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很長。
樑金柱與陸馬皆沒有去,但派了親戚主持此行,分成了兩路,一路前往大食,探路的,只有十艘船,與其他出海的唐商一道出發。另外就是三十艘船,到了南海,也沒有到產象牙火珠金器的墮和羅國,產金銀白檀的單單國,航海繁榮的羅越、狼牙修國,還有加裡曼丹島上的盤盤國、哥羅國、訶陵國、赤土國,蘇拉威西島的拘蔞蜜國,蘇‘門’答臘島上的室利佛逝國,而是去了呂宋。
這些國家有的已象國家,有的只是一個個部族,有大有小,與南詔形式相似,有的開化,有的還沒有開化,形式複雜,以上幾國皆是出使過唐朝的才知道名字的,其實當地國家與部族多如牛‘毛’,有的獨立,有的臣屬,不一而足,語言又多種多樣。文明瞭,開化了,還能溝通,落後的連溝通都不行,只能來硬的。
但樑陸船隊沒有去,而是去了呂宋,一個更落後的地區。只是不象李威所說,是無主之地,無人之地,有許多土著人。不過此行李威也隱晦打過招呼,帶了大量武器過去,省得落得象倭人飄過去,讓土著人殺得只剩下幾人逃到唐朝的下場。又‘精’選了‘精’壯的部曲,甚至高價僱擁了一些退役的老兵上了船。更不是很順利,船大,畢竟泉州才造船,許多地方能看到大食船的影子。“乘舶,海中大船也,累枋木爲之,板薄不禁大‘波’‘浪’,以椰子索連之,不用鐵丁,恐相撞摩火也,千人共駕,長百丈。”“入水六十尺,驅使運載千餘人,除貨物,亦曰崑崙舶,運動此船,多骨論爲水匠,用椰子皮爲索,連縛,葛纜糖灌塞……前後三節,張帆使風,亦非人力所能動也。”
就是這種史書上記載的船,遠非倭國那種能乘一百來人的小海船。
技術還是唐朝第一,在做改進,可改進的時間不長,許多地方還脫不了大食與南海船的模式,也設了一些櫓槳,只是起輔助作用,不能作爲船舶的動力。除了一些小船靈活機動外,象這種大船依然以風帆爲動力,也沒有李威所想的十幾節的海速,儘管出現了主帆加兩個能裝卸的側帆配置,船速不是很快,又必須藉助季風與洋流。
這是耽擱時間的第一個原因。
第二個原因,此行十分艱苦,天氣炎熱,儘管也學習了大食人,還有李威囑咐,設了一些密封倉儲備食物,甚至囑咐了多帶柑橘,補充維生素,然而海上時有颶風大‘浪’,到了南海,天氣炎熱,水土不服,還有越往南去,毒蟲又多,當地土著人又十分野蠻,因此一邊‘交’易一邊與天鬥,與人鬥。
第三個原因,就是規劃航道,李威那張海圖畫得很不標準,這一行儘量將航道標註出來,以及標準出更多的島嶼與海峽、洋流、季風。這一來,更耽擱了速度。
第四個原因,開柘新地,按照李威所選的去登陸了,呂宋羣島有很多島嶼,七八千個,大的島嶼無非就是棉蘭島與呂宋島,比較好找,登陸地點選在東南角,也看了一下地形,中央高四周地的地形,東南一帶倒是很平坦,拋去天氣炎熱外,確實適宜開耕。但同樣有一些土著人,既然開柘,那麼不客氣了,這一點防止太子反感,一筆帶過,沒有多說。這才留下一些部曲看守着這些土著人繼續開耕外,返了回來。吃的苦多,收穫也頗豐的,有的是‘激’戰強搶來的,有的部族比較開化,搭成了‘交’易,另外一個收穫,在棉蘭島無意發現了一個鐵礦,帶的工匠不是很內行,可隱隱感到這個鐵礦產鐵頗豐。
到達蘇州後,一部分貨物就地便賣,一部分‘交’納稅務後,卸到江船上,駛上揚州,甚至有一部分準備帶到兩京出售。另外就是聽聞兩渠用費頗巨,再次向朝廷捐納十萬緡錢資助。
倒不是一趟航海就有這麼多收益,收穫雖豐,只能說是將造船的本錢以及損失賺了回來,也不可能一艘船會獲利幾千幾萬緡錢的。這個十萬緡錢,最少一半是今年糖與鹽的獲利。
這樣做,李威別有用意,不這樣做,不震撼,也不會引起更多的人貪婪。
但也不易,這纔是真正的前人載樹,後人乘涼,特別是耕地,雖說是沃野千里,大多數是熱帶雨林,想將它變成耕地,委實困難,不過溫度高,種水果甘蔗以及水稻,收穫會比中原更高產。
這個也不急,主要是開柘思維,現在唐朝只有三四千萬人,不是三四億人,對土地渴望還沒有那麼嚴重。即使‘逼’得自己出逃,也有可能會需要兩三年時間,有兩三年的開柘,大約也成了半熟地。
帶着幾個妻妾到了內宮。
參拜完畢,李治很開心地將李潞抱起來。天倫之樂,還是有的,舉在手中逗‘弄’,但李潞很不爭氣,一下子‘尿’起來,沒有顏‘射’,卻‘射’到脖子裡面。武則天彎腰大笑。
這才象一家人嘛,李威心中想到。
不過這樣的場景,普通人家會經常有之,但在皇室想尋,卻難尋幾次了。
李治換了衣服出來,也不氣,繼續樂呵呵的。
