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歌清清淡淡收拾了東西，轉身出了門，留下帝軒一個人在房間裡面苦笑，他想着，若是旁人看到了現在的情況，可能還以爲是慕雲歌對她做了什麼呢。
而另一邊，西渚園的情況卻沒有這麼風平浪靜，龍九淵從睡夢中醒來，只感覺旁邊的人有些陌生。
他盯着那張妝容精緻的臉看了半晌，最後纔在腦海當中慢慢反應過來，這裡是西渚園，旁邊的這個人是他的正妃，慕瑤兒。
慕瑤兒早就已經醒了，依舊穿着雪白的中衣，渾身散發着淡淡的香氣，可是一張臉上化着精緻的妝容，看到龍九淵醒來，露出一個羞怯的笑容道：“殿下，您醒了，可覺得頭疼好些了？要不要我吩咐後廚送一份醒酒湯過來？”
龍九淵晃了晃腦袋，裡面留着宿醉的沉重，他還有些茫然，可是很快，他就想起來，自己昨天匆匆從荷香苑趕過來，臨走之前，跟美人交代好了，不過晚膳，一定會回去，叫她等着。
那時候虞美人是怎麼說的來着：“太子爺儘可放心去吧，不必着急，妾身總是一直在這裡的。”
糟了！
龍九淵猛地從牀上坐起來，將剛纔還巧笑倩兮的慕瑤兒嚇了個措手不及。
“殿下，您這是怎麼了？什麼事這麼着急？”
龍九淵看了慕瑤兒一眼，眼神當中滿是責怪：“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因爲今天不用早朝，所以……”
慕瑤兒話音未落，龍九淵已經草草穿了鞋披了衣服，一把走到門邊，拉開門。
門口站着一個小丫鬟，垂着頭，碧綠的衣衫，一雙眼睛好像哭過一般。
怎麼回事，這個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昨個龍九淵好不容易過來一趟，慕瑤兒生怕那些小丫頭們第二天早上來叫，擾了兩個人的清夢，是以前一天晚上便吩咐下去，沒事的話不允許進來，這才一覺睡到了這個時候。
可是，那個綠色的小丫鬟明顯不是西渚園的人，更加讓慕瑤兒生氣的是，龍九淵竟然認識這個人：“喜兒，你怎麼在這裡？”
喜兒，多麼喜慶的名字啊，足以看到龍九淵對於荷香苑每一人每一物的用心，慕瑤兒忍不住心裡酸澀，就聽見外面傳來小女孩哽咽的聲音。
“昨個太子說不過晚膳便回，因此夫人一直沒有用晚膳，還給殿下留着，熱了又熱，可是等到了快到子時，太子依然未歸，我勸夫人說殿下今日大約是不回了。
夫人嘆了口氣，飯也沒吃便睡下了，今晨卯時便叫女婢來這邊候着，說若是殿下已經醒了，就叫奴婢傳個話，說夫人今晚等您回去用晚膳。”
看看，多麼懂事的一個姑娘，也不爭寵，不說等你回去吃早飯，也不是午飯，偏生說的是晚飯。
那意思便是告知太子，知道您與太子妃分開依舊，一時間難捨難分，妾身都理解的，可是妾身畢竟也是普通小女子，心裡還是會有些吃味，太子您還是要記得回來啊。
喜兒說完之後，深深道了個萬福，眼圈亦有些紅紅的：“殿下，奴婢將口信傳到了，就先回了，夫人那便還等着奴婢伺候。”
龍九淵見了，心疼不已，道：“你快回去，告訴美人，本宮馬上就回去。”
外面的對話，慕瑤兒在裡面聽得是一清二楚，她緊緊攥着被子，長髮披泄在身後。
心裡面像是有一百根鋼針穿刺的疼痛，一股水汽涌上鼻腔，龍九淵反身回來的時候，臉色陰沉得可怕，她哽了一下，硬生生攢出一個笑容柔聲道：“太子這麼急就要回去了嗎？”
龍九淵想起昨日的那一罈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對慕瑤兒的怨恨又深了幾分：“美人跟你不一樣，她沒有那麼深的心計，只會等着，本宮若是再不回去，怎麼對得起她一番苦苦等待？”
那麼深的心計？慕瑤兒苦笑了一聲，多麼深的心計？
她什麼都沒有做，昨日送來酒的人是慕雲歌，主動過來喝酒的人是龍九淵，她不知道這樣也可以將屎盆子扣在自己的頭上。
“既然這樣的話，那臣妾伺候殿下出門。”
“不用了，你別動。”龍九淵似乎沒有意識到，自顧自整理着衣衫，雖然穿得不甚利索，可畢竟趕時間。
慕瑤兒的手不尷不尬地懸在半空，愣怔了一會之後緩緩垂下，在身側攥成一個緊緊的拳頭：“好。”
隨着龍九淵推門而去，看見門外春-光一片大好，而那片迅速遠去的衣角，彷彿帶走了所有的春-光，慕瑤兒看着門口愣了半晌，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
小圓聞聲趕來的時候，只看到慕瑤兒半個身子都倚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房間裡是一片灰暗的狼藉。
慕雲歌懶懶走到院子裡，吩咐青楓打水洗漱，昨日沒洗澡，身上總是覺得黏糊糊的，還想洗個澡的時候，青楓道：“公主，九公主在花廳候着，說是要見您。”
“龍婉吟來找我？什麼事？”
青楓壓低了聲音，道：“不知道，奴婢也問了，說公主現在未起，有什麼事告知奴婢也是一樣的，可是九公主訓斥了奴婢的無禮，說一定要與您親口說。”
慕雲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告訴九公主，說本公主纔起來，要好生洗漱收拾妥帖纔好去見她，不然的話既是無禮，叫她先等着吧。”
青楓點了點頭，其實心裡有數，上一次的事情還歷歷在目，自家公主讓人家等的功夫若是敢稱第二，這王城之中恐怕就沒人敢稱第一。
果不其然，等青楓從花廳回來的時候，看到慕雲歌已經在旁邊的客房裡面擺了水桶，指揮兩個小廝往裡面倒洗澡水。
慕雲歌洗一次大約要半個時辰之多，青楓忍不住笑，慕雲歌歪着頭想了想，想到昨日喝多了酒，勢必帶着酒氣，若是被聞出來就不好了，於是吩咐青楓道：“青楓，你去我房間裡，將梳妝檯上面第二格抽屜裡的香丸取一丸於我。”
頓了頓：“莫要驚擾了攝政王。”
旁邊兩個倒水的小廝聞言手一抖，互相對了個眼神之後，硬生生穩住了。
慕雲歌對兩個人的表情罔若未聞，倒完水後便打發兩個人出去，關了門，自顧自脫了衣服邁進了水汽氤氳的水桶，然後緩緩靠了進去。
身後傳來腳步聲，慕雲歌以爲是青楓，道：“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東西可找到了？”
身後的人卻沒有說話，隔着描着翠竹的琉璃屏風，能夠看到一個綽約的人影，緩緩繞着屏風走過，衣裳的顏色明顯不是青楓。
“你是誰！”慕雲歌厲聲喝道。
與此同時，一旁的房門被青楓推開，手中還抱着一個盒子，從青楓的角度，是可以看到整個房間的，當看清了屏風後面的那個人，她忍了又忍，一個沒忍住，失聲叫道：“攝政王？您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