困難的。何謂平常心,平常心就是飢來則食困來即眠。這話雖然聽上去非常的簡單,要做到卻非常的困難,飢來則食需要相當的物質條件,如果那個時候伸手夠不到食物,你還怎麼能保持平常心呢?困來即眠其實也不容易做到許多飽食終日的人終日勞心,以至於夜夜不能寐,最終看上去憔悴不堪。
當我置身於鐘樓附近的時候,看着很多人在手機鏡頭前賣力的表演。爲了生計,他們必須那樣做,或許有人會說,這不只是生計裡面還有名利,但在我看來他們這種狀態是談不上所謂名利的。凡是那種大網紅大主播都是要談一點情懷的,比如在南門演出的那個樂隊,雖然我距離他們很近,卻因爲現場有太多的人而沒有辦法看見他們,只能聽到他們的聲音。作爲一個音樂人,能夠擁有這麼多聽衆,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同樣作爲一名寫手卻沒有很多讀者,這又怎麼能不讓人感到沮喪和心酸呢?十年之約結束之後,我要堅決的停止創作長篇小說的活動。至於以後要做些什麼,我心裡也沒有數。我希望每一個心裡揣着夢想的人,他們都能讓夢想走進現實。我希望上天能夠保佑每一個善良的人,如果我不夠善良。如果上天因此要懲戒我,我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我自認爲沒有攢下什麼德行。所以我能夠接受自己的碌碌無爲,能夠接受自己一事無成。
即便如此,我也不必感到悔恨和羞恥,因爲即使重來一次,我也不會做得更好。所以我只願你過一次,如果目前就是我演的最後一齣戲。只要能夠體面而有不痛苦的離開,我仍然對上天充滿了感激。人到底應該怎麼活着呢?怎麼去面對那麼多的人?怎麼去面對來自別人的惡意。其實有時候也談不上惡意,只是因爲你妨礙了他們的利益,只是因爲你與他們的三觀不合,纔會引起別人的不快和反感。所以我一定要保持與別人之間的距離,但我常常忘記對自己的警告。在這次旅行當中,我見到了非常壞的人。在火車站附近花十塊錢讓一個人把我帶到北廣場,當時我沒有意識到這個,而且那個人是那麼壞。不要低估人性之惡,不要放鬆對人的警惕,不要疏忽對自己的保護。
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便是血親也就是那麼回事,更何況是路人呢?假如你不能自己保護自己,不能維護自己的利益。又怎麼能指望別人對你負責呢?我很想仔細的推敲一下這次旅行的經歷,看其中到底有什麼問題。比如我已經有兩次因爲沒有及時趕到現場,而導致火車開走了。由此可見我真的是一個馬虎的人,雖然這一次我已經格外注意,反覆提醒自己不要把口罩落在網吧,可還是因爲坐錯車而沒辦法及時的趕過去。這樣的錯誤原本是不該犯的,可他就這樣發生了。因爲這個錯誤導致我滯留車站整整十個小時。平常心應該不只是吃和睡兩件事,比如在工作狀態當中如何保持平常心。當人在高速運轉的時候,如何保持內心的平靜呢?這些日子我看上去非常的急躁,而且臉上莫名的癢,耳朵又燒得很厲害。
最近一段時間,我在單位屢次犯禁,難道我沒有辦法把年初的約定執行到年底嗎?這實在是太讓人難受了。如果我沒辦法很好的約束自己,我也就沒辦法很好的保護自己。一個有德之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自律,要不停的反思自己的過失,要時刻注意自己有什麼失德的地方。也許你會覺得這兩句話顯得非常的囉嗦,過失和失德其實不是一個意思。很多時候在別人看來,我已經過得好的不行了,只有我自己覺得其實過得不怎麼樣。這種落差讓我覺得不是滋味,當我看到算卦的在紙上寫着說我要活到一百零幾歲,我在想這真的是上天對我的祝福嗎?如果我真的活了那麼久,那個時候我是懷着怎麼樣一種心態呢?不過上面說,我的祖業荒蕪也指望不上別人,只能依靠自己。我現在感到最難的事,自己看上去也不是可以依靠的人。
