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生望着燭光下精緻的臉龐,淡淡說道,“婉婉,我願意陪你生生世世的。”
墨婉猛地擡頭,雲生怎麼怪怪的,以前可是不會這麼說話的,看着堅毅的側臉柔和微紅,眼裡晶晶亮光,瞥見一旁的綠綺早已趴在桌上熟睡,瞬即打哈哈,“靈界回來的人就是不一樣。”
“婉婉,我可以不去靈界的,我只想陪你在這靈秀山上終老。”雲生微微抿脣,直直看着墨婉的眼睛。
氣氛有些尷尬,兩人都不言語,好久之後,墨婉走到窗前,視線穿透黑暗飄向很遠,“雲生,這靈秀山上,容不下你,綠綺我們一起長大,自小就清楚,你應該有不一樣的人生,也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不一樣的人生,婉婉,我不想要不一樣的人生,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嗎?我去靈界也都是因爲你也會去,可是那裡現在沒有你,當時我看見你被鬼羅就要撕碎,我寧願受傷的就是自己。”雲生脖頸上青筋暴起,聲音因爲過於激動有些顫抖。
墨婉看着近乎失控的雲生,心口好像堵了一塊石頭,“雲生,你該清楚我的心思,就算你要待在人界,待在靈秀山,你該陪的人是綠綺,不是我。”
雲生頹然坐回椅子,苦笑道,“婉婉,你當真想我娶了綠綺?”
墨婉不由蹙眉,沉聲道,“雲生,綠綺自幼對你有意,她是一個好姑娘。”
“那麼你可也知道我對你有意?”
雲生的話像一道閃電照亮了她一直不願理會,也不想理會的角落,“雲生……”
“婉婉,我有時候在想,我對你的認真你是裝作沒看見,還是真的沒看見,這些我都不在乎,可是今日我想知道,我在你的心裡,究竟算什麼?”
雲生咄咄逼來,每一句話都在一點點撬開她的心底,她真的不知道,該把雲生與自己的關係如何解釋。
“雲生,對不起,我不想再去想這件事,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嗎?”
“婉婉,你覺得這樣很好嗎?以前,我只當你天真年幼,可是現在,你還準備再躲到什麼時候?”
躲,墨婉剛想反駁,自己又何時躲避過什麼?“我沒躲。”
“好啊,那你說清楚,我在你的心裡到底算什麼?”雲生竭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我……”墨婉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眼前的男子到底算她的什麼,她的朋友嗎?還是僅僅只是朋友。
“雲生,你先冷靜冷靜好嗎?”
“婉婉,我真的不清楚,你的心難道真是玉石雕琢的嗎?”雲生哀痛地望着爲難的女子,她總是看起來無波無瀾,怎麼都是這副模樣。
“對不起,雲生,我應該真的只當你是我的朋友。”墨婉定下心來,一遍遍梳理自己的思路心緒,得到的只有這個答案,雖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可是她不想再糾纏這團亂麻般的關係。
“婉婉,你還是那副模樣,還是,一點都沒變。”雲生此刻整個人都陷入了冰谷,曾經墨阮安與自己的父親開玩笑,將婉婉許配給自己,她小小年紀,只是略加思考,便搖頭
不願作答,他幼時只當婉婉害羞,今日看來,那時起就將自己當做了她的朋友,只是朋友。
墨婉臉色看起來難堪極了,“雲生……”
“也罷。我既知你的脾性,也不會再提。”說畢,獨身走向黑暗裡。
我總是在想,一段感情,一場夢,醒了就是醒了,擦乾汗,收起淚,一切就可以過去了,婉婉,可是哪能那麼容易,我的心裡已經被這場夢填的滿滿當當,別的都被擠了出去,就讓我守着你,這樣就好。
墨婉一夜無眠,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去挽留他嗎?可是自己真的動不了心思。她挑了靈秀山這地方,以尼姑爲名,一則本性溫和,不願與雜人交涉,二則,也是爲了避開男女恩怨之事,戲文裡聽的多了,也就淡了。
原以爲雲生也該和自己一樣清寡薄意,可是雲生今夜這般,傷了他,朋友之間也倒是生疏了,不免悵然。
我本無情義,奈何郎空等,雲生,你或許說的對,我的心就是玉石雕琢,冰涼鋒利,可以作陪你生生世世的人不是我。從此,你的感情瑣事隨你,畢竟我自己都捉摸不透。
“吱呀”一聲,雲生推門而入,一手提了黑木飯屜,眼裡佈滿了腥紅的血絲,衣衫稍顯凌亂,青色的胡碴,將東西放在桌上後,開始佈菜,督促着:“別乾站着了,去洗漱一下,過來吃飯吧。”
