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幾人相互看看,眼裡雖有憐憫,卻也沒有多說。他們明白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痛苦掙扎的味,也都掛記着這個暴徒很兇殘。
“一碼歸一碼,其他不說,妹妹和蝴蝶女,一人生,一人死!”
角度特殊,徐林抓住機會查詢於雯手機,看到這條短消息後吃了一驚。他飛快刪除短信,又痛苦翻身,手機重新回到於雯的警服裡。
徐林心裡飛快轉動,無疑,於雯手機上出現妹妹和蝴蝶女,根據時間來看只會是於菲麗和丘子。那個時間,應該是於雯剛剛接手丘子的時候。一人生,一人死。應該是有人以於菲麗的性命威脅於雯殺了丘子。對方是誰,幾乎可以呼之欲出:K。
那個身手氣質讓徐林有點害怕的時髦女人,此刻清晰的出現在腦袋裡。他腦袋一震,忽然明白於雯爲什麼沒有露面了,她一定是獨自趕去省醫院了。會出事的念頭不停徘徊在頭腦裡,自己也不一定能和K較量,於雯去了是死路一條,說不定兩姐妹會一起送命!
清脆的柴油引擎聲在寂靜的社區響起,隨着閃亮的警報燈,一輛全順救護車飛奔而來。夜晚得天獨厚的條件使急救工作效率高了許多,若是白天,儘管這樣的車有比警車還優先的特權,面對擁堵的交通和落後的市政設施,也莫可奈何。
“茲——”亨特般的停車,不太整潔的社區內帶起許多灰塵。
楊濤皺着眉頭跑開兩步,對這樣瘋狂的司機,除了搖頭,他一點辦法沒有。
全順後門打開,三個面帶口罩的白衣人迅速下車,兩個男人手裡拿着擔架,那個一頭長髮藏在白帽子裡的女人第一時間把手摸在徐林脖子側,感察脈動情況。擔架擡起的時候,女醫生已把針頭刺進徐林的手臂,一隻手拿着針水隨着上車。
“他是危險人物。我們要進行搜擦?”老白叫住準備關門的救護人員。
戴着口罩的女醫生眨眨睫毛超長的眼睛,說:“好笑了,我們沒來時你們都幹什麼了?”
老白有點尷尬地說:“我們沒經驗,聽說人受重傷時身體掙扎扭曲是自我保護,醫生沒來我們不敢隨便動,我怕……”
“怕他死了,拍承擔責任?”女醫生飛說,“嗯,現在不怕了?有醫生在,死了就是醫生的責任了?”
楊濤有點生氣,走前兩步想要說點什麼?但是老白用手拐他一下,賠笑着。老白覺得,這個女醫生一定被不少死者家屬糾纏過,滿肚子怨氣。
“上來吧。”女醫生不再羅嗦,拿下蓋在徐林身上的警服,仔細觀察傷口。
老白幾人嘀咕一番,由另外一個男警察和楊濤跟上車去。救護車起步,飛快行駛在較爲顛簸的郊外路面上。車內充斥着急促呼吸,酒精、藥水味道,氣氛沉悶。
“右肩穿透,懷疑是槍傷。”女醫生翻找着,“後心傷口被處理過……”她一邊說,旁邊那人一邊寫着。
“槍傷?”楊濤和那個警察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眼睛裡看到了疑惑之色……
黑色尼桑平穩行駛在郊外老路上。
“芳小姐,現在怎麼辦?”開車那個傢伙頭上貼着創可貼。
“我怎麼知道。”景芳沒好氣地閉起眼,想了想又拿電話,撥出,片刻電話裡響起一個男人聲音:“搞定了?”
“搞砸了。”景芳說。
“他人在哪?”電話說。
“警察手裡。”景芳淡淡地說。
電話那邊沉默片刻,聲音很溫柔:“不能讓他在警察手裡,太危險了。如果弄不出來,你知道的?”
掛了電話,景芳緊鎖着眉頭,沉默不語。
“老闆,現在怎麼辦?”一旁那個穿黑西服的男人問。
“你老闆的老闆讓強姦警察,你說怎麼辦?”景芳彈了個響指,吩咐司機轉頭。同時她再次撥通手機,對着電話飛快地說:“有事做。該喝酒的喝酒,帶光屁股妞的就帶,弄兩部垃圾點的車,製造交通事故。”
“哪裡?”