因爲上面要檢查,單位這幾天瀰漫着一種詭異的氛圍。一些從來不來單位上班的人,每天待在單位裡,這些人像是被拘禁一般痛苦。我也感到非常的不自在,就在這種時候又有一大堆任務要下來,看來又得忙碌一陣子了。關鍵是在許多時候忙的一點道理都沒有,比如一個問題已經被反覆覈查許多次,可覈查出來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就又要覈查一次,我覺得這是對人力的一種浪費。可我實在不該在單位表達出這樣的意思,因爲身爲一個極其不重要的人,不該對單位的事情說三道四。我要做的就是按照命令行事就行了,至於這種做法是好是壞與我無關。我應該時刻擺正自己的位置,注意自己的身份。應該清楚的知道我在別人的眼中是個什麼玩意兒,應該根據自己手裡拿到的劇本,根據劇情的設定,說符合自己身份的話,千萬不要因爲成口舌之快,而給自己帶來諸多的不便。眼前我所經歷的這一切,都是非常讓人無奈的,但我希望自己能夠保持冷靜,爭取把手頭的事情做好,不要授人以柄。
記得有一年我準備去雪域高原,那個時候我在精神上承受着非常巨大的痛苦去那個地方,我在想,如果不信我把命扔在了那個地方,我也沒有什麼怨言。在填寫聯繫方式的時候,我甚至寫了自己的聯繫方式。因爲我不想給我的家裡人添麻煩,在幾年前我就已經覺得那個家不屬於我了。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流浪者,雖然長期居住在同一個地方,我仍舊時常有漂泊之感。當我來到秦始皇陵博物院之後,想一想當年秦始皇擁有那麼大的事業,沒想到在他死後不過短短三年的時間就灰飛煙滅了。由此可見,人的見識是非常簡短的,秦始皇尚且是如此,一般人更是如此。
其實事物的變化並不是毫無規律可言,只不過人對規律的認知非常的有限。如果事物的發展一直在人的意料之內,你就不會有無常之感。假如事物發展經常在你的意料之外,你對無常的認知就會越來越深刻。回首過往的歲月,許多事情後來的發展都不是我原來想象的樣子。現在想起來離譜的不是事物發展,而是我自己的想象。無常只是一種感覺,有人曾經說過,在這世上只有變化是永遠不變的。像所有人這樣,人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就在無限接近生命的終點,在這個過程當中,人會經歷很多事情。有的人大起大落,有的人一直在低谷沉寂,而有的人卻在有生之年想盡榮華富貴。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喜歡抱怨的人呢?我覺得是在很多時候我都沒有忍住。在單位我應該學會做一個啞巴,學會做一個呆子。不要什麼事情都要忍不住發表意見,不要動不動就有情緒需要發泄。我必須嚴厲的警告自己與單位所有的人都要保持距離,這個距離必須足夠大足夠遠。我要再一次強調,不涉及工作不許發言,涉及工作不是一定要發言,也不許發言。如果一定要發言,也要經過認真思考,有了底稿之後再說。
這裡所說的一定要發言,要怎麼解釋呢?就是如果不發炎,自己會蒙受重大損失,或者別人要求我發言。總之我要形成這樣一種觀念,在發言與不發言之間,應該以不發言爲貴,在多發言語少發言之間以少發言爲貴,有什麼情緒一定不要顯露出來,必須足夠的鎮靜。這些日子別人看上去一個個四平八穩,只有我一個人就像是被開水澆了的猴子一樣。真是太糟糕了,今天去了單位,我必須在這方面格外注意。如果在單位今天我一句話都沒有說,至少不主動說一句話,如果別人提問也絕不多說一個字。還有今天的單位不許表現出情緒,要像是一粒灰塵落在角落裡一樣,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有一種感覺,今天在履行年初約定,這一方面大致可以說得過去,但也有很多瑕疵。這一天過的並不是特別的愉快,昨天市場檢查了一天,下午的時候班子的核心成員一直在開會。會開完之後一大批任務就下來了,完成任務有大概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後學生就放了暑假,這意味着半年的時光就這麼過去了。辛丑年的前半年,我沒有任何成就可言。後半年也沒有什麼可以預期的,所以大致來說這一年估計會過得非常的令人感到沮喪。同時我還糾結另外一件事情,到了今年的洋歷六月二十五日要不要發表大學畢業紀念日文稿?從我的內心深處,我是想做這件事的。但現在工作任務這麼重,似乎沒有這個條件,同時我也感覺發表這個東西根本就沒有讀者,能與我一起回憶過去三年時光的人已經沒有了。
