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對霍驍的心思十分清楚,看了眼李恪,方柔聲笑道:“不急,既然霍首領幫了我們這麼大一個忙,我們自是要遵守承諾,將原本該歸還的東西一併歸還。而且,僅憑我們兩人想要走出塔吉部落恐怕也不容易。你說對嗎,霍首領?”
“和聰明人談生意就是痛快!”霍驍哈哈一笑,對門外一招手:“護送霍小姐安全回去。”
這個回去當然不是回金陵,而是回疾風部落。
霍驍可沒忘了還有一把匕首在阮清手裡。
但阮清不是傻子,現在若是不走,等霍驍整頓了塔吉部落,她縱然手裡握着那把匕首也無法安然離開戎狄。
沉默了片刻,便擡頭笑望着霍驍,“相信霍首領也是個重諾的人,至少我個人十分欣賞霍首領的率性坦蕩,既然說了要歸還匕首就一定不會失信。若是霍首領想要藉此扣押我,卻非明智之舉。要知道,那一把匕首留在我手裡根本不起什麼作用,但對於霍首領來說卻是不可缺少的。如果霍首領堅持,那我只好命人毀了那匕首。所以……還請霍首領高擡貴手,放我們三人安全離開戎狄,屆時我自會將匕首奉上。”
霍驍臉色一變,“你在威脅我?”
“不,我只是想保命而已。霍首領不要忘了,我是個生意人,生意人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阮清淡笑。
霍驍冷哼一聲,“可我如何相信你走了之後會乖乖將匕首交還?”
阮清沒有說話,只含笑不語的指了指他手上的匕首。
霍驍微微一震。是了,她若是有心,這把匕首恐怕也不會如此順利的到了他手中。美人雖好,可若是因此失去另一把匕首,卻是得不償失。
“霍小姐果然膽氣過人,聰慧有加!”霍驍掂了掂手中的匕首,便是今日得不到她,他還有來日。他現在倒是巴不得她對匕首懷有心思,那樣,終有一日她還會主動來找他。即使只是爲了他手中的匕首。
其實,一開始他也不敢相信會這麼輕易得到匕首,但來時阮清身上是經過檢查的,不可能藏一把假的匕首,且剛剛他已經飛快的檢查了一遍匕首,匕首確實是真的,裡面的東西也還在。那麼這個少女可能真的沒有撒謊,來此只是爲了請他幫忙報仇。
美人如此大方,願意歸還匕首還附贈一把,再加上整個塔吉部落,不管怎麼說都是他賺了。如此,他怎能白白辜負美人一番厚意?倒是應當表現的大度一些,給美人留個美好的印象,將來才能更順利的贏得美人歸。
且就在這時,有護衛來報,飛鷹首領在一日前被刺客重傷。
突然發生這等驚人的變故,塔吉部落又急需清理整頓,霍驍略一思忖,便做下了決定,命人好生將阮清三人送回邊界。自己則留了下來,接手塔吉部落,順便打探飛鷹和王庭那邊的動靜。
就在阮清一行人將要抵達兩境邊界時,一隊人馬從城內迎面狂奔而來。
“護送”阮清的戎兵立時警戒,靠的阮清最近的一名戎兵將領飛快的將刀架在了阮清的脖子上。
阮清面不改色,看着遠處飛奔的駿馬上白色身影飛快逼近,彎起嘴角嫣然一笑。
可當那人在幾丈遠處勒馬停住,一雙鳳眼寒光迸射,俊臉煞白如霜時,那笑就再也繃不住的垮了下來。
看來,王爺又生氣了。
其實王爺會生氣實在很正常,他連夜殺去飛鷹,挑了飛鷹救出奄奄一息的白青巖之後,就匆匆趕回了金陵。原以爲阮清會乖乖在家裡等着他,還掛念着阮清會擔心他的安危,想要第一時間回去她跟前安撫安慰,沒想到回去之後卻發現人去樓空,只剩了那個呆頭呆腦的小宮女,一臉天真的告訴他,阮清跟李恪去城西的楓林賞楓了。
城西哪裡有什麼狗屁的楓林!王爺當下斷定阮清是跟着李恪跑了,氣怒之下正準備帶人往京城的方向去追,直到撞見跑來探看白青巖的白雀,這才知道阮清跑去戎狄偷東西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王爺簡直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氣憤,戎狄有多危險他不是不知道,倒是恨不得阮清真的跟着李恪跑了,也好過不要命的冒險去偷匕首。
當下就撇下白雀,心急火燎的趕往戎狄。
此時見到阮清悠閒愜意坐着牛車歸來,那一腔又是擔憂又是悔恨的怒火,竟是不知該如何發泄。他看得清清楚楚,在他靠近之前,那些跟在阮清身後的戎兵與其說是押送,倒不如說是護送。也難怪眼下被人用刀架住脖子,那小兒還能笑得出來。
又冷冷一掃坐在阮清左右的手下天四和某個姓李的,蘇輒略一思忖,心下便是了悟了些許。
天四被自家王爺的冷眼盯的脊背一寒,立馬勾下頭不敢再與王爺對視。
李恪倒是不怕死的回瞪着王爺,還故意往阮清身邊挪了挪屁股,大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囂張意味。
阮清心中苦笑,強做鎮定的對王爺撩去一眼,瞥向脖子上的刀,喊道:“蘇叔叔,匕首你可帶來了?趕緊將匕首交給他們,他們只要匕首。”
拿刀架着阮清的人聞言,跟着叫了一句:“將匕首交出來,不然別怪我刀下無情!”
