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淵一步步朝墨婉所在的方向逼近,敖羽看見墨婉就那樣靜靜看着敖淵走近,都快要瘋狂,“婉婉,不要給他血,不要……啊……”
敖羽已經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哭,他覺得自己好無能。
只不過數秒間,他已經來到她的身邊,伸出修長的指尖朝血肉裡插了進去,左手握着的是一個玉色的瓷瓶。
墨婉感覺眼前都染上了一層血色,只有眼前人的這雙鳳眸是令人沉溺的深海,她可以聽見他的指尖深入心口的聲音,是那日初見時耳畔的風聲,美妙而動聽,她踏着鼓聲翩翩起舞,如滄浪之蝶,不死不休。
“敖淵。”她的聲音微弱如遊絲。
她可以聽見血流滴入玉瓶時鈍鈍的聲響,那是心跳的搏動。
這個曾經允諾娶她的男子睜大了鳳眸,她握住他的指尖一直往心口深處去,面上是妖嬈魅惑的微笑,“敖淵,你曾經愛過我嗎?……我知道了,你沒愛過吧,敖淵你記住,一定要記住,我愛過你,無論你是神魔,我都願作陪……可是,現在,這裡好空,敖淵,我愛不動了……愛不動了,我墨婉最不後悔的事就是愛過你……”
她的睫毛如蒲扇緩緩合住,迷迷糊糊的最後一句讓他差點扔掉手裡已經滿是鮮血的玉瓶,“可我最後悔的事也是愛過你,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敖淵的指尖經不住顫抖,她已經完全昏死過去了,他一把摟住她滑下去的身形,將玉瓶塞進懷裡,他下意識就將指尖刺入自己心口,抱緊她將她的脣對上血流處。
可是她連吸吮的力氣都沒了,她的身體溫度快速下降,就像握不住的生命如流沙般偷偷溜掉。
敖淵徹底慌了,他這次真的完完全全失去她了,她說,她最後悔的事就是愛過自己,她再也不會爲自己流淚了,再也不會撲進自己懷裡撒嬌了。
她是花神之女,怎麼可以如此輕易地死去,“婉婉,婉婉……喝下去,快點喝下去。”
敖淵捧着她的臉想讓鮮血滑進她的嘴裡,可是她現在滿臉滿身都是血,活脫脫的一個血人。
敖溪嘴角浮出一絲嘲弄的笑意,假戲真做又如何,她將永永遠遠只屬於自己了,只因她說他的琴聲太孤單了,他確實太孤單了,從來沒有一個女子敢靠近自己,當老二找到他要地圖最中心一部分時,他只提出了一個要求,將墨婉交給自己,他也是那日才知道她竟是花神之女,她就算是一介凡人也罷,他的心裡她已經闖進來了,就別想再離開。
敖溪朝她的方向走了過去,從袖裡取出一顆赤紅如鮮血的丹藥,這是寂清大師留給他的,“溪兒啊,爲師將這可回生丹就交給你了,謹記世間僅此一顆,不到生死之際,萬萬不可輕易動用。”師父的話猶在耳邊,可是,沒了她,他一人又是孤孤單單多無趣。
淺笑着望向如地獄修羅的男子沉聲說道,“你救不了她了,她的心都死了,怎麼可能還會喝下去你的血。”
敖淵聽見他的話眉心緊蹙,看見他手裡的丹藥,鳳眸裡頓時燃起了光芒,眼疾手快就要奪
來。
敖溪輕巧一閃,戲笑道,“老二,你別忘了,你已經和她沒有什麼關係了,無論怎樣,這都是你的選擇,不是嗎?我可覺得洛落連她一絲一毫都比不上,你覺得呢?”
敖淵身子前傾扼住他的喉嚨,“敖溪……”
WWW ▪ttκā n ▪c ○
“怎麼?後悔了,你承認吧,你不愛她,就算愛她也是爲了救洛落,你一點都配不上她,快去救你的洛落吧。”敖溪輕輕抱起她的身子放在懷裡,將丹藥放入口中咀嚼。
然後俯身對上她柔軟的脣,將藥一點點隨着靈力送如她的口中。
敖淵看見他的動作,嫉妒地快要發瘋了,渾身血液都在叫囂。
敖家夫人起身徐徐走來,望着這三人道,“淵兒,你想要都拿到了,放過她吧,她太苦了,情深不壽,情身不壽啊!溪兒,以後好好待她,我看出來,她就算活過來,也不會找任何人復仇的,你準備怎麼安置她?”