最近這段時間我的兩隻耳朵感到非常癢,不知道是因爲被蚊子咬了,還是別的什麼緣故,總而言之就是很難受。同時在下巴的右側也出現了一個淺紅色的斑,而且有隆起的部分。我不確定這到底是是不是痤瘡,按說我到了這個年紀不應該長這個東西了。可他還是一有機會就冒出來,這實在是讓人感到不愉快的玩意兒。我祈禱着那件工作能夠順利的完成,並且在完成工作的過程當中不要過於緊湊,不要打亂正常的生活。同時我有另外一個願望,我的生活節奏也不要因爲別的原因打亂。現在我想象不出來自己未來的日子會是什麼樣,但我希望那是我能夠適應的生活。希望在未來我的各項愛好能夠維持,能夠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十年之約完成之後,我會更專注於閱讀。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可能會拍攝一些東西,我會做這樣的嘗試,如果反響不好的話,我會果斷的停止,不再做盲目的堅持。
如果說十年的時間能夠留給我什麼東西,我覺得很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要過度的消耗自己的精力。不要做無謂的投入,最好能夠讓自己的每一分投入都能夠得到可觀的收益。現在我大概已經學會了一樣東西,就是不去盲目的談論情懷,不會爲了情懷去盲目的投入。情懷是埋在心底的東西,但如果爲了情懷盲目的投入,就好比指着一口井說這裡邊有仁,一部分儒生就會毫不猶豫的跳進去,而那些選擇不跳進去的人才真正學到了儒學的精髓。正所謂在商言商,不要用情懷來包裝利益,在如今這個年紀,我並沒有經歷很多事情,但我不再覺得直截了當的談論利益,是一件應該感到羞恥的事。反觀那些忌諱談論利益的人真的很高尚嗎?其實並非如此說這種話的,人往往生活非常的體面。所以他們可以滿嘴仁義道德,他們的道德永遠是來要求別人的,他們永遠不會用他們自己所吹噓的那一套標準來審視自己。
今天這樣一種氛圍是我個人所不喜歡的,但我能夠感覺到這種氛圍將會長時間的維持下去。而且我可以大膽的說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氛圍會變得越來越不是我所理解的那種正常氛圍。前幾年有一種人我是很不喜歡的,這種人以導師自居,他們總是想要輸出一種東西,建一個社羣,然後用自己輸出的那一套東西變成現實的利益。這些人似乎在幾年內銷聲匿跡了,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羣人,他們也可以被稱作是導師,也在賣力的影響周圍的人。這些人與我之前所遇到的那些人,販賣的東西截然不同。但他們在形式上又是何其相似,我大概也曾經幻想過成爲他們當中的一員,現在我沒有這個願望了。除了因爲我不具備這樣的條件,還因爲後來發生的事情,讓我不喜歡他們的爲人。
有時候保持清醒的頭腦未必是一件好事,因爲你時常會懷疑自己這種清醒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清醒。熟讀歷史的人總會遇到這樣一種情形,自己看到的,聽到的,經歷到的,與史書當中描述的情形非常的相似,這個時候史書中的記錄和你現在所接觸到的信息就會產生共振。那麼你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呢?當我說這樣的話,你可能覺得我閱讀了很多史書,其實並不是這樣,我想過的比讀過的東西還要多,我現在所呈現出來的這些東西主觀想象的部分可能佔到三分之二真正從書籍當中來的部分只有三分之一,這次我在省城的火車站,將要啓程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視力又下降了,遠遠的站在那裡,看不清屏幕上的字。我沒有取得什麼成績,視力卻已經如此之差,這怎麼能不讓人感到難過呢?所以十年之約一旦結束,我要再強調一次,長篇小說堅決不寫了。就算是一定要寫,我也絕不會勉強自己,在一天之內更新六千字,也許會在一個星期更新六千字,或者更少。