李威這才稟報,中間沒有多說,只說了陸梁二人開始在海外選地開柘了,也是所有出海商人,第一個在海外選飛地的。對這個李治不大感興趣,所謂的島主,當時就沒有注意,加上所有人忽略,也讓李治認爲是一個玩笑。嶺南都不願意去,誰願意去海上千裡萬里之外的地方?只是得多少錢,能讓兩渠修好,纔是他最關注的。
點了一下頭,不就是一個沒有品階的島主,立即授予就是。
李威又說到鐵礦之事,南海諸島也有礦藏,也知道呂宋盛產金銀銅鐵,特別是銅,難道中原沒有?得有這個技術找出來,因此這個鐵礦大小他也不知。但是李治開始慎重了,帶回來了許多金子銀子,這個李治知道,可銅與鐵纔是最需要的,金銀值錢,但不是貨幣,使用時要到僦櫃去換。不然拿一塊金子去到市場買東西,人家準得說你神經病,也沒有辦法找零。
可銅又少,只好以物換物,用布匹代替貨幣,甚至少數貧困的山區,用鉛鐵,丹砂,或者麻絲‘雞’鴨蠟漆相互‘交’換。特別是李威在南詔設立的草市,大多就是這種‘交’易方法。十分落後,可就是這個落後的方法,卻使西南這幾年十分平靜,不僅是一隻神鳥出來,萬事大吉……
鐵就更是了。
不由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李威這才說出第三條,直接說出來。其實都在猜測他與陸梁二人關係,不知道二人是替自己經營,但知道二人與自己關係莫逆,李威索‘性’沒有否認,畢竟二人貢稅,得罪了許多商人,在江南是過江龍,在嶺南,同樣有冼、馮與寧氏這些土族豪‘門’,有了自己這個金字招牌,能保護他們人身安全。
“十萬緡啊……”李治嘴張了張,這不是小數字的,一箇中州一年的稅務所得,也沒有十萬緡錢。
武則天已經反應過來,不經意地瞥了兒子一眼,這一眼略帶一些感謝,能讓母親‘露’出感謝神情,已是難得。武則天才說道:“陛下,二人赤膽忠心,不能待之太薄……”
李治一直不吭聲。
過了好一會兒,武則天又說道:“陛下……”
李治才恍惚地說道:“也能賞一賞。”
賞了兩個散官之職,樑金柱爲宣德郎,陸馬爲宣義郎,一個是正七品下的文散官,一個是從七品下的文散官。不算太高,可考慮到他們的地位,也不能說太低。並且改棉蘭島爲宣德島,二人爲宣德東島主,宣德東南島主,畢竟太大了,超出了當初制訂的佔地數量。又有一個不利的因素,兩人一體,只能佔有一個名額,這讓李威有些後悔。
奇怪的是這一次居然沒有大臣彈劾。
李威悄悄詢問裴行儉,裴行儉答道:“殿下,二人前後捐出十幾萬緡錢,每年又爲朝廷貢稅近十萬緡錢,只是兩個散官,即便是言官,也無從劾起。又因爲殿下感化,二商仁義……”
後面的話不大好說。
一是所付出巨大,儘管授予了兩個散官之職,如果朝廷有一百個這樣的商人,一下子捐出一千多緡錢,甚至以後會陸續捐助,再有每年帶來的貢稅,朝廷國庫不會空虛,又有錢辦許多實事。甚至皇上高興,全國老百姓免徵稅一年都可以辦到。當然,不可能的。
不過二人付出的很多,略有薄賞在情理之中。即使想彈劾,皇后來勢有些不妙,應當支持太子,二人與太子關係不一般,這時候彈劾,無疑是抹太子的臉面。若是提前一年或半年,還會有言官指責的。
其實這不重要。
是十萬緡錢帶來的震動,不是少錢,就是讓鄒鳳熾一下子拿出十萬緡錢,也非常吃力的。又不知道二商居然捨得將作坊鹽場所得幾乎盡數拿出,甚至透支,皆以爲是航海帶來的收益。
面對這個鉅款,連名‘門’望族的長者,多少都坐不住了。至少韋家的人已派了長老借看望良娣名義,正趕向洛陽,就是想詢問太子的。還有一些人派了管事,前往蘇州詢問其他海商。
這個事不難查,有的出事了,得不償失,這樣的人很少,有的因爲貨物攜帶錯了,有的因爲去的地區錯了,收益還是少,但大多數人收益還是不錯的。當然,船隻還要保養,又要‘交’稅,不全部歸於囊中,總體情況還算良好,不但如此,看到收益,許多商人開始從小船換大船,到泉州訂製。同時因爲‘交’易,購買了許多貨物,這也刺‘激’了經濟。但對這個經濟拉動,知道的官員不多。即便知道,除了少數產業,是大戶作坊得利,不是朝廷得利。因此不會有太多官員關心。
盤問後比想像的稍低,可也能讓人心動。名聲有可能不大好,可是爲了收益,許多人皆在放高利貸,這個名聲比航海名聲更差的。也聽到死人,又不是家主出海,一名可靠的管事與部曲百姓,部曲的生命在這時代還算人命麼?
這個十萬緡引起的‘騷’動,終於將百姓羣臣視線從武則天的十二條與北‘門’學士上轉移,然而這時候朱敬則與魏玄同皆派人送來急書,工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