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高的叫聲把三人都叫了一跳,中年生意人張口結舌想說不敢說,那個壯漢外表雖然鎮定,但眼神中有點迷惑。
魯難跳到兩人面前,圍着兩個轉着圈圈,一邊轉一邊說:“不敢相信,不能相信。真是神技啊。腿不彎啊,腰不塌啊,人怎麼就變矮了?還有這個,哦腳下的鞋子墊高了嘛,不認真還真看不出來。”
“別轉了,轉得本公子心煩。”壯漢終於開口,不就是雷生的聲音?
馬高聞到雷生味道,心中卻沒底不敢確定,這時一聽雷生的聲音突然哇的哭了起來。在冶子山上一直都沒有哭的馬高,也不知爲了什麼竟然就哭了。
雷生一挺身恢復原來的身材,奇怪地問魯難:“他爲什麼哭?還有他怎麼發現我們的?”
“你等着問他自己吧。”魯難轉身對馬高說:“別哭了,別哭了,再哭人走了。”
馬高這才慢慢止住哭聲說:“雷生,我師父死了。被人打死了。”
雷生沒什麼反應,史天歌和自己沒有什麼交情,死就死了。但看馬高哭得傷心,自己對馬高也有些好感於是問:“被誰打死的,爲什麼?”
“被烽火臺的人打死的,我師父就說了幾句話,他們就下手打死了他。”馬高怒道。
雷生又問:“幹嗎找我呢?”
馬高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然後突然說:“那天師父就和我說過,讓我跟你下山去,但我沒有同意,現在師父死了,我不找你找誰?”
魯難一掌拍在馬高的後腦罵道:“你這個傻瓜,你師父和你說的話,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馬高委屈的說:“我不是沒想起這回事嘛。”
“這傻子在師父死了後,一直叫嚷着要殺烽火臺的修士報仇,烽火臺的人應該沒有聽到,不過山上有的煉氣士怕會把話傳到他們耳朵裡,打算要一了百了。所以我才帶着他跑了出來。”魯難這時說。
“別胡扯!說點真的!在幾個煉氣士面前,你們想下山就下山,還有最關鍵的,你們怎麼能發現我?”雷生冷冷地說,對其它人能發現他的原因雷生很在意,要知道這是他的保命技能。
“是馬高這傻子有一雙狗鼻子,他記得你的氣味。還有我要救這傻子是真的,不過下山另有原因。”魯難說完對着馬高說:“我有話和雷生說,你滾開點。”
雷生聽到這裡才暗中鬆了一口氣,心想以後要在身上加些改變氣味的藥粉。
馬高在山上被人呼來喝去習慣了,就算是那些個師弟們經常也使喚他,聽完馬上遠遠走到一邊。
周星見魯難看着他,望了雷生一眼,然後自覺的也走到馬高那邊。
“烽火臺的人讓我來找你,說是要送你東西,但我覺得他們關鍵的是想打聽些事。”見兩人走遠,魯難這才說道,但東西沒有拿出來,他有意將烽火臺的東西沒下。
雷生好奇地問:“什麼事?”
“他們想讓我打聽一下玉珠峰上的事情,不管什麼事,儘量多的,越詳細越好。”魯難一來就把詳情說了。
雷生暗想玉珠峰有什麼事可以打聽,他在那裡生活了三四年,除了有金丹有築基還有很多的煉氣,一切都很正常啊。就在這時,只覺得玉珠峰那些事,特別是煉丹區的那些事,突然變得模糊,所有的事物想說但好像忘記了,就是說不出來。掙扎了一會,頭腦清醒了,但話卻無法出口。雷生以爲是不是自己突然失聲不會說話了,於是雷生試着問:“你們爲什麼跑這麼快?”