“母后,世間只此她一良人,我定護她不再受着絞心之苦。”敖溪一身白衣上也滿是血跡,開出一朵朵頹糜絕豔的花朵,是重生,也是死亡。
“好。淵兒,我們欠你的你都拿回去了,走吧,走吧,快去救她吧,只是不要後悔啊,哎……”敖家夫人長嘆一聲,似乎還完了所有的不安,此刻在宮娥的攙扶下朝門外走去。
不要後悔,我不會後悔的,我始終最愛的是洛落,從小到大都是如此,敖淵一遍遍地在心中告誡自己,強迫着不去看她最後一眼,飛身離開,這一次,是生生世世的別離。
半月後,敖溪和衣躺在她的身旁,墨婉只覺得沉睡了好久,費力睜開雙眼,一點點微弱的光亮滲透黑暗,她指尖微動,都疼地鑽心。
敖溪感受到一絲異動,側臉去看看她,墨婉聞聲再次閉緊了雙眼,放慢了呼吸。
敖溪在黑暗中微微勾起了脣角,任由她一人再胡鬧。
許久之後,墨婉感覺口渴難耐,準備起身去找些水,可是微微一動她就感覺連骨頭都是疼的。
“不裝睡了?”一道溫文爾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墨婉被嚇了一跳,連呼吸都忘了,“敖溪?”她試圖發出聲響,可連喉嚨裡都是澀得發疼。
“滾。”墨婉費勁力氣的喊出一個字,足以表達她的所有意思。
“墨婉,你讓我滾,就這麼沒良心的,再說,這半月內你的身體我哪裡不知道。”敖溪悠然說道,語調愉悅,她還能知道罵人,不錯,自己這幾日沒白照顧她。
墨婉聞言臉色憋的通紅,這麼說來,這幾日都是他擦拭自己的身子,“水。”從嗓子裡蹦出一個一個字。
敖溪起身一陣響動,他在黑暗裡準確無誤地找到了玉瓶,雙手放在她的腋下將她扶着坐起,墨婉下意識退縮,他的力量卻不容半絲撼動,手心裡一個冰涼的物件,她提起就一飲而下,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
好久以前,她將自己鎖在屋中三日,見得第一個人便是他,也是這瓶味道相同的甘露,苦澀藥香清冷入喉,她突然意識到,那日的甘露就是出自他手
,借小粒之名而已。
兩人都在黑暗不作聲,墨婉感覺喉頭舒服了許多,“多謝。”這兩個字很單薄,單薄的讓人不知如何去感激。
敖溪靠她旁邊坐着,在黑暗中他可以看見她的眸子明亮如黑耀石,說這兩字時面上的真誠。
可惜墨婉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他在笑,笑得開心如孩童,“阿婉,以身相許報恩如何?”
墨婉微微嘆息,又是這樣,可是她現在心裡木木地,開不起一絲玩笑,“不。”這個阿婉聽來有些彆扭。
她剛醒來時,竟覺得數日前發生的事就如一場夢境,可是她一動,胸口的疼痛無時無刻都再提醒她都結束了,夢也該醒了,心裡空落落的。
敖溪也並不生氣,天長日久他都有她,不急,細水流長。
“什麼時候可以下牀?”墨婉皺眉問道。
她知道黑暗中定會有一人回答。
果然,一道男聲響起,讓人感到舒服與心安,“少則半月,多則數年。”
墨婉眉頭此刻深深地皺在了一塊,“這麼久。”
“久?阿婉你這可算是落下病根了。”敖溪幽幽嘆息,他說得不假,她這心病真的是留了病根。
“哦。”墨婉也低聲回答。
突然,感覺到肩頭一重,墨婉不悅皺了皺眉頭,髮絲淡淡的清香味立刻鑽入了鼻尖,墨婉發覺自己的嗅覺現在靈敏得出奇。
“阿婉,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了。”敖溪滿足地眯起了雙眼,完全不顧墨婉的反應。
“敖溪……”墨婉剛準備開口就被打斷。
“喚我阿溪。”敖溪直接了當地拒絕這個名字。
墨婉深吸一口氣,阿溪,肉麻不肉麻,她莫名想起花一婉喚他時的模樣,心裡又是一陣絞痛,她計較了那麼多,原來他愛的人既不是花一婉,更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從聞所未聞的女子。
“敖溪……”墨婉輕聲喚道。
“喚我阿溪。”敖溪依然很堅持,他要的就是她喚出口,一會生二回熟。
墨婉動動脣形,最終這兩個字還是喚了出來,“阿溪……”
“嗯。”敖溪柔柔答應一聲,很滿意她的表現。
“我以爲我死了。”墨婉似自言自語,又似喃喃出聲。
“有我在,你怎麼會死?”敖溪靠在她的肩頭輕輕出氣。 “你說,我是不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墨婉目光渙散,空洞洞的沒有任何表情。
“阿婉,你可以將它當做一場夢,一場噩夢,不過它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敖溪不願說謊,儘管這樣可以麻痹她,可終究不是最好的辦法.
“ 敖溪……”墨婉低聲喚道。
“敖溪……”還是沒人迴應。
“阿溪……”墨婉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
“嗯。”敖溪總算應了一聲。
“我們還會再見嗎?”墨婉腦海裡始終是那雙睜大的鳳眸,緊張地看着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