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慕雲歌才明白,原來當兩個人衝突的時候,帝軒並不會選擇自己,之前的一切,都是慕雲歌自己自作多情。
九公主起身,帝軒的偏愛讓她更加有恃無恐,也讓她更加從容大度,她款款笑着,卻不是對她,而是對帝軒道:“庭華公主剛剛醒過來,又傷的這樣重,脾氣不好也情有可原,我們還是讓着她一點吧,”一面道:“青林你也是,還不快給庭華公主道歉?”
方纔趾高氣揚指摘慕雲歌的小侍女裝模作樣地欠了欠身子,不情不願道:“奴婢給庭華公主謝罪。”
謝罪就得了?她慕雲歌是那麼好打發的,左右她現在看龍婉吟怎麼看怎麼不順,沒好氣道:“若是我府上的下人,犯了這樣嚴重的過錯,勢必要好好教訓的,豈有認個錯求客人原諒就放過的道理?這一次能夠衝撞我,下一次就能衝撞別人,若是有一日衝撞了更加位高權重的,可如何是好?”
“你……”龍婉吟咬着牙道:“那庭華公主覺得如何是好?”
慕雲歌趴在牀上懶懶道:“禍從口出,就掌嘴吧,也好長長記性。”
青林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要知道青林可是從小照看公主到大的,就算是公主發怒,也從來都沒有捅過她一根手指頭,她看看九公主,九公主又看看帝軒。
帝軒皺眉道:“雲歌,婉吟也是好心,你何苦這樣步步緊逼,怎麼病了一場,就變得這樣任性?”
任性?是了,原來在帝軒的眼裡,自己就是這樣的,可也倒是,在九公主和野生的公主面前,傻子也知道選誰,慕雲歌冷哼一聲。
想到這裡,她強忍着疼痛翻了個身,對着九公主龍婉吟道:“我身上有傷,恕不能起來給公主施禮,聽攝政王說這些時日都是九公主在照看小白,現如今我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小白頑劣,終日呆在公主身邊終究不好,還勞煩公主將小白送回來,我可以親自照看。”
等小白來了,等她能下牀能走動了,就帶着小白回到自己的公主府去。
她眼神恍惚,沒有看到自己提到慕小白的時候,龍婉吟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絲不安的神情,帝軒道:“雲歌,你要懂事,還不能下牀,何談照顧小白,何況公主很喜歡小白,你儘管放心養傷便好了。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是啊,”龍婉吟也符合道,“小白現在很好,庭華公主就安安心心將養身體吧。”
慕雲歌默然了半晌,擡頭笑道:“王爺與公主這話說得蹊蹺,我自己的孩子,什麼時候竟然用得着別人說不用我-操心?”
龍婉吟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僵笑道:“看來庭華公主是不信任我了?”
慕雲歌點點頭,雖然趴着的姿勢點頭很困難:“誠然。”
帝軒皺着眉:“雲歌,你何必……”
“我何必這樣爲難她?”慕雲歌悠悠道,臉色有一點難看,“那按照你的意思是,我連要回自己孩子的資格都沒有了?”
“我沒有說這個,我的意思是……”
“你說爲我報仇,我將仇人是誰告訴你,你倒猶豫,我說我不願意孩子放在別人手裡,要帶在自己身邊才安心,你依然猶豫,攝政王,你是以什麼立場來與我說這些的呢?是小白的生父?還是,”慕雲歌瞥了一眼旁邊的九公主,道:“還是九公主的準駙馬爺?”
語氣緩緩,透着無比的涼薄。
帝軒皺着眉:“小白也是我的孩子,他不見了,我自然着急,可是……”話未完,帝軒就意識到這件事瞞不住了。顯然,小白一連消失了十幾天,他找遍了王城也沒有找到,他也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啊,當然也會着急,可是事已至此,他就算去找龍婉吟算賬也於事無補,倒不如趕緊將孩子找回來。
龍婉吟緊張地看着帝軒,慕雲歌甚至都不顧疼痛,猛然擡起身子:“你說什麼?小白不見了?何時不見的?”
“你先別急,”帝軒安慰道,“是在十幾天以前,你從地牢裡面出來的那一天,小白趁亂……不見了。”
慕雲歌一張臉變得慘白,愣了半晌,突然掀開被子,利落地翻身下牀:“不行,我要去找小白!”可是落地的一瞬間,幸虧帝軒眼疾手快,堪堪在倒地之前將慕雲歌接住了。
慕雲歌軟綿綿地靠在帝軒的懷中,不省人事,龍婉吟表情複雜地瞥了兩個人一眼。
他將她抱回牀上,好生安置好,蓋上被子,然後輕輕關上房門,好像能夠做的所有的事,他都做了,然後帶着龍婉吟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龍婉吟一雙秀氣的眉皺起來,看着讓人格外憂心:“軒哥哥,我們就這麼把這件事告訴庭華公主,會不會不太好啊,都怪我,應該再瞞一陣子的,我應該好好看着小白的,不應該讓他亂跑。”說着,竟然輕輕抽泣起來。
並不是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而是一聲一聲抽泣着,還有空閒拿出帕子來點一點眼角避免花了妝容。
耳邊似乎響起慕雲歌刻薄的聲音:“好一朵白蓮花。”
帝軒被哭得心煩意亂,隨口道:“不怪你,你不必太過自責,人各有命,倘若小白因此而再也找不到,那也只能說明,我們命中沒有這個孩子。”
無意識當中,他用的是“我們”,不是我,也不是她,龍婉吟注意到了,眸色一暗。
轉眼過了一個對時,慕雲歌已經一天一夜水米未進,帝軒不知道如何面對,也沒有去打擾,只讓人按時送過去一日三餐,可是聽說送早餐的人被慕雲歌打罵了出來,說一個只能趴着渾身纏着紗布的人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竟然將手邊的茶杯直直飛出來,正好砸中親自送飯的落塵的腦門。
落塵不能還手,腦袋上頂着一個碩-大的紅包去覆命,彼時帝軒正在忙着自己的事,等他閒下來到慕雲歌的房間的時候,卻感覺到異常的寂靜。
太寂靜了,有些出人意料,房間裡面是暗的,就算是慕雲歌不能起牀,至少也該點一盞燈纔對,這樣在黑暗當中,難道不會害怕?
不對!帝軒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着到了門口,在短暫的停頓之後,他一把推開了門。
“雲歌?”無人應答。
房間裡面安安靜靜,只有門打開的時候,陳年的門軸發出“吱呀”的聲音,房間裡面空蕩蕩,靜悄悄的,他低着頭,地上似乎有一些模糊的痕跡,像是褐色的藥水的痕跡,在門外延伸,最後消失不見。
其實昨天下午的時候帝軒就知道,看慕雲歌的狀態,只要她能站起來,就會一刻不停地立刻離開,只是不知道慕雲歌用什麼樣的手段,竟然悄無聲息地潛出了攝政王府這樣守衛森嚴的地方。
落塵剛剛跟在帝軒身後進來,就被支使出去:“帶人搜遍全城,一定要將庭華公主給我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