綠綺被門外蜂擁而至的晨光晃醒,睜開睡眼,一雙大眼水靈有神,看到桌旁正在佈菜的雲生,頓時清醒,“呂公子,這是你帶來的嗎?”傻傻望着素淡可口的飯菜。
“嗯。”他卻未曾擡眼,只是繼續手中的動作,一切收拾完畢後,看見墨婉如雕像立在一旁,輕聲道:“婉婉還不快去。”
墨婉看着他有條不紊做完一切,心裡些許釋然,隨即粲然一笑,隨了綠綺去梳妝。
“呂公子,你家廚子可真不錯。”綠綺扒拉着飯菜,眼睛一直盯着雲生。
他吃飯的姿勢着實文雅,聽到綠綺的稱讚,放下碗筷,淡淡道:“這是我做的,我家廚子所做的飯菜口味辛辣,我下山的那會想着他們也該沒醒,不如我自己來的方便。”
綠綺吞吞口水,好像越來越喜歡呂公子了呢,欣喜道:“呂公子真是好手藝。這飯菜正對我家小姐胃口。”
“那我以後給婉婉做飯如何?”他側頭問道。
墨婉被突如其來的一問嗆着,也趕緊放下碗筷,剛準備拒絕,瞥見雲生別樣的目光,說不清是惆悵還是憐愛,淺淺一笑,挑眉說道:“呂大公子,我怕是受不起的,鳳鳴宮的高徒來給我當廚子。”
雲生也綻出了久違的笑容:“忘記給你說了,我已經不是鳳鳴宮的弟子了,大可不必擔心。”看見婉婉也並未放在心上,他眼裡頓時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什麼?呂公子你不去鳳鳴宮了?”綠綺拍案而起,語氣裡有驚訝也有興奮。
雲生墨婉兩人看着怒髮衝冠的綠綺相視一笑,誰也不願再問,再提起,對於墨婉來說,這是最好的收尾。
整個秋日,一晃而過,紅葉紛臨,雲生一旁扶琴淺笑,墨婉
飲酒微醺,衣袂翻飛,癡狂獨舞,落葉般癡纏翩仙,天地此時化作旋轉的湖水,她好似凌空欲飛的白鶴,步法絕妙,無魅惑之氣,澄明如秋水。
抑或墨婉倚樹而憩,雲生劍指天下,招式隨意如流水,葉起葉落,再輪迴。
婉婉,要是一直可以這樣下去,世上只有你我二人,該多好,我願折壽十年換一年如此,春夏秋冬,就夠了。
冥界大殿,一男子一襲玄色長袍負手而立,睥晲天下不可一世,聽着階下黑衣男子的稟告,“王上,今日就是這樣。”
敖淵鳳眸微斂,示意黑衣男子下去,待到黑衣男子消失在黑暗中。
素衣錦袍的孤鳳忍不住開口,“敖淵,放過他吧。”
“放過?”魅惑慵懶的聲音在大殿內迴盪。
“這也不能怪那臭小子一個人啊,誰讓墨婉勾三搭四,你不在,就與別人尋歡作樂,就算換了別的男子,她也該這副模樣。”孤鳳確實忍無可忍,他那傻徒弟也真是蠢到家了,他原本以爲墨婉真是鐵心做小尼姑,不近男色,結果這麼快便與別的男子勾搭上了。
階上男子冷哼一聲,“她敢。”敖淵此時心裡已是巨浪滔天,他真的不能保證,婉婉還不是他一人的,她的心到底在哪裡?
孤鳳嗤之以鼻,敖少這戴了綠帽子,還問別人敢不敢,真是!他也有犯傻的時候。
“不信?已經一個月了,你自己去看看,說不定真被拐跑了。”孤鳳一次又一次激怒敖淵。
看他還是無動於衷,剛準備再勸,卻看見他已經拾階而下,臉上掛着只有殺人時纔會有的陰惻笑容,孤鳳此時心裡已經打鼓了,真想抽自己兩耳光子,多什麼嘴。
敖淵紅脣微啓,“也好,我自己去看看。”
孤鳳緊張道:“你還是別去了吧,別去了,你去了豈不是功虧一簣,花一婉還盯着呢,我可不能擔保花一清一說漏嘴,你那小徒弟可就沒了。”
孤鳳心裡此時已經奔騰而過千萬匹馬,花一清可是他自己冒險,犧牲自己美色讓她守口如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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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淵大袖一揮,朝門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她大期將至,你今日犧牲一下也無妨。”
獨留下素衣錦袍的男子在風中凌亂,痛哭哀嚎。
“主子,現在就去留仙台嗎?”黑衣男子幽幽道。
“滾。”孤鳳摸着自己的貞操,細數着還剩多少 靈秀山上,大雪如鵝毛落在着雪白貂毛的女子睫毛上,墨婉守着紅泥小爐發呆,茶水滾滾的熱氣氤氳了雙眼,遠遠望去,墨婉成滾圓的雪白一團,她望着山巔上乾枯的樹枝橫斜,極力想要看得更遠些,雪確是礙了眼,如一張飛絮織網。
猛地,對面山巔之上好像有一個黑色的人影,墨婉極力想看清,還是無果,喚一旁燒水的綠綺,“綠綺,你看,對面是不是有人?”
雲生聞聲也望了過去,習武之人視力極好,他一眼便看出山巔之上的人,是睥晲天下的孤主,旋即神色一變,拉着墨婉就要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