“烽火臺的人送了神行符,你看。”魯難把腿上的符給雷生看,只見符文已經暗淡,看來最多過一會就沒有用了,這神行符比起自己的那一付質量差多了。
雷生又試着打算把:“玉珠峰上有一個煉丹區。”這句話說出來,結果沒有說出一個字。雷生好像覺得一桶冰水從頭淋透了全身,自己原來就是一條被人從思想上都控制的蟲。一個人如果身體被控制就已經很痛苦了,但雷生覺得自己不但是身體就連思想也被控制着,一股無名火從腹中升起,狠狠的燒灼着他的心,我一定要撕開身上的枷鎖,一定要。
現在,有人不想讓自己把玉珠峰的事傳出去,於是自己就心裡知道也說不出口,那麼以後自己如果打算要報仇,是不是也可以讓自己無法去做無法去表達?一定要破除枷鎖!這是誰做的?是誰?朱空相,對一定是他,只是他纔有這種機會。雷生心中不由升起對朱空相無限的恨,從小山谷出來的時候雷生對朱空相是懷疑,但二個多月的共同步行,朱空相對他照顧有加,教他認字教他知識,然後帶他上了玉珠峰。一天天的相處下來,雷生對朱空相的感覺越來越親近,最後竟有了一些依戀,但突然有一天他就看到了那部功法的介紹。那部功法爲什麼會讓雷生看到,雷生想不通,爲什麼它就突然跳了出來,不管怎麼樣雷生對朱空相的好感一下就全沒了,只是恨卻沒有原來那麼深,他跑到漢國來也有避開的意思,但看到黑水族人,又覺得這一切是安排。現在更是發覺朱空相竟然在自己的腦子裡下了禁制,雷生只是一個真氣境,這種高深的禁制他聽也沒聽過,只覺得整個世界全黑了。
魯難看着雷生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一時不知道爲什麼,不就是隨便問一聲而已,等了半天才聽見雷生說:“其時我只能算得上一個雜役弟子,山上的事從來都沒有看見過。你就算是問我,我也想說說不出來。”
“沒事,反正沒打聽到消息,我也不虧本,已經提前拿到了好處。”魯難笑嘻嘻地說。
“接下來怎麼辦,你願意帶着馬高走嗎,不願意我就送他回家,他是頭驢子,只怕會跑回山上找死。”魯難說。
雷生沒有聽明白,他沒有看過,也沒有聽說過驢子這動物,雷生生長的地方沒有這種動物,來到漢國也很巧合的沒有看到過,不知是什麼意思。於是問:“什麼驢子?”
這時另外兩人得到招呼已經走到跟前,馬高對魯難罵道:“你纔是驢子,你纔是驢子。”馬高知道被人說是驢子是不好的,但不知道爲什麼被人罵驢子那裡不好,反正他就得罵回去。
雷生這才明白驢子大概是罵人,看着馬高一臉氣急呆萌的樣子強壓笑意嚴肅地說:“讓他跟着我吧,馬高不是要報仇嗎?我幫他找機會。”雷生此時本來已經升起的熱血開始冷下來,心中對自己的事感到了消極,不過卻想幫馬高一把。
雷生問魯難:“你呢?是不是這就回去覆命?”
“你當我傻啊。烽火臺要打聽的事,肯定不是什麼好事,說不定正等我回去然後就這樣。”魯難用手作刀在自己的脖子上砍了一下繼續說:“我在外面躲上幾個月,我就不相信他們一直守着冶子山不走。”
雷生對魯難點了點頭表示佩服。看着周星說:“那就按原來的行程,讓周星迴一趟家,他已經好多年沒有回家,只是依稀記得大概地方。”
想到自己原來的打算,想到自己學到的醫道,雷生又稍提信心。
在去周星家的路上,魯難看到馬高緊跟在雷生後面罵道:“馬高你個狗日的,你什麼玩意,現在就緊跟雷生一步不離,把我這個救命恩人忘在腦後了?”