“東郊。”景芳掛上電話,伸手想拿飲料。手頓住了,大奔目前在拖車上面睡覺,她狠踢了座位一腳……
經過初步傷口處理,女醫生沒能鬆氣。雖然都不是致命傷,可流了很多血。可以說,以她的經驗來看已處於臨界位置,情況依然危險。不過這個傢伙看起來精神還不錯,脈搏心率各方面數據不錯。
前後肩胛處貼上密封膠質,針水逐漸進入,徐林感覺好了很多。就是有點軟,那是流血過多的表現。另外,呼吸比平時急促,這是體內進入少量氣體,導致肺部被部分壓迫。好在救護及時,以密封膠封住傷口,阻止進一步進氣和流血。否則,自己將逐漸進入休克狀態,必須進行穿刺術。
“運氣還好。”女醫生看着徐林,“沒有傷及主血管,內氣內出血不算嚴重。”她是說給所有人聽的,讓徐林放心,同時也告訴警察可以幹想幹的了。
不過,楊濤兩人似乎沒能理解。
身體暫時沒有事,或者說暫時死不了。徐林開始思索如何逃跑,若不在最快速度趕到省醫院,於雯死路一條。
他無神的眼睛一直盯在正對着的車門玻璃處。因位置較低,看不見外面,但是紅藍相間的光芒不停由兩扇小玻璃間滑過。由此可知,救護車後面跟着警車。他繼續想,先不考慮警車上有幾人,以目前的狀態,如何奪救護車裡兩個警察的槍?成功後,如何甩脫後面警車?這裡的難點在於,不能殺人!
車內狹小的空間,帶血的紗布棉花隨處可見,另外一道亮麗的景觀是光着上身的徐林。他褲子口袋被撐得鼓鼓的,灑落出的幾張綠色鈔票讓急救人員放心不少,那至少說明了口袋內是什麼。這樣的話,到醫院可以放心用血和進口針藥了。不然醫心和市場經濟的衝突,在任何時候都是不可避免的,很難找到一個適合的平衡點。
白衣人員放鬆,警察若有所思,讓徐林找到空隙。不經意間,他借身體扭動遮掩,飛快調整一下針水進度,自己心臟能受得了,儘可能多的在短時間內吸收救命元素是關鍵。因爲不管如何,他已決定行動。
奪槍,而後威脅,飛奔省醫院,這是步驟,至於接下來又如何,徐林也不知道,只能看情況。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力求完美,盡力去做,做想做的事就好。
他調整的比較有分寸,不誇張。心率的變化讓簡單交談的醫生掃了一眼,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她也沒過多想法。對於一個被槍擊中,身上多處傷口的傢伙,能夠如目前這樣已是神仙睡醒了,還想怎樣?
醫生觀察心率,楊濤兩人目光與徐林相接。這時,一陣電話鈴聲打破車內沉悶,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鈴聲來自放在一旁粘滿血跡的警服,於雯的手機在響。
兩警察對視一眼,楊濤翻開衣服拿出電話,對先前不仔細的作爲有點不好意思。液晶屏幕上顯示是一個來自市中心區的座機號碼。
“3461853?這是哪的號碼?”楊濤拿着電話問。
“該是省醫院附近。”一旁那個警察說。
“接不接?”楊濤拿不定主意,不知道隨便接於雯的電話會不會闖禍。
另外那個警察裝沒聽懂楊濤的話,也有好奇心,頓了頓說:“或許是有重要消息呢?”
“那麼就……接起看看?”楊濤試着問道。
那個女醫生和徐林同時在心裡大罵:“白癡!”
楊濤接起電話,那邊傳來於雯急促的聲音:“楊濤嗎?我的電話有沒有響過?”
“哦,於隊。沒有沒有。”楊濤搖頭說。
“於隊”兩字讓徐林的心落下了些。
那邊,於雯說道:“從現在起,不管任何電話進來你只能透露一個消息,女嫌疑犯中槍逃走。除此外,通知他們,再大牌的記者或者電臺不準靠近一步。任何消息不能讓他們知道。”
楊濤滿口答應,然後,裡面只有斷線聲了,他抓抓腦袋,一頭霧水。
“怎麼了?”另外一個警察看着楊濤。
徐林做好起身的準備,只等這個叫楊濤的說話內容吸引另外那個警察後,便是起身奪槍的最佳時刻。
碰——楊濤不及回答,巨聲響自窗外傳進來,清晰表達給車內每人,外面發生了碰撞。徐林緊盯着窗口,紅藍相間的警報燈光芒逐漸遠去。他知道,那是跟在後面的警車發生了意外。
另外那個警察急忙起身望向後面,大叫:“停車。”
“你在說笑嗎?”女醫生似乎對警察沒有好感,“這是救護車,醫生不受警察命令。”
從他們的表情知道,徐林外面情況不大,所以兩個警察的神情沒有誇張表現……
距官渡醫院已不遠,郊外路上,那輛跟着救護車的警車內,兩人看着救護車遠去。他們想車上有楊濤兩人,也沒什麼事。
當下兩人飛快下車,惡狠狠的望着由路口野蠻橫撞過來的那輛破舊普桑。老白繞到普桑駕駛位,拉開車門,裡面漂出一股濃烈的酒氣。
坐在裡面的大鬍子咕噥着說:“我只是酒後駕駛,又沒有醉酒駕駛,你咬死我吧?”看一個警察掏槍,囂張的大鬍子馬上大噴酒氣地叫:“我日,喝酒難道要槍斃?”
老白實在有想揍人的衝動……