關於《易經》,我到底要不要往深裡學呢?這件事要等到十年之約結束之後再去考慮。如果在這個方面我學的深了,無非也就是出去給人算卦而已,我沒有辦法用這個東西給自己創造更大的利益。坦率的講,我現在過得很不開心,但可以想象到將來我會過得更不開心。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還維持很長的壽命,對於我來說到底算是一種福報,還是一種別的東西呢?以我現在的身份,將來我退休之後一定手裡沒幾個錢,不可能有一份體面的生活,假如活的時間很長。只能說明我的痛苦要維持非常久的時間,許多人對未來感到無限的樂觀,而我卻不是這樣,我對未來永遠充滿了焦慮,首先我在自己的身上看不到一個光明的未來。其次,我對大的環境也感到不樂觀,但願我的判斷是完全錯誤的。
現在我的手裡拿着一串佛珠,我希望能夠把自己的命運拿捏在手裡,但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在很多時候努力沒有用,因爲我經歷的比較少,所以並不知道以我的天賦到底適合做什麼。如果我自認爲在某方面擁有相當的天賦,這話到底是不是合適呢?如果以我這樣的條件受到科學的教育,會不會有更好的發展呢?這種假設沒有辦法推出一個能夠讓人信服的結果。修佛是爲了開悟,我也把自己稱作爲一個居士,我也希望能夠迎來開悟的一天。可會有這麼一天嗎?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我能出去說法嗎?能出去傳道嗎?佛陀被認爲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擁有無上的智慧。但我沒有見過他,對於他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也不是很清楚,或許我應該多讀一點佛經。
對於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也感到一點擔憂,除了牙齒的問題,頭髮的問題,視力的問題,以及耳朵感到癢的事。這些可能都不是好的症候,它是不是預示着某種疾病呢?生命的終結不讓我感到恐懼,但疾病的確讓我感到恐懼,因爲疾病意味着痛苦,而生命的終結意味着痛苦的結束。現在窗戶外頭仍然放着那隻死去的烏龜,它已經被曬乾了,我曾經想過把烏龜殼取下來用來占卜,可我不忍心有特別粗暴的方式硬把它取下來。如果最後那隻烏龜註定要帶着它的殼一起壞掉的話,我只能選擇接受。畢竟是因爲我的緣故,而導致那隻烏龜早早的離開了人世。其實我也想知道過去那麼多年,自己到底造了什麼孽?我傷害過別人也曾經被傷害過,我能不能從這種傷害與被傷害的惡性循環當中走出來呢?這大概就是佛門所說的解脫吧!假如有那麼一天,我真正開悟得以解脫,我會以什麼樣的姿態繼續留在世上呢?
許多人到了人生即將謝幕的時候,仍然充滿了迷惑。這個時候就會有人用聲音或者用什麼別的方式在引導他,希望能夠把它引向極樂世界。現在許多事情是越來越難做了,特別是像我這種人的處境變得更加困難了。未來的年輕人大概不會喜歡,像我這種人,其實不喜歡也無所謂,我擔心的是未來會被這些人敵視,被敵視也無妨,我更擔心的是他們會來找我的麻煩。所以將來我一定要學會一樣東西,就是少說話、少表現,永遠表現的像是一個呆子、傻子。不要什麼事情都想衝出來發表意見,我永遠沒有任何意見。在工作方面,我願意按照別人給我的劇本老老實實的表演,至於其他方面,我希望能夠寄情山水之間。多去關心那些休閒娛樂,多去鑽研那些詩詞歌賦。如果將來有一天能夠有一片屬於我自己的竹林,能夠有一羣竹林之友,我的人生就非常圓滿了,我絕不會感到遺憾。
此致
敬禮
你的朋友陶唐
新豐九年五月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