聽到這話周星忍不住笑出聲來,馬高只說了一句:“我聽師父的。”
“你師父是不是說過那些話,誰知道是不是真的。”魯難雖然知道馬高不撒謊,但還是這樣說。
“我證明,史師叔可是當着我的面,求雷公子帶走馬高的。他說自己覺得性命不久於人世了。”周星連忙證明。
魯難眉頭一緊說:“沒想到陽繼明這傢伙還真蒙對了。”
聽完魯難的介紹,雷生也對陽繼明很佩服,幾句話就平息了事態。雷生回頭看看跟着他的馬高,只見他面色平靜如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東西。
怎麼安排馬高呢?對了,到時把他交給肖承運吧,肖承運沒有隨從,可以安排給他當隨從。像馬高這個年紀,天炎已經不可能收爲弟子了,不過當一個弟子的隨從,然後在天炎裡修行還是可以的。隨從的修煉資源一般由他跟隨的人供給,所以隨從的成就自然不可能高。不過馬高有自己幫忙供給,資源上應該沒有問題。
晚上四人找了個小鎮休息,馬高吃了四塊當地人的把子肉,就是手掌一般大的滷肉塊,一大盆白饅頭,高興得把師父的事都忘記了。小鎮只有一個小旅店,旅店有三間房,全是那種十人大通鋪,四人包了一間方便打坐。子時的時候,雷生看到馬高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罐,用一個小勺子挖出半勺黑呼呼的藥粉服下,然後開始打坐。
看到雷生懷疑的目光,魯難說:“奇怪吧?”等雷生目光轉過來。魯難用手一指腦子又說:“這裡有點問題,每天打坐時無法找到氣感,他師父就把真氣丹藥打成粉和大量三葉草根粉混合,每次服用一點,這樣打坐時就能正確的運氣真氣了。”
雷生心中一震,三葉草根他知道,這是一種刺激經脈的草藥,算不得靈藥,多服會堵塞經脈。這個時辰雷生過了很久才靜下心,真氣只不過轉了一個周天就結束了。
“馬高,你把手伸過來。我測試一下你的經脈。”雷生等馬高收功後說。
馬高像個乖寶寶,聽完馬高屁股一左一右的擺了幾下,移動到雷生旁邊。
雷生的感知順着真氣進入馬高經脈,馬高對這種真氣侵入自己經脈的行爲滿不在乎,正因爲馬高的滿不在乎,雷生才很容易的感覺到經脈中的一切,馬高的經脈寬廣厚實,這顯示他天賦極高,只是經脈中一塊塊如泥如石的東西好像寄生蟲吸在經脈的壁上,經脈裡有的地方已經變得很狹小,真氣在經脈中的運行需要不斷的迴旋轉向。
樓啓看着陸全高高坐在主位上打坐,氣也不打一處來,自己一個九境煉氣竟然讓八境的人統領,就算這一切是邊塞留下的明確指示,作爲邊塞的崇拜者還是不太服氣。當轉過頭看到那隻佔了半個船艙的黑虎,所有的不服氣只能收進肚子裡。
小杰正在突破七級的邊沿,一身氣息無法收斂,這氣息壓制着除陸全以外的煉氣士們,讓他們覺得喘氣困難。
路萬里頂着壓力打坐,覺得在壓力下的修行大爲有益。其它人卻不像他這樣還可以繼續修行,一個個只能運氣抵擋。馬歸塗是天炎裡有數的強七境,長年在四季山脈裡搏殺,見過好多六級的妖獸,但沒有一隻像這麼強的,光憑氣息就讓自己幾乎動彈不得。馬歸塗想:“原來還想着陸全的本事,可能是那些人吹牛的,但就憑能收服這頭黑虎,他的本事就不是我所能及。”
樓啓和八境的劉文洲卻不這麼想:“看來這個陸全的本事就在這頭黑虎身上,沒了這頭母老虎,陸全估計也就是個平常的八境弟子。”至於陸全在門派中每幾個月出來進行一次月比,每次都同境無敵的事實被他們屏蔽。只不過這兩人又有區別,樓啓是打通了九境所有三個竅穴的完滿煉氣士,比普通九境強一大截,而劉文洲只是一個打通第二竅穴的八境,在所有天炎派裡的八境中也不算前幾名。
“鐵帽山的聯絡處到了。按計劃所有人在這裡下船。”飛船的船艙裡傳出聲音。接着飛船開始向下,停留在一處廣場上。飛船將人放下後是要飛回去的。
剛剛打開艙門,只聽天炎聯絡處的高塔裡傳出尖銳刺耳的響聲。已經從塔裡出來準備迎接衆人的守塔煉氣士大喊一聲:“警報,妖獸警報!”