蘇輒蹙了下眉。毫不猶豫的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先把人放了!不然我就將匕首毀掉!”
那人踟躕了片刻,與同伴互相遞了個眼色。在來之前首領交代過,能拿回匕首最好,拿不回也不可傷人。雖不知首領是何心思,但照做是沒錯的。
當即率先收了刀。又示意其他兩人將李恪和天四放開。
不過出於他們意料的是,那個白衣俊美的男子在見到少女眉開眼笑的跳下牛車朝自己跑去時,二話不說就將匕首擲了過來。只冷冷的丟下一句:“快滾!”
雖然對方的口氣太過狂妄,但性命要緊。爲免對方臨時反悔起了殺意,那些戎兵在接到匕首之後,立馬拍馬回奔,片刻也不敢在邊界處停留。
殊不知他們這些人的性命對方根本就沒看在眼裡。阮清剛一跑近,蘇輒便是長臂一伸,一把將人拽上馬背調頭絕塵而去。身後的一溜護衛也是目不斜視,睜眼瞎似得跟着王爺跑了。
徒留下天四和李恪兩個人,四條腿孤零零的立在原地,被撲了一臉的沙塵。
好吧,王爺可能真的生氣了。可且不必管那李恪如何,自己好歹也是王爺的得力干將,沒有多餘的馬匹,便是隨便來個人捎他一程啊……
蘇輒一路無話,而阮清是被馬顛的說不出話,直到回到別院,兩個人之間冷凝的氣氛也未能消除半分。
阮清很懷疑,若是這條路再長一點,自己可能會被身後的人凍成冰渣渣。
可就在她以爲會迎來王爺歇斯底里的斥責怒罵時,王爺只是翻身下馬,對戰戰兢兢候在院中的半冬冷冷說了一句:“服侍你家主子回房休息!”便自轉身出了院子,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阮清坐在馬背上扭身望去,門外哪裡還有王爺的身影。半冬面含擔憂的抱着一個凳子小跑着過來,將凳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攙扶着阮清從馬上踩着凳子下來。又喊來人將馬牽走,便是腳不點地的扶着阮清回了房。
自從柳懷素事件之後,院子裡的下人就被清走了一半,除了幾個近身伺候的,剩餘的平日裡都不敢往內院來,所以就免不了半冬要多跑幾趟,親自去吩咐下人打水做飯。
進了屋,半冬扶着阮清在榻上坐了,這纔敢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阮清的衣着打扮,不由得心驚肉跳,脫口道:“殿下您怎麼騙奴婢啊!奴婢還以爲您真的跟李公子去賞楓了,還偷偷替您高興了好幾日呢。可王爺回來之後奴婢才知道西邊根本就沒有楓林,奴婢當是您撇下奴婢跟李公子偷偷回京了呢……您到底是去哪兒了?怎麼穿成這副模樣?”
又拍着心窩餘悸未消的補充了一句:“剛剛奴婢看王爺的臉色冷的嚇人,簡直氣兒都不敢喘了,您可是又跑出去惹什麼禍了?”
阮清這一路上壓根就沒能看到蘇輒的臉,不過半冬不說她也知道肯定不會好看到哪裡去。不過半冬倒是提醒了她,連忙吩咐半冬去準備筆墨。心情愉悅道:“你當你家主子就只會成天惹禍呢!這一回我可是辦成了一件大事!”
半冬一頭霧水的聽着,也沒有追問什麼大事,連忙去書桌前鋪紙研磨。
待嬤嬤端了熱水進來,半冬親自伺候着阮清洗臉擦手之後,阮清就直接走去桌前,取了一支細細的蟹爪筆在紙上描了起來。
霍驍不知道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雖然蘇輒後來歸還的那把匕首裡面的地圖也是真的,但霍驍總共也就擁有了兩張地圖,還有兩張分別在秦煜和飛鷹首領手裡。
若她沒有猜錯的話,蘇輒已經得到了飛鷹首領那把,那麼只等秦煜手中的那把送來,他們就集齊了四張地圖。
想到這,阮清的心情就更好了。不過小半個時辰就將腦海中的地圖描繪完畢,吹乾墨跡小心的收了起來,這才喚來半冬去沐浴更衣,等蘇輒回來吃晚飯。
想必有了這張地圖,王爺心裡的火也能消了大半,再說上幾句好話,王爺的氣也就差不多都消了。好話嘛,又不要錢,她從小說到大早已是熟能生巧了。
可惜,郡王的願望是好的,晚飯時王爺卻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