朱子文被小杰氣息壓得難受無比,早就想離開船艙,這時急急地跳出來說:“周師兄,別喊了,沒有什麼警報,警報裡的妖獸正在船艙裡呢。你先去把警報關停了吧,要不這陣子子夠它響的。”
鐵帽山天炎塔的守塔煉氣士周無畏,看着從船艙裡出來的黑虎小杰,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饅頭。天炎派的守塔人從四境開始,離天炎越近的守塔人境界越低,按道理這個地方最多安排一個五境的煉氣士,但不知爲什麼漢國附近的幾個守塔人都是九境煉氣。天炎派的守塔任務其實很輕鬆,但門派貢獻卻不低,所以是煉氣士們很願意的一個工作。
陸全是第一次進入天炎塔,聽了九境的周無畏的介紹明白了天炎塔的主要作用,除了裡面的測天圭可以監視近萬里的天空外,最主要的是另一套系統,防妖鈴系統,它可以監測數千裡地的妖氣。感應妖氣後防妖鈴就會報警,然後指出大致的方位。守塔人就馬上用傳訊飛劍向天炎傳送消息,然後再親自去打探,當然這套報警系統也有很多無法照顧到的死角。
晚上陸全就問小杰,爲什麼上次他們就沒有被發現時,小杰說自己莫名其妙就感受到危險,所以就一直繞着路走。陸全想想上次的路線,確實如此。不過爲什麼小杰會有這種感覺,他懶得問。從知道那些外來修士的目標竟然是雷生時,他心裡就冷冷的判了所有人死刑。
樓啓正在聽周無畏的報告,周無畏把附近各天炎塔傳來的消息彙總後,在地圖上標出了懷疑的點,一共有十多處。這些都是這陣子有疑是煉氣以上修士出入的地方。樓啓和周無畏共同畫一條方便快速的路線。周無畏問:“剛纔那位就是最近名滿天下的陸全?架子好大,讓你先做一份計劃給他,自己就找地方休息去了。”
“有什麼辦法,這可是邊塞師叔交代的,讓我們都聽他的。”樓啓仔細的畫着路線,一邊想着各種方案。
“依我看,陸全估計是年輕不懂這些,所以自己躲開了。”周無畏長期在外活動心事更活,還真說到了重點,陸全根本沒有想這些辦法,他也不擅長,只要有地點,御劍過去見一個殺一個,然後事情結束。
第二天,陸全得知有十多處可疑地方時問:“怎麼有這麼多?會不會是附近的門派修士活動引起的?”
“當然可能,這十多個點附近本來就有一些門派,平時也偶爾會有短時飛到高空的行爲,只是現在邊塞師叔手令下來,不報不行了。”周無畏就憑這一句問話對陸全另眼相看。
樓啓暗自罵娘,昨天這話爲什麼不和我說。雖然像樓啓這樣的天賦高的弟子從來沒有守過塔,但也明白,這些守塔修士的心理,反正報上來,到時就算出事,我已經報了,責任可就不在我身上。於是問周無畏:“那按你的看法,你覺得什麼地方最可疑?”
“按我的看法,實話說都不可疑。這些地方我們每個月彙總記錄都會發現有活動。雖然那些門派的修士按規定,如果有飛行行爲也要到我們天炎的各處地點先記錄,但他們如果只是短距離的外出,不會來登記,我們也睜隻眼閉隻眼過了。”周無畏這樣說其實也擔着風險,這種靈活運用門派的規定,碰見有心人找麻煩就只能自認倒黴。但周無畏沒有說的是那些門派每幾個月都會到面前打點一二。
樓啓罵了一句後說:“那現在怎麼辦,沒有目標了,我們就在這等?”說完看着陸全。
陸全當然更說不出辦法,不過陸全說:“要不我們直接到漢國那裡守着,只要保人不出事就行了。”
周無畏經過昨晚的瞭解也知道事情的原由,提了一句:“我有一個方案,你們看行不行。”
樓啓忙接過話來說:“你說說看,畢竟你們守塔修士長年在外,比我們更熟悉一切。”
周無畏還是看了陸全一眼,見他沒有反應才說:“其實外來修士真心進來,我們根本查不出來,我天炎控制的地區寬的地方近百萬裡,窄的也有六七十萬裡,在邊遠地方差不多四五萬裡才一個塔,有心人早就找好路線可以直接進來,不過到了我們這些離山門五六萬裡的地方,塔的距離近了,他們纔不敢放肆,不過只要不在天上飛,只在地上走我們一樣發現不了。”
樓啓聽他說了這麼多,不耐煩的問:“你到底想要說些什麼?我都聽不明白。”
“我想說的是,目前離這一面最近的是雲劍門,百強大會也是在他們那裡開,所以他們應該從雲劍門這一邊過來。只要向雲劍門方向慢慢探尋自然可以找到他們。而且我猜來得最快的就是雲劍門的修士,他們最熟悉地形。”在周無畏看來,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但陸全卻認爲這些